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三國 第三十二章 暗渡陳倉

作者 ︰ 姜尚

此時號角聲劃過夜空,喊殺聲震天而起,吳晨知是馬超率領羌騎突擊夏侯淵營寨,心道︰「不知孟起和夏侯淵打起來是什麼樣的場面?」念頭在心間一閃而過,隨即想起即將到來的三路合擊,只得將轉身一觀的誘人想法摒棄,向蘇則道︰「文師,隴右一帶戰亂已平,傳令梁毓,令他從隴坻進軍到斬淵谷南口,替換馬岱和尹默。再傳令成宜將軍,令他率軍進駐陳倉,護衛令明和永年後路安全蘇則低聲應令。

此時各營都已接到軍令,早已開始整裝,至黎明前半個時辰,全軍趁著夜色出了山谷。

此戰吳晨打定主意進行迂回突擊,因此全選的是精銳騎兵,近七千人除留下馬岱、尹默兩千步兵助馬超圍困夏侯淵外,其余的五千人剔除傷病,只余下三千余騎,穿過千山峽谷,向雍縣進軍。

沿路之上,只見山道旁篝火處處,星光一般漫布在魆黑的山影中。

夏侯淵被圍,唐強從陰密進軍,攻佔雍縣,安定的補給也從陰密經雍縣源源不斷輸送到斬淵谷,這些篝火正是運輸軍糧的役夫點起的。在明滅的火光照耀下,只見千山峽谷兩側峰巒拱峙,直聳入天,隨時都會傾覆而下一般。潺潺的溪流映射著閃爍的火光,在腳下奔騰流淌,水面波光粼粼,如萬千星光隨水奔流,更添一份幽靜宏闊之意。

蘇則嘆道︰「自光武帝平息槐囂叛亂已來,百姓簞食壺漿的場景總有百余年未在關中出現吳晨道︰「我出身平民,對百姓的要求深有體會,食能果月復,衣能蔽體便心滿意足,但亂世之中,僅有的這些需求也難滿足。百姓幫我們,正是希望我們能早日恢復關中太平,還一個太平盛世給他們低嘯一聲,縱馬而去。

出了山谷,沿千山北麓向疾走一日,便可到達雍城。離雍城還有十余里,吳晨便下令在一處山丘扎營。扎營地背山靠水,退可以退入山谷,攻可以居高臨下,正截住雍縣向西的道路。營寨扎好後,吳晨領著雲儀、蘇則等人,帶著數名親兵向雍城而去。行到半路,雍城守備黃艾已接到消息,迎出城來。

幾人寒暄了一陣,吳晨轉入正題,說道︰「夏侯惇如今到了什麼地方?」黃艾道︰「昨日晚間時分,我軍探馬傳報于雍水北岸發現青州軍行蹤,唐校尉已率軍去查看了吳晨听得夏侯淵的軍隊還在雍水北岸,不由得精神一振,說道︰「黃艾,你在前面帶路,我們過去看看

黃艾策騎向南拐去,吳晨等人一撥馬頭,緊跟在他身後。

雍城位于岐山西南麓,岐山支脈千山與岐山主脈分列雍縣東西。此時太陽還未西沉,一輪明月卻已隱隱掛在山巔。山林遲暮,霧氣淡淡清清縈繞于森柏古松之間,更襯得群山聳峙,深荊莽莽,蔚為壯觀。

吳晨策騎向前,遠遠望見三面群山峰立之下,雍縣城樓**其間,眼前驀地掠過李文高踞城樓、放聲高歌時的情景,心頭一陣酸楚,鼻中一酸,眼前瞬即一片濕潤。山林薄霧舒卷之間,董愈、文援、李文等人的音容笑貌一一掠過眼前,雖然早已知曉亂世中人命踐如草芥,但這些有血有肉的男兒卻曾真實得和自己一起歡笑和悲傷過,想起過去的事情,心中更覺悵惘。

「什麼人,停下!」

一陣大喝從前方遠遠傳來。吳晨壓下心中的思緒,抬頭向前望去,只見前面的山林上隱隱站著數人,看裝束正是安定的軍兵,想來是巡視後營的小隊,見這十余兵士臉上稚氣未消,並非入伍的年紀,想來是為了圍剿夏侯淵,新征入伍的。正想開口回話,黃艾已大聲回道︰「是並州大人來了隱隱听得幾聲低低地歡呼,山林搖動,一名兵士轉身而去,余下的兵士從山坡上滑了下來。吳晨跳下戰馬時,這些兵士已涌了過來。吳晨道︰「這次你們來了多少人?」其中一個兵士道︰「有六千多人。夏侯淵被主公包圍的消息一傳出,雍縣縣令張整就跑掉了,唐校尉接到消息後就領著咱們過來了另一個兵士說道︰「咱們沒遇上敵人,所以人數也沒少,來多少到多少

吳晨心道︰「幸好張整逃了,不然這些新加入的兵士頭一次參戰,必然死傷慘重笑道︰「看來你們都很厲害啊,敵人听見你們來了,望風而逃了眾人轟然大笑。吳晨道︰「夏侯惇呢,到哪里了?」一個兵士向身後指了指,說道︰「就在河對岸,主公是不是要去查看敵軍營寨?我帶主公去

吳晨心知善為將者,要善于觀測地勢,而且也是初次與夏侯惇對戰,查看一下他的布營,應當能對這個對手有更深入的了解,微笑道︰「好1那兵士歡叫一聲,轉身向山坡上跑去。吳晨將手中韁繩遞給身旁一臉悔恨不及的兵士,大步向山上行去。

行至此處,已屬岐山主脈。雍水從千山而出,穿岐山峽谷,在美陽附近匯入漆水,至郿縣東數里處匯入渭河,岐山的大部都在雍水北岸,山巒連綿起伏,翠碧如障。爬上山坡,山下不遠則是唐強所立的營寨。唐強將營寨立在路的要沖上,兩翼向北延伸一直深入到河岸的山巒上,中央向內凹陷,使營寨形成一個卻月狀。如此立寨正是擴大敵軍深入的縱深,利用山地形勢有效殺傷敵軍渡河部隊。吳晨心下暗自贊賞。

再向遠望,不遠處的雍水如一條銀色絲帶縈繞于群山萬壑之間。崖壁森嚴壁立,峰巒拱峙,地形極其險惡。從雍水向北里許,無數由剛伐下的樹木壘砌而成的營寨隱沒于山石林木之間。此時日頭已沉入地平線下,一輪微帶殘缺的明月高掛松林之上,蒙蒙清輝中,曹軍營寨與周圍林木渾然一體,看不真切,但從林木間隙透出的火光來看,營寨依山巒而建,綿延達數里長。

蘇則道︰「從這里看過去,夏侯惇的軍營看得不是很真切,有沒有更好的地方?」那兵士搔了搔頭,赧然道︰「我也是昨天才到的……」雲儀向西面指了指,說道︰「那處山峰較高,上到那里,應當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眾人順著雲儀的手指望去,只見一峰佇立雍水河畔,挺立群巒之間,在其半山腰處向北的山側有一塊巨岩突兀而出,正可做觀望踏足的地方。眾人大喜,向那處山峰跑去。

那山峰雖然看著不遠,但走起山路來卻頗遠。山路兩側大樹高起十余丈,將月光密密遮住,只有在山風徐來之際,林木搖曳間才撒下點點月色。山風掠過樹梢發出呼呼的聲音,四下里夏蟲唧唧在山巒中悠悠回響,將四周映襯的更加幽曠。走過數道山梁,風中隱隱送來轟轟的水聲。再向前上走百余步,水聲更響,嘩嘩的聲音從腳下不住傳來。

雲儀道︰「到了

十余丈遠處,正是那塊可以登高觀望的巨石。眾人加快腳步,跑了上去。撥開灌木,來到那處巨石上,隆隆的水聲就傳自腳下。吳晨探頭下望,此處離雍水數十丈高,只見森碧的河水寬約十余丈,夾峙在尖銳突兀的峭壁間,水流湍急,雖然離著很遠,森森水汽卻撲面生寒。若從此墜下,即便不摔死在崖壁上,卷入洶涌的河水也難以幸免。這幾年來多歷陣仗,什麼危險都曾經歷過,但到了此處仍不由得陣陣心驚。

「是那里了那名兵士指著遠處的火光,高聲叫起來。吳晨向北望去,夏侯惇的營寨正在視野中,營中燈火輝煌,綿延十余里。側營和後營都因為離得太遠看不太清,主寨則明顯是設在一處山口,正對雍水一處平坦地勢,無論是南岸還是北岸,都是一片平地,曹軍出寨便可在雍水南岸迅速集結,數路並進強渡雍水,渡過雍水後,更能迅速布陣,形成對河上浮橋的護衛。唐強設立的營寨雖然將曹軍的渡河口封住,但若夏侯惇集中兵力從一點突擊,卻極可能突破雍水防線。吳晨看得暗暗皺眉。

蘇則沉吟半晌才緩緩說道︰「如果夏侯惇強渡雍水,我軍雖然可以大量殺傷敵軍,卻擋不住他們過河吳晨道︰「何必阻止他們過河呢?」蘇則一鄂,望了過來,吳晨淡淡一笑,說道︰「夏侯惇若渡河,必然是精銳在前,意圖一舉突破我軍防線。糧草和輜重則留在後面。我軍可以秘密潛過河,等夏侯惇精銳過河,突然抄他後路,將曹軍精銳擠壓在雍水沿岸,要他沖,沖不過去,退,退不回來蘇則猛然一震,難以置信的望著吳晨。黃艾鄂道︰「雍水如此湍急,怎麼過河?」

吳晨道︰「過河不是什麼難題,只是到了對岸後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們藏身而不讓夏侯惇發現,倒是需要仔細找找。不如就趁今晚過河找找如何?」拍了拍那兵丁的肩膀,輕聲說道︰「去找個鐵錨和一根長點的繩子來那兵士嗯的應了一聲,轉身飛跑而下。隔了半個時辰,便將鐵錨和繩索取來。

眾人看到那兵士手中之物,登時明白,心中狂喜。吳晨微微一笑,將繩索綁在鐵錨後端,朗聲道︰「往後站一站兜著繩索輕輕搖動,鐵錨在身側漸漸轉動,越轉越快,繩索越放越長,猛然間鐵錨電射而出,越過十余丈的峽谷,搭在一棵巨松的樹干上。鐵錨圍著樹干繞了幾圈,嗒的一聲,緊緊扣住枝干,眾人齊聲歡呼。

吳晨用力拉了拉,感覺扎在那邊的鐵錨能夠支持的住一個人過河,微微點了點頭,那兵士接過繩頭在一株柏樹上綁好。吳晨指了指繩橋,笑道︰「誰也不要跟我搶,主意是我出的,我先來握住繩橋,慢慢走出巨石。足下一虛,已懸身山谷中。腳下水聲轟隆,驚濤翻涌,飛濺如雪,一輪明月高懸頭頂,照得峭壁間整條雍水雪亮如銀,在腳下綿延伸展,聲勢極是駭人。

吳晨心道︰「若是掉下去,就算水性再好,也難逃一死深吸一口氣,再不向下看,左手探出,身形搖晃間已掠出數丈,力盡之時,右手抓住繩橋,雙臂接續交替,不過數下,已踏足對岸。躍上松樹,將繩索從鐵錨上解開,綁在樹桿上,轉身向對岸眾人道︰「好了,過來吧

眾人學著吳晨的樣子,一一過河,低頭望去,連綿數里的曹軍營寨便在不遠的山坡上,心中都是說不出的興奮。吳晨抬頭望了望月色,看樣子不過二更時分,低聲道︰「天色還早,不如下去探探夏侯惇的虛實如何?」眾人轟然應好,聲音雖低,卻是說不出的興奮,撥開灌木叢,走入林中。這處山崖樹叢密布,並沒有道路通往山下,只能模著樹干向下慢慢下滑。

向下走了半盞茶的功夫,繞過一處林木,迎面數十丈遠處火光閃動,眾人急忙縮身到林木中。

吳晨低聲道︰「可能是敵軍巡山的小隊,等他們過去再走眾人伏低身形,縮在草叢中。只見那些火光漸漸走近,人聲吵雜,似乎正在爭論什麼,忽听得一人高聲喝道︰「妙才被圍,我能坐視不管嗎?」聲音雄渾,震得山谷轟轟直響。

吳晨心道︰「听此人說話的氣勢,想來是夏侯惇了。想不到他也來探營了,更想不到竟會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和他踫面此時一把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這樣的急行軍,非是救人,而是送死吳晨心道︰「這人又是誰?听他的語氣倒是對夏侯惇一點兒都不客氣

夏侯惇怒道︰「不急行軍倒能救妙才?小賊封鎖山谷,不透半點消息,早一日到,救妙才的把握就多一分。不急行軍,誰救妙才?是吳晨還是馬超?」先前那沙啞的聲音說道︰「要救人也得先自保。我軍突得過前,與韋端、胡車兒又相距過遠,以吳晨的膽識,不但不會擔心三路進剿,反而會認為此是分散我軍各個擊破的良機,而他的目光也會首先聚集在突得最前的我軍身上夏侯惇嘿嘿不住冷笑︰「子揚的意思莫非是讓我即刻退兵,等那兩個蠢物到齊再進軍?」

吳晨心想︰「子揚?原來他竟是劉曄想起汝南之戰時,正是劉曄的回身反噬之計,令自己首次指揮的大戰慘敗收場,心神不由得一凜。就听劉曄道︰「用兵之策,制人而不制于人。眼下最佳之計,莫過繼續沿雍水而上,進攻陰密。唐強等人都在雍水一線,陰密空虛,我軍趁虛而進,直搗臨涇,可調動吳晨……」夏侯惇厲聲喝道︰「放屁,放屁。雍縣近在咫尺,卻讓我調軍進攻數十里外的陰密,狗屁計策,臭不可當!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今晚就渡河火光閃動,一行人已沿來路回去,想是夏侯惇大怒之下,連營也不探了。

吳晨听得戰馬聲不住遠去,而林外卻仍有戰馬不住噴打鼻息,心知敵人還為走完,有人留了下來。探首外望,只見林外的空地上仍立著兩匹戰騎,其中一個中年文士立在山路旁,仰天長嘆。另一人說道︰「子揚,元讓是因為妙才被圍,心急救人才會如此,子揚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吳晨心道︰「劉曄有才而不見用,真是曹軍之禍,我軍之福。此人能夠代替夏侯惇向劉曄道歉,想來是曹軍中極有分量的人物。哈哈,曹操,不想你這次還派了不少人來對付我想到雄才偉略百年難遇的絕世豪雄曹操竟如此看重自己,心中竟然莫名得有些欣喜起來。

劉曄嘆道︰「我也能夠體會元讓此時的心情。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救人,但如此救人實是凶多吉少,無論是雍水還是千山,吳晨都可以憑險據守,大量殺傷我軍……子和,我知夏侯將軍最听你的,不如由你勸他如何?」吳晨吃了一驚,心道︰「原來是曹純!」心知曹純是曹操手下精銳「虎豹營」的統領,一生極得曹操信任,不想竟然也到了這里。但隨即一想,曹純既到,山下的軍營中必然有虎豹騎,又不由得暗暗皺眉。

曹純苦笑道︰「妙才被圍,就算是孟德親來也勸不住他頓了頓,說道︰「走吧劉曄再嘆一聲,兩策沿山坡慢慢遠去。

吳晨心道︰「夏侯惇今晚渡河,我們也要抓緊準備了看天色已近三更時分,回身向雲儀道︰「去將人馬調過來,我和文師在這里架設浮橋雲儀低應一聲,轉身竄入樹林。

四更時分,三千精兵已全部潛了過河,潛伏在離曹軍前寨不足一里遠處。此時月亮掛在西岸山崖的一角,山巒巨大的陰影直投而下,將這數千人盡數隱在黑影中。吳晨、蘇則等人趴伏在一處巨岩之後,透過層層長草,遠遠望著曹軍營寨。

天色微明之際,曹軍營寨打開,一隊近二百人的盾牌兵從營寨走了出來,迅速向河岸奔去,雖然人數眾多,卻雜而不亂,顯見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士。營寨中的曹軍源源不斷的從營寨中奔了出來,向河岸上涌去。不多時河岸上聚集了千余人,嘩啦嘩啦,水聲數響,十幾排木筏被推到河中,百余敵人手舉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跳上木筏,開始渡河。

對岸火光一閃,一名兵士高聲大叫起來, 哨聲連連,火把光一處一處亮了起來,百余人從寨牆後站起身,張弓射擊。筏上的曹軍士兵縮在盾牌之後,右手用力劃槳。

猛听得「轟隆」一聲,數塊磨盤大的巨石從河岸對面的營寨中拋了出來,狠狠砸在水面上,濺起數丈高的一道水柱。在水柱周圍的幾條木筏一陣顛簸,幾名盾牌手慘叫著翻倒水中,一陣箭雨跟著落下,湍急的河水瞬即涌出無數股血色的漩渦。對岸的安定軍士士氣大振,齊聲歡呼。

吳晨見唐強防守有度,臉上不禁浮起一絲微笑。這時山下喊聲大作,一支大 在一眾騎兵的護衛下向河岸上涌去, 下數人,看來應當是敵軍的統帥夏侯惇、曹純等人。這些人涌到河岸一處斜坡上,高聲指揮兵士渡河。數百名弓箭手涌到河岸,張弓向對岸射擊,營寨上的兵士回箭射擊,渡河的曹軍壓了大減,用力劃槳向對岸靠去,雖然不時投過來的巨石砸翻了十余條木筏,但仍有數條木筏終于靠上西岸,兵士踏水奔了上岸,將大盾插入河岸上的松土中,藏身其下,摯出弓箭,向山上回射。營寨上呼哨聲響的更急,唐強一身戎裝出現在城頭,手中令旗揮舞,指揮兵士向奔上岸的敵軍射擊。羽箭在空中交錯來去,密如急雨。

蘇則低聲道︰「明公……」吳晨居高臨下,戰場情勢絲毫無差的映入心中。情知此刻敵軍雖然已在西岸取得立足點,但唐強營寨未失,還能阻擋一陣。而敵軍雖然在渡河時受到些許挫折,但前後營之間卻仍是井井有序,此刻沖下山,不過是開闢了兩個戰場,達不到突然襲擊、震懾敵軍的效果,搖了搖頭,低聲道︰「再等等

敵軍在河岸上取得立足點後,便開始在兩岸間布浮橋,數根兒臂粗細的纜繩已橫跨雍水兩岸,兵士將綁扎好的木筏一一排在繩索上。不過半個時辰,數條浮橋已架起在河上,敵軍螞蟻般從河上掩殺過去,沖向營寨。石聲隆隆,滾木擂石從山上不住滾了下去,營寨防守戰就此展開。山上山下,數千人吶喊廝殺,河岸上千余人掠河而過,迅速沖了過去。

曙光初現,山林之間霧靄升騰。

吳晨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三千軍士齊聲吶喊,羽箭嗖嗖向敵軍射去,敵軍當即被射得人仰馬翻,亂成一團。夏侯惇此時已沖過了河,聞听喊殺聲急忙調轉馬頭,望見從山上沖下的兵士,心中驚駭,大聲叱喝調兵堵截。有兵士從河西沖向河東,就在兵士互相擁擠之時,「蓬蓬」數聲,十余塊大石從營寨後拋出砸在浮橋上,橋上的兵士被砸得骨斷筋折,狂噴鮮血,數座浮橋更是當即斷折,將橋上的兵士甩進河中。

安定兵士齊聲歡呼,士氣如虹之下,三千人中的兩千余人狂沖下山,腳步聲踢踏山巒的轟響,在山谷中層層回響,震耳欲聾,狂風暴雨般破進敵陣。另近千人佔據山頭各處要地,張弓向下射擊,將有組織的抵抗盡數擊潰。曹軍被擠壓在河谷兩岸,兩邊箭雨不住墜下,更有巨石不住砸落,恐慌水波紋般從後軍激起,瞬即蔓延到整個敵軍,即令夏侯惇、曹純等人不住喝令,卻再難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河東岸的敵軍嘶喊著向東面的山野逃去,一時間漫山遍野盡是四散逃竄的亂兵。西岸的兵士更是爭先恐後的搶渡浮橋,向東岸奔逃。夏侯惇、曹純、劉曄等人雖然不住喝令敵軍向山頭的安定營寨沖擊,卻難以挽回曹軍敗勢,眼見攻破東岸已不可能,縱馬向浮橋上沖去。

吳晨遠遠望見夏侯惇,高聲喝道︰「活捉夏侯惇的1安定兵士齊聲呼應。吳晨長嘯一聲,縱身撲向剛登上東岸的夏侯惇,長槍挑處,數名涌來阻截的敵軍向後拋飛。力盡再躍起時,已縱身撲至夏侯惇頭頂,「當」的一聲巨響,兩人硬拼一招,吳晨下撲之勢一滯,向上躍起,夏侯惇胯下戰馬長嘶一聲,倒退一步。吳晨長笑不絕,隨著身形的不住升高,手中長槍不住變換,緊緊鎖住夏侯惇。

夏侯惇體格魁梧,容顏蒼凝古拙,堅硬如石,一只獨眼精光閃爍,在吳晨氣機鎖定之下,兜鏊之下烏黑如漆的長發無風自飄,一身戰袍獵獵狂擺,氣勢內斂,凝重如山。手中重矛一分一分隨著吳晨不住攀升的身形慢慢抬升,雖然一高一低,氣勢卻是分庭抗禮,絲毫不落下風。吳晨升至最高點時,厲嘯一聲,狂撲而下。夏侯惇亦是一聲狂喝,便如平地猛地炸響一聲驚雷,策馬疾迎而上。

「當」的一聲巨響,吳晨斜側拋飛,夏侯惇雄軀晃了數晃,沖出浮橋。

吳晨曾經對戰過的超一流名將,除馬超之外就只有夏侯兩兄弟。如果說夏侯淵的戰力就像他用兵一般,神出鬼沒,如急風暴雨,不知來去,夏侯惇則更像是天風海雨,雖有行跡卻雄渾厚重沛然莫可擋御,這一矛就像千斤巨石般當胸砸到,震得胸月復間氣血翻涌。心中卻無憂無懼,一踏上實地,已翻身騰起,厲喝一聲,縱身再向夏侯惇撲去。猛听地一人大喝一聲,從斜側一旁躍起撲了過來,厲聲喝道︰「夏侯將軍快走,屬下擋著賊寇左手巨盾厚牆一般迎上長槍,右手長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劈向吳晨右肩。

吳晨憂心夏侯惇與此人前後夾擊,長槍斜挑,蓬的一聲戳在那人的巨盾上,勁氣狂飆,那人向後倒退數步,右手跟著劈殺的一刀登時砍在空處。吳晨一槍疾挑而上,蓬的一聲又戳在巨盾的同一個地方,那人氣息還未調勻,再受重創,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又退數步。厲嘯一聲,長槍再刺,蓬的一聲,厚約數寸的巨盾在吳晨連續數次戳打之下,蓬的一聲爆裂而開,那大漢眼鼻之中鮮血淋灕,面容淒厲異常,猛地合身撲上,厲聲叫道︰「將軍快走,屬下拖住賊寇

夏侯惇厲聲大呼︰「史渙……」史渙高聲叫道︰「將軍快走,屬下殺了吳晨再追將軍夏侯惇望了一眼周圍戰場,只見到處都是毫無戰意四散逃竄的軍士,士氣高昂的安定兵士潮水般涌來的,曹純曹真等人雖然仍在盡力拼殺,卻已是渾身浴血,再戰下去,不免全軍覆沒,厲聲長嘯一聲,淒然喝道︰「撤1重矛挑出,將數名兵士震翻數丈,策騎朝東竄走。

吳晨抽槍橫掃,啪的一聲,正掃在史渙胸月復上,史渙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躬身之際,一頭撞向吳晨。吳晨見此人勇悍無匹,心中惻然,側身閃在一旁。史渙一頭撲倒地上,撐了數撐,終于沒再爬起。

撤退的鼓聲在山巒間陣陣回響,煙火從敵軍營寨中升騰而起,竟是劉曄情知戰敗,焚營阻擋追兵。

是役夏侯惇大敗,逃往美陽,旋即再撤往槐里,所部一萬七千軍士,死傷五千余人,被火燒傷的更是不計其數,傷亡慘重。

而雍縣守軍則傷亡千余人,可謂吳晨自起事以來最重大的一次勝仗。吳晨坐在一處營寨上,眺望雍水兩岸,遠遠望著軍士和仵工在戰場上收拾慘局。傷員就運送到營寨中,己方軍士的遺骸則送往雍縣安葬,敵骸則就地掩埋。此時天色已晚,夜風夾送著雍水的奔流聲陣陣吹來。

「我軍共繳獲箭支三萬余支,強弓三千,皮凱、大盾各兩千,戰馬五百余匹,足夠再裝備一個虎步營了身後腳步聲響,蘇則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吳晨向身旁的寨垛拍了拍,蘇則坐了下來,吳晨道︰「任曉有什麼消息?」蘇則道︰「還沒有什麼消息,但夏侯惇敗得這麼慘估計是要逃回美陽

吳晨淡淡一笑︰「文師道曹軍真輸了嗎?那是文師不了解劉曄。夏侯惇雖敗,劉曄卻沒敗。劉曄最擅長的便是以退為進,所謂夏侯惇撤往槐里,應當就是他故意放出來的誘敵之計。他算定我軍在雍縣大勝,可能會調軍對付韋端,所以放出風聲,撤往槐里,讓我們不再擔心雍縣的事,放心調軍圍剿韋端,他再潛軍急襲雍縣

蘇則吃了一驚︰「听明公的口氣,似乎對劉曄極為熟悉?」吳晨微微笑道︰「我吃過他一次虧,對他自然非常熟悉蘇則皺眉道︰「我軍豈不是一直要被他牽制在雍縣,不能調兵相助令明了嗎?」吳晨微微笑道︰「他既然想讓我軍調往別處,就如他意一次好了。咱們今晚就走

蘇則愕然。

吳晨望著遠處,淡淡地道︰「如果劉曄真的以為咱們上了他的當,會不會回來呢?」清澈明晰的眼眸中隱隱涌動著兩團跳躍的火焰。蘇則登時明白,笑道︰「原來明公在圍剿夏侯惇時便已想好下一步改如何走,倒叫我空憂心一常」

當晚夜色濃郁,四千軍騎乘坐木筏沿雍水向武功掩去。武功位于漆水入渭水的河口處,與西岸的郿塢隔河相望。乘木筏順雍水而下,出岐山後水路平坦。此時一輪明月升起,垂夜平闊,四野蒼茫,耳中除了兩岸不時傳來的蛙鳴,唯有河水撞擊木筏發出的嘩嘩聲。

吳晨抱膝坐在筏上,河風迎面勁吹,吹得身上衣衫獵獵作響。蘇則從身後走了過來,坐到吳晨身旁,說道︰「明公看來很悠閑呢!」吳晨微微一笑,道︰「文師找我有事?」蘇則道︰「是有些事。方才我抽空看了一下我軍傷亡名冊,其上多數都是才征兆入伍的兵士……」吳晨皺了皺眉,說道︰「司隸比我軍的實力雄厚的多,這次征兵是迫不得已蘇則急忙道︰「屬下並不是反對征兵,而是認為征兵方式不對。我軍現有方式,是因為大軍出征,新兵入伍後為利于向戰區派遣,新兵編成數個部。這些新兵初上戰場,沒有老兵帶領,在戰場完全不知所措,因此死傷較大。屬下認為,我軍以機動作戰為主,不需要嚴苛遵守現有軍制,將每部每曲限制在固定人數,可以適當對部曲人數進行調整,略略擴展人數,使人數在原先的數量上擴展兩分或三分,這樣一次戰斗下來,每部雖然傷亡百人,三仗下來也不過相當于原先部曲數一仗下來的損失。重要的是新兵補充到原先的編制中,可以由老兵帶領,可大大減少我軍傷亡

吳晨心中暗嘆,名留史冊的人物果然都有其獨到之處,一拍大腿,喝道︰「好主意,就照文師的主意辦。文師果然是絕世難有的奇才蘇則苦笑道︰「明公謬贊,則……」面上忽然一鄂,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吳晨心知有變,急忙轉頭向河岸上望去,只見河岸的一處山丘上,一條火舌在夜空下跳躍舒卷,滿目輝光之下,說不出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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