混跡三國 第二十五章 絕世名將

作者 ︰ 姜尚

下了數日的雨終于停了,被雨水沖刷得翠色流瀉的草木,在微風中海潮般起伏,千山更形蒼茫,宛如怒濤狂瀾,從遠方奔騰而來。

此時距雍城一戰已有數個時辰。夏侯淵攻破雍城後,為將安定主力壓迫于汧水一帶,急速進兵,穿山谷直撲渝麋。吳晨獲知此事後,率兵向北退卻,躲過夏侯淵的追擊,此時大軍正隱伏在千山的一處山谷中。

太陽出來了,天色很晴朗,從不時被山風吹起的帳簾望出去,可以看見一群山鳥在空中翱翔,忽地低低掠過營寨,停落在營寨畔的古楓勁柏上,悠閑地梳洗著羽翎。一切是那樣的平和與安詳,就如最平常的一天。

吳晨卻知局勢是如何凶險。

自剿滅韓遂後,隴右已平,困擾了他兩年的月復背受敵的窘況大大改觀,終于可以將全副心神集中在司隸方向。穿隴西山谷,輕易攻佔雍縣,曾令吳晨以為夏侯淵名聲雖響,實際不過而而,遂制訂了中央突破,突襲渝麋,控制汧河水道,分割汧縣與陳倉之間的聯系,剿滅駐守汧縣的杜畿,再與出隴坻的龐德彭羕部匯合,左右夾擊陳倉的戰略。但萬萬沒有料到,夏侯淵會來的這麼快,雍縣會丟得這麼突然。

雍城一戰,雖然尹默馬岱等千余人從浮橋上撤了出城,但李文與八百軍士卻生死未卜,以夏侯淵逢城必屠的惡名,想來已經凶多吉少。此戰可算是吳晨起兵以來所遭遇到的最慘痛的一次敗仗。

山風從遠處吹來,掠過營壘,發出嗚嗚的聲音,猶如長風嗚咽。耳畔似乎又響起李文雄渾沙啞的嗓音,一陣心酸抑制不住地從心底沸沸揚揚地涌了起來。

耳畔似乎又響起了翟星清越而又略帶顫抖的聲音︰「看到了嗎?那是只鷹。是鷹,就會去搏擊長空,是鷹,就會翱翔萬里……」

翟星的聲音和李文蒼勁的歌聲像山谷回音般在耳際反復回旋,交織在一起,吳晨就覺得心一陣陣緊縮,一股熱流從胸膛里直直的沖了上來,沖進鼻子和眼楮里……

吳晨很想用盡全身力氣用力嘶喊,很想就這樣讓淚水流下來,讓所有的心酸和心痛隨著淚水全部發泄而出……

可是外面還有數千人馬在等著自己,他們還在等著自己領著他們走出困境,所以,不能流淚,不能嘶喊……

吳晨箭步沖到營寨旁,拿起掛在帳幕上的鐵槍用力擦拭。或許現在做些什麼,能夠讓心情平靜下來。

錚亮的鐵槍刃面上,是一張年輕的臉。那張臉上,眼神依舊清澈,但其中卻多了一些自己也看不清的東西,模糊卻令人心痛。緩緩抬起手,輕輕撫過刃面上那人的眼瞼。手指傳來金屬冰涼的質感,心中不覺一酸,心知,那雙曾經清澈無暇的眼神,再也不會有了。

這就是成長。

淚水再也忍不住,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帳簾忽然一挑,吳晨急忙轉過身,擦去臉上的淚痕,淡淡地說道︰「什麼事?」雲儀低聲道︰「夏侯淵追來了,前鋒已經迫近到我軍營地二十里處吳晨輕哦一聲,說道︰「前鋒是誰?」雲儀道︰「打得是費字旗,看來應當是費曜吳晨走到地圖旁看了看,猛然轉過身,厲聲喝道︰「傳令,布軍圍剿費曜

自昨晚從雍縣撤軍,雲儀心中就一直憋著一團火,听吳晨傳令圍剿費曜,大聲應道︰「是轉身就向外奔,猛听得吳晨說道︰「慢雲儀急忙轉身。吳晨雙目緊緊盯著地圖,半晌,面色漸漸平靜,淡淡地道︰「先請他們過來一趟雲儀應道︰「是

不多時,蘇則、尹默、馬岱、王翦等人陸續進了大帳。此時吳晨已將地圖從帳幕上取了下來,平鋪在桌案上,只見汧水從地圖東北角起,蜿蜒流向西南角,橫貫地圖正中,千山從地圖上方頂處橫披而下,沿汧水走向綿延數十里,這一片地區用濃濃淡淡的青色涂了幾乎半幅地圖,唯有數條溪水和溝壑的黑線縱橫其中。至汧縣、雍縣與渝麋三角地帶,地勢漸趨平坦。汧縣所在方位用黑色涂抹,雍縣與渝麋則仍是紅色,顯見得吳晨還未來得及對地圖進行修改。

吳晨指著渝麋與雍縣之間的山地說道︰「昨日我軍從雍縣撤軍之後,曾意圖向渝麋撤軍,但夏侯淵令費曜穿岫山山谷堵在了我軍前方,而從贏天處傳回來的消息,一直隱忍不動的杜畿昨日開始整備糧草。為避免被左右夾擊的窘境,我軍折而向北,退到了此處

此時大軍壓境,眾人無人敢掉以輕心,走了上來,圍在桌案旁,細心察看地圖。

吳晨續道︰「任曉剛傳回戰報,費曜已接近到我軍二十里處伸指在汧縣和雍縣中間偏北的方向指了指,「我軍現在的策略有三個,一個是掉頭向西,從吳山山谷穿出,回隴西,繞道隴坻與令明永年匯合。第二個是穿千山,與夏侯淵交錯而過,攻佔雍縣。第三個就是我們主動出擊,布軍圍剿費曜

蘇則沉吟道︰「重回隴西的策略恐怕很難實施。為了拉開夏侯淵與夏侯惇兩軍之間的縫隙,以便我軍進入右扶風,徐軍師不惜將大軍從漆縣撤回。我軍一退,夏侯惇沒有了後顧之憂,就會沿涇水直撲臨涇

王翦插口道︰「夏侯淵現在什麼位置?」吳晨深深望了一眼王翦,淡淡地說道︰「前方只發回了費曜的位置

王翦搖頭道︰「圍剿費曜的想法不妥。夏侯淵此人英勇善戰,兼且對斥候的運用更是已達登峰造極之境,每次與人交戰,都憑借準確的情報,于人意想之外以奇兵突襲。雍縣之戰,他就是以一部兵力為餌,誘騙李校尉出城攻擊,致令李校尉中伏敗退。再聯想到首陽山之戰,夏侯淵是以馬騰、李堪等人為餌,誘騙我軍進行攻擊,他則埋伏在老城嶺的方向,從側方攻擊我軍。費曜此次孤軍而進,而我軍卻仍未掌握到夏侯淵的行蹤,難保這次不是他故技重施

眾人心頭一沉,帳內氣氛更形壓抑。半晌,尹默咳嗽一聲,說道︰「如果進攻雍縣,我軍的行蹤將會暴露在平原下,極可能招致杜畿與夏侯淵的兩路夾擊。攻襲汧縣也存在這樣的問題。雍縣一役之後,我軍恐怕再難承受另一次打擊……」

吳晨斬釘截鐵地道︰「所以絕不能進入平原和夏侯淵交戰

蘇則皺著眉頭道︰「既不能進,又不能退,如果夏侯淵扼守雍縣,再出兵封鎖我軍與渝麋之間的聯系,我軍勢必將成為孤軍,早晚會因糧草不繼而自潰

吳晨沉聲道︰「倘若能誘使夏侯淵來速戰,情況又如何呢?」眾人大吃一驚,愕然望了過來。

吳晨雙目寒光閃閃,犀利的眼神濯濯如鑽,慨然道︰「我和夏侯淵交過兩次手,一次是漢陽之戰,一次是首陽山之戰。他雖然勇猛善戰,用兵神速,但為人輕躁冒進。雍縣一戰我軍損失慘重,向渝麋回撤的途中,夏侯淵趁勝追擊,令前鋒穿岫山山谷抄截我軍。從這可以推斷出,他雖然敗了兩次,但仍沒有吸取教訓,所以我下令前軍和費曜略一接觸之後就迅即撤軍。這樣做,一來可以令夏侯淵誤以為我軍後路被截,軍心散亂,無心戀戰,從而助長其輕視我軍之心;其二,是要看一看夏侯淵追擊我軍的決心到底有多大說到這里,吳晨頓了頓,向王翦道︰「王大哥,昨晚上你曾告訴我,是因為在路上奪了陳倉守備楊雄派往夏侯淵軍求援的使者的戰馬,才趕得及至渝麋報信?」

王翦點頭道︰「的確有此事

吳晨灼灼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這才緩緩說道︰「這說明夏侯淵此次前來,幾乎罄盡了陳倉所有精銳,而令明和永年那一路對陳倉守軍攻勢之猛烈,也已令楊雄感覺到有些頂不住了。夏侯淵在這兒拖得越久,陳倉易手的危險就越大,所以他尋找我軍主力以求決戰之心,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急

眾人只覺心頭猛地一顫,一陣狂喜抑制不住的涌了上來。尹默大聲喝道︰「說得好!正是因為夏侯淵急于尋找我軍主力,所以才會布下費曜這個誘餌,引誘我們去吃。只要我們將計就計,就能將他引出來

吳晨搖了搖頭,說道︰「費曜我們一定是要吃的,至于怎麼吃,不能太急了伸手在地圖上指了指,「費曜所在的山谷,向我們這邊的山勢陡峭,不利大軍撤離。而向南卻地勢開闊,利于騎兵增援,我軍若對他進行圍剿,夏侯淵極可能從這里……」點了點山谷東側小路,又點了點谷西側的一條溪流︰「這里兩側齊進合圍,就可將我軍封在谷中。那時我們就進不得也退不得了

蘇則道︰「明公的意思是?」吳晨用手指沿溪流劃了個弧線,說道︰「我準備從這條溪谷出軍。這里地勢開闊,利于我軍回旋,倘若費曜這路軍真的是夏侯淵布下的餌兵,我從側沿向他發起攻擊,既可以令埋伏在山谷某一側的夏侯淵發現我軍主力,餃尾追擊,又可以避免我軍陷入三路夾擊,後路被截的險境。倘若費曜這路軍不是餌兵,我軍大規模出動,也可令他心生警覺,向夏侯淵報告我軍行蹤

馬岱笑道︰「他用誘兵計,咱們就將計就計。並州大人,這趟引誘夏侯淵的重任就交給我吧,前次徐軍師引夏侯惇入泫中谷時我就做的不錯,要不是那場該死的雨,夏侯惇如今已在地府和冥皇交戰了

眾人听他說得有趣,不由哈哈大笑,雍縣戰敗的頹唐至此一掃而淨。

吳晨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次非得我來不可。如果我不出現,夏侯淵是不會出來的。他兩次敗在我手里,所以恨我入骨,我不出現則罷,出現則必然是他攻擊的首選目標。趁他剛擊敗我軍志得意滿之際,我率軍圍剿他的前鋒,不予他以思考與喘息之機,將他向千山北麓誘引。否則若讓他回省過來,用重兵圍剿渝麋的段明,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蘇則清俊的臉上陰晴不定,這時突然說道︰「明公說得很透徹,但如此親身誘敵,是否有些過于冒險了?」吳晨搖了搖頭,慨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些險,如何能騙過身經百戰的夏侯淵?而且他絕不會料到,我軍剛經過一次慘敗,人心不穩之際就敢發起一場如此大規模的殲滅戰

雲儀驚喜道︰「殲滅戰?我們要宰了夏侯淵這狗賊嗎?」吳晨的眼中滿是自信,慨然道︰「夏侯淵急于回援陳倉,我又何嘗不是急于援救臨涇?以我對夏侯淵的了解,此時正是他最松懈的時候,也正是老天給我們的唯一一次機會,絕不能讓它從手邊溜走了

此時的吳晨豪情勃發,雙目閃爍著熠熠的奇光,眾人望著他就像突然置身浩蕩的大河之上,滾滾浪濤鋪天蓋地,向胸月復之間奔涌而來,其雄渾壯觀處,令人有怒潮將胸懷全部填滿,澎湃激昂無處宣泄的難以承受之感。王翦和蘇則相對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欣喜。心知吳晨經過雍縣慘敗之後,又成長了一步。

馬岱說道︰「並州大人準備如何布署?」吳晨說道︰「溯這條溪流北上,大約四十里處有一個山谷。從地圖的標注來看,山谷谷口較小,而谷內寬大,應該能容納數萬人。我率軍從這里沿溪流向費曜側翼出擊,遇到夏侯淵部,假作中伏不敵,率軍向這處山谷退卻。子泰和尹軍師則率軍先在這處山谷的北谷口扎建營寨,營寨修好後,在山谷兩側隱伏起來。當我率軍撤到北口,憑險據守,將夏侯淵前路堵住時,子泰和尹軍師從側翼出擊,截斷夏侯淵的歸路

尹默和馬岱大聲喝道︰「遵令兩人相視一笑,大步走了出寨。尹默走到帳門處,忽然回頭道︰「屬下方才看地圖時,發現那處山谷似乎還沒有標注名稱,想請主公為此山谷命名吳晨先是一愣,隨即哈哈一笑,心知經過數次出生入死的並肩征戰,這位漢陽的大富豪終于願意傾心相助。心中一陣感動,朗聲說道︰「就叫斬淵谷吧尹默哈哈大笑,說道︰「好一個斬淵谷挑簾走出帳外。

吳晨向王翦道︰「如果夏侯淵真的被我們困在山谷中,需要提防杜畿從汧縣出兵抄截尹軍師和馬校尉的後路,這種情況如果真的發生,我軍就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我軍在外圍還有贏天的一千騎兵和段明三千步騎混合編制,我就將他們全部交給王大哥。無論如何要將杜畿牽制在千山之外

王翦深深地望了一眼吳晨,說道︰「使君竟然如此看重我?」吳晨道︰「奸商臨別之時鄭重向我推薦王大哥,我對你的信心正是于對奸商的信任王翦深吸一口氣,朗聲道︰「王翦決不會辜負了並州大人的信任的長笑一聲,大步走出營帳。

馬蹄聲從營外響起,一路遠去,吳晨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一天之前還沉浸在連克兩城的喜悅之中,一天之後卻面臨隨時覆滅的危險,世事變幻之奇莫過于此。這一戰又會怎樣呢?是一舉將夏侯淵誘入山谷,還是反過來被他圍堵在山谷中?吳晨心中也沒底。挑簾走出營帳,迎面一輪火紅的太陽高高懸掛在中天,強光刺激之下,吳晨不由眯了眯眼。多算者勝,少算者不勝,自己究竟是多算了還是少算了呢?

此時營中的兵士也已動了起來。眾人皆知大戰將臨,雖然人數眾多,卻無人喧嘩,靜靜的在陽光下望著吳晨。看著眾人望向自己的眼眸中的信任與尊崇,吳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與患得患失,朗聲一笑,飛身躍上馬背。五千輕騎跟在身後,急奔而出。

出了藏身的山谷之後,沿山谷旁的一條溪水西行數里,穿過一條山道,折而向南,就到了那處溪谷。此時已近申時,日影西斜,溪流從北蜿蜒而來,緩緩流淌,在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滿河金光閃閃。高速急奔的戰馬踏著溪流,濺起一簇簇水花。沉濁的水聲中,山鳥從林中驚飛而起,在山谷兩側驚叫盤旋。

吳晨抬頭不時的望向山嶺上的飛鳥。倘若此刻山嶺上隱藏著伏兵,必然沒有山鳥敢停在該處,令大軍疾馳奔行,正是要用這些山鳥作為偵測敵軍部署的斥候。

猛然間一群山鳥逆飛而起,呀呀的疾飛沖天,正是有大軍急速通過山林,向兩側掩殺過來的跡象。吳晨心神一凜,猛地一提馬韁,起身大喝道︰「有埋伏,撤軍號角聲中,急速前進的戰騎向旁側繞,兜了個圈,向來路急奔而回。就在此時,就听得「咚」的一聲巨響,一聲戰鼓在群山萬壑間隆隆回響,戰馬的鐵蹄踢踏山巒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無數戰騎從兩側的山腰旁狂涌而出,齊聲怒吼中,萬蹄齊發,順著山勢鐵流一般疾沖而下。

此時吳晨率領的前鋒營進入山谷不深,因此山谷最北處的曹軍戰騎以弧線沿山腰向外側推進,向谷口處斜抄而至,其意圖顯然是想將吳晨封死在谷中。其余的兵士則嘶聲高呼著,從山腰上狂沖而下。一時間,山腰處盡是狂沖而下的戰騎。谷中的安定軍士彎弓拉箭,羽箭嗤嗤,遮天蔽日,狂沖而下的戰騎不時中箭傾倒,連帶著將身後的兵士絆倒在山腰畔。

吳晨一邊向谷外狂奔,一邊張弓搭箭,接連射倒十余名沖在最前的將士。眼看谷口在即,猛听得一聲鐵器破空的尖鳴突然從左前方尖嘯而至,吳晨翻身向後仰倒,一支羽箭幾乎是擦著他的鼻梁而過,帶起的勁風如刀一般,額頭至鼻際火辣辣的疼。直起身子時,前方的谷口已狂奔而下數十名兵士,楔子一般深深嵌入軍陣中。喊殺聲,兵刃的交擊聲,戰馬的長嘶聲,沖天而起。

吳晨策馬急奔,幾個呼吸間已搶至一名曹軍騎士的身側,抬手一槍,正刺在那人腰際,順勢一挑,將那名兵士挑在馬下。身子跟著側轉,閉過一桿直劈而下的長刀,鐵槍橫掄,啪的一聲,打在身後那名圍攻而至的兵士肩頭上,那兵士啊呦一聲慘叫,臂骨當即斷折,痛得他鼻涕眼淚齊流而下,在馬上大哭起來。

吳晨本想補上一槍,但見這名兵士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心突然一軟,一提馬韁,向前沖去。猛听得耳際一人冷冷哼道︰「婦人之仁

聲音若有實質,鋼針一般直刺耳鼓,跟著左側氣流突然一滯,猛然間就如一堵厚牆一般狂壓而至。吳晨狂喝一聲,右手長矛從肩脊之後急標而出,竄入左手,直刺來人面門。

「叮~~~~」一聲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在山谷間嗡嗡回響,吳晨就覺一股似有若無的暗流潰堤洪水般從手中長槍傳來,半邊身子如受雷殛,差點便要摔下馬去,心知一定是夏侯淵到了。就這一呼吸間,戰馬的高速已將兩人帶開,眼角余光處,夏侯淵俊奇魁偉如黑塔一般的身影出現在身體右側。還沒等吳晨調轉馬頭,夏侯淵已側轉馬身,手中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猛地一抖,在空中挽出一個斗大的槍花,向吳晨側月復直刺而下。矛尖下的紅纓,火焰一般飄動,在雪亮的矛尖的映襯之下,淒艷如血。

吳晨就覺周身氣流瘋狂攪動,如置身狂風之中,心知這一年來的南征北戰,自己雖然進步神速,但和夏侯淵這樣的絕世猛將相比,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此時夏侯淵毫無花哨的一槍已將前後左右的退路盡皆封死,除了向前硬拚之外,別無他途,而這卻是吳晨在現下這種情情況下最不願意采用的方式。思念電轉之間,單手一撐馬背,身子彈離馬鞍,躍升至夏侯淵頭頂處,長嘯一聲,手中長矛幻化出千重矛影,向夏侯淵狂砸而去。

夏侯淵一招刺空,回槍平視,古拙的容顏喜怒不露,冷眼看著吳晨升至最高點,猛地大喝一聲,一提馬韁,戰馬人立而起,夏侯淵魁偉的雄軀就像突然又拔高數尺,長矛毒龍一般直刺吳晨胸月復。高手相爭,一絲一毫之差也是身死人亡的悲慘結局,更何況數尺的距離?吳晨心叫不妙,大喝一聲,回矛橫撐。

「錚~~~~~」異響震懾整個山谷,一股巨力怒濤狂潮般直撞胸月復,吳晨胸月復頓受重創,氣血翻騰,斷線紙鳶般向後疾拋而出至此一刻,吳晨才算終于領教了夏侯淵的真實本領。當日漢陽之戰,夏侯淵心切吳晨蹤跡,發現吳晨派往營寨窺伺的斥侯後追蹤而至,兩人至此而開始首次交鋒,但那次吳晨身旁還有龐德、成宜等人。再到最近一次交鋒,兩人卻都是位于中軍,指揮大軍交戰。這次卻是吳晨單獨面對夏侯淵,不過數招之間,就險象環生,幸虧這一年來南征北戰,武功大進,夏侯淵對自己估計不足的情況下,終能在局勢不利之下,硬接夏侯淵全力一擊。

砰的一聲,吳晨狠狠砸在水上,水花狂濺而起,涌起數丈來高。胸口氣血翻涌,差點便要吐出血來。但心中卻是不驚反喜。若是半年前的自己,這一擊己足夠將自己五髒六腑擊成齏粉,但此刻卻顯然沒有令自己到深受重傷不能動彈的地步。也就在這時,鐵蹄踏水的聲音倏然而至,眼前人影閃動,夏侯淵已縱馬沖了進來,吳晨大喝一聲︰「夏侯妙才,你中計了突然反彈而起,直撲夏侯淵。

原以為吳晨已受重傷的夏侯淵大吃一驚,也令他從上風首次跌落劣境,手中長矛忽地一重,已被吳晨右手搭在其上。夏侯淵厲喝一聲,挺矛直挑吳晨胸月復,吳晨在矛身上一拍,身子已飛臨夏侯淵右側,跟著一腳狠狠踹出,直踢夏侯淵面門。此時疾濺的水花已涌至最高處,從空中開始回落,兩人身周水波蕩漾,在陽光的照射下,色彩變幻無方。一時間,水色彌漫,暗難視物。夏侯淵右手長矛被吳晨用手蕩開,急切之間難以收回,听得破空勁響直沖面門,大喝一聲,左手握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直擊而出。

吳晨空中猛地一個旋身,在拳腳相交的剎那,身子突然加速,在夏侯淵左拳的勁力續滿之際,先一線破入他拳風內。

「  !」

水花飛濺,兩人乍合倏分。

吳晨長笑一聲,從浪花中空翻而出,空中一個轉身將一名騎督尉踹下戰馬,跨了上去。此時水花方才轟的一聲,狠狠砸在水面上,顯出夏侯淵的身影。夏侯淵面臉水濕,冷峻的面容上滿布怒容,厲聲喝道︰「吳晨,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賊

吳晨提疆高聲喝道︰「夏侯淵,你殺我大將,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今天你臉上這一腳還不夠,總有一天我要拿你的人頭祭奠李文長嘯一聲,縱馬向前沖去,雙手連珠怒射,從前路斜抄而至的十余兵士應弦翻倒,不過數息之間,已沖出谷口,大聲喝道︰「不要戀戰,快走原本在谷口死命搏殺的雲儀等人,呼嘯一聲,跟著沖了出去。

夏侯淵厲聲吼道︰「追!」

蓬蓬的戰鼓聲悶雷般響了起來,在山巒崖壁間層層踫撞,夾雜著數萬只鐵蹄踢踏谷地的轟響,刺的耳膜生疼,曹軍的前鋒怒潮般向著沿溪流亡命北去的安定軍士狂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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