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三國 第七十九章 江山如畫(待續)

作者 ︰ 姜尚

洛水分北洛水與南洛水。北洛水源自涼州白于山,在芮鄉處匯入渭河。南落水起自秦陵南麓的冢領山草甸嶺,一路向東,經盧氏,宜陽,穿熊耳山,龍門山,從雒陽城中穿流而過,再經芒山,大懷山,到五社津匯入黃河。所謂「中原」的河洛平原,便是由洛水和黃河沖刷而成。經過兩河千百年的沖刷和泛濫,河洛平原極是平坦,放眼望去,但見平野綿綿,遙無盡頭。關中平原雖也號稱平原,但原也是由無數個隆起的小 組成, 與 間,則是雨水沖刷形成的地溝和水壑,與眼前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原並不完全相同。

「由這里溯洛水而上,便是鞏縣縣城諸葛亮一面將地圖遞給吳晨,一面將幾縷布條從手中撿出,念道︰「鐘演、曹休昨晚啟程,移兵鞏縣……」頓了頓,再抽出幾條,念道︰「劉延從延津、黎陽等處搜集兵力,從陽武沿鴻溝進到滎陽……」

吳晨目光望向滔滔的洛水,在這兩河相交處,洛水水勢浩蕩,但見水浪翻卷,滾滾而來。一路上水隨山轉,山峰延綿,水勢滔滔,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平原,吳晨就覺心中一寬,有心胸隨著眼界無限拓展之感,踏前一步,舉手擁向獵獵河風,笑道︰「目下鞏縣和成皋兩處的守軍都是什麼人?」

諸葛亮道︰「守成皋的是荀彧的大兄荀衍,守鞏縣的是典滿和陳群吳晨道︰「典滿?就是號稱‘再世惡來’的典韋的兒子典滿?」諸葛亮搖了搖頭,笑道︰「我可不知什麼‘再世惡來’,任校尉的斥候只說守將名叫典滿

吳晨笑道︰「這個典韋相當厲害,當年宛城之亂,听說便是他以一人之力,力敵數千張繡的西涼兵,這才讓曹操逃了一命……」說到這里,頓了頓,笑道︰「說到張繡,听說他一直在河北圍剿袁譚和袁尚,不知他目下駐軍在何處?」

諸葛亮在布條中找了找,翻出一條,念道︰「蕩陰。這是從黃河北岸傳來的消息,數日前邯鄲守將沮鵠趁曹洪主力西移,突然殺了出城,破襲邯鄲城外的圍城器械,可惜被張繡先一步趕到邯鄲,河北守軍被西涼軍沖潰,未能一舉破襲邯鄲之圍。兩日後,也就是在前日,曹洪將張繡調到蕩陰,明是將圍攻鄴城之責交給他,暗里卻是將他支離邯鄲

吳晨道︰「沮鵠?他老爹是不是就是沮授?」諸葛亮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爹爹是沮授。使君認識他?」吳晨搖了搖頭,道︰「听辛佐治說起過這人。當時辛佐治曾說,沮授這人忠肝義膽,官渡之戰時被曹操捉住,寧死不屈,最後被曹操殺害……」想起遠在並州的馬超、龐德等人,忖道︰「此刻他們不知又怎樣了按馬超和龐德的個性,兩人都是寧死不屈之人,若是城破,後果不堪設想。

嘆了一聲,岔開道︰「樂進被擊破的消息,也該傳到陳群他們耳中了,鞏縣有什麼動靜?」諸葛亮道︰「這就是我方才思慮的地方將地圖在地上攤開,湊,指著鞏縣道︰「由五社津溯洛水而上,過鞏縣便是雒陽,鞏縣實是雒陽的最後一道防線,典滿、陳群卻像是絲毫沒有防備,只是將百姓和城外的糧草向城內收攏,在我們必經的水道只是加設哨崗,攔截上游向下游的游船,絲毫沒有其它攔截水路的部署停了停,似是等吳晨將方才的話全部理清後,才接著道︰「來接應的鐘演和曹休的舉止更古怪了些。他們是昨晚到的鞏縣。偃師距鞏縣不過十余里,順洛水而下,只半個時辰的水路,即便搜集糧草戰船不過數日。要知兩人到達偃師已是五日前,再由偃師進駐鞏縣似乎無需這些時日

吳晨道︰「孔明的意思,是擔心他們在水道上動手腳?」諸葛亮笑道︰「起始時確是如使君所言,擔心他們在水道上動手腳。近河防水,尤其像洛水這樣水量如此豐沛的大河,更要小心,而且我軍還居于下游,就只能謹慎謹慎再謹慎,不但要防他們在洛水河面上動手腳,也要防他們攔截河道,積攢河水,因此我命建忠、建智等人去河邊探查,看看往年洛水水線與今年同月的水線是否有所不同

吳晨心想「諸葛一生唯謹慎」,說得便是如此了。他派人探查戰場,會連往年水線也要著手,氣候在短期內有變,但在一段長時期內,卻又保持不變。在戰前將戰場的地理、地形、水文、天候等各個影響戰事的因素都掌握清楚,無論這些方面有何變化,都可以做到心中有數,不會事到臨頭作驚乍之舉,真正的是「先為不可勝,而待敵之可勝」,若再加上斥候得力,被諸葛亮掌握到兵力部署和調度,就很難在兩軍相對時,正面擊潰諸葛亮。

想到這里,心中暗自感慨,幸得這位「武鄉侯」不是和自己敵對,否則一定要被他四平八穩,無懈可擊逼得抓狂不可。問道︰「看孔明的神情,顯然是陳群、典滿是未在河道上做手腳了

諸葛亮神情一鄂,道︰「使君看出來了?」吳晨笑道︰「我看你嘴角含笑,便知敵軍的部署非是如此簡單。這笑容我在中條山之戰時便曾見過一次,自然曉得諸葛亮苦笑著撫了撫臉,吳晨笑道︰「被自家人看透又沒什麼不好,至少士氣方面就不虞低落……說說看,孔明兄發現了曹軍的什麼秘密部署

諸葛亮笑道︰「暫時是看不到有什麼秘密部署,我推測曹軍是在向雒陽收縮,因此連一根麥稈也不留給我們吳晨詫異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地方麼?」諸葛亮微微莞爾,笑道︰「曹軍堅壁清野,不擔心我軍經略河洛平原,那便是有峙無恐,那麼他們憑峙的是什麼,難道只是雒陽堅城?」吳晨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是曹操,曹操要從河東趕來了曹操從河東趕來,並州就將放空,而並州放空,解泫氏之圍就多了一份把握,吳晨欣然望向河北岸,但見山巒重疊,如濤如瀾,遙想初出潼關時的憂懼,恍如隔世。

在五社津停留半日,大軍隨即啟程,溯洛水而上,向鞏縣進發。吳晨站在甲板,眺望遠方,洛河就像是一條晶瑩的玉帶,蜿蜒流過大地,大岯山在左,芒山在右,將五社津到鞏縣這一段水道夾峙在其中,直有遠山餃水,浩蕩奔流的氣勢。船上的風帆都已升起,在河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響,鼓蕩的整個船隊勢愈奔馬,向上游而去。

洛河並非一條水系,沿途谷水,難水分從芒山和嵩山流下匯入洛水中,因此洛河平原一帶遍布水系,水網密布,沿途中水偃、池陂等水利設施隨處可見,平原田疇交錯,視野所見盡是農田,關中雖號稱「天府之國」,但水利設施和田疇開發,卻遠遠不如河洛平原。

吳晨迎著河風,笑道︰「難怪當年周公會將東都定在洛邑,這里卻有長安難以企及之處諸葛亮道︰「哦,使君說的難以企及之處是什麼?」吳晨笑了笑,道︰「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里視野開闊,田疇交錯,有升平富足的氣象諸葛亮笑道︰「長安,長安,長治久安,長安的氣象雄渾莊嚴,洛邑富足安詳,以之守成可以,但以之治平天下,氣度、格局還是小了些吳晨笑道︰「是了,我就覺得這兩處是有些不同,但要說的如孔明這般貼切,就非我所能了梁興道︰「長安怎地不富足安詳了?使君若是早幾年到長安,長安的富足和可不比洛邑要差吳晨笑道︰「子都早幾年去過長安?」梁興嘆了一聲,搖頭道︰「都是听以前的人說的,自己可沒去吳晨笑道︰「你沒去怎麼兢安富足安詳?」梁興還沒有答話,就听得對面的戰船上,一人大聲道︰「‘漢之西都,在于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則天下之奧區焉。是故橫被**,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長安之強,又豈是你所能知的

眾人聞聲望了過去,卻見鐘惠斜睨這處,方才念賦的正是她。吳晨笑道︰「我听你念的詞很好听,可惜都是在說長安地勢險要,仍是不月兌孔明兄方才說的氣象恢宏莊嚴的那番話,可不是說長安富足鐘惠瞪了他一眼,繼續吟道︰「‘……秦、漢之所極觀,淵、雲之所頌嘆,于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堤封五萬,疆場綺分’……」,吟到「衣食之源,堤封五萬」,鐘惠特意提了提嗓音,清涼的音色在空闊的河面上愈顯清越,吳晨笑道︰「吟詩作賦,我是甘拜下風,算你說的對吧鐘惠哼了一聲,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什麼叫‘算你說得對吧’?」

吳晨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是,是,你說得對梁興見鐘惠替自己說話,心中極是感激,道︰「鐘姑娘,你于這麼短時間便可吟誦這麼長的詩賦,論才情詩意,咱們軍中可只有姜軍師可以相提並論。可惜姜軍師不在這里,不然在河上應答,倒也是件美事鐘惠哼了一聲,道︰「那又是什麼美事了?」梁興道︰「咱們這些粗人本來就不會吟詩作賦,听你和姜軍師這麼對一對,不就長見識了麼鐘惠啐道︰「呸,呸,我是要教訓小賊,才沒閑功夫給你們當老夫子長見識梁興道︰「是,是,鐘姑娘雖然本意不是給我們長見識,但一來二去,我們耳濡目染自然也長見識了鐘惠見他纏雜不清,扭轉過身,再不去理他。

諸葛亮微笑道︰「都是我不好,妄論雒陽與長安,倒讓使君背了沒有見識的惡名吳晨微微一笑,道︰「要真說起來,關于詩賦和風土人情我也真的是所知甚少,還有很多要向孔明兄討教呢諸葛亮笑道︰「我向來住在荊州,最遠到的便是三輔,洛邑這里我也是第一次來,論風土人情,我所知道的,怕和使君所知相差無幾吳晨感嘆道︰「我少年時是住在山中,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山中的事,所想的也是和山中有關,到了山下,才知大漢的風土人情和山中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一路有人提點,也不會走到今天

諸葛亮凝眸沉思,半晌才道︰「使君過謙了吳晨認真地道︰「不是過謙,而是一字一句都發自肺腑。在荊州時,是有師兄提點,但也鬧出許多誤會,以致師兄幾乎為此喪命。從荊州到涼州的路上,又多虧了有徐大哥在身邊,否則已倒斃在路途中了。而這次若不是孔明兄,估計也會陷入曹軍的陷阱,身死軍墨

說這番話,吳晨已經挑明了延攬之意。

諸葛亮低聲道︰「我所以幫使君,一是基于朋友道義,二來也是不忍見曹軍屠戮三輔,卻並非和使君志同道合頓了頓,道︰「還記得當年在隆中,使君曾道‘天下大勢自曹操戰勝袁紹後,不外乎三種結果‘一統,對峙,鼎足’,而說到‘一統’,使君又說‘曹操挾天子名義對諸侯進行逐個擊破,最後讓天子禪位天下歸于曹家’,這是當年的話,使君還記得麼?」

吳晨點了點頭。諸葛亮道︰「這便是亮與使君最大的不同。漢室到今日四百余年,高祖、文景修養生息在前,光武明章結恩于後,猶如參天巨木,其義其恩早已深植于大漢百姓心中,以曹操今日的強盛,禁天子、鴆皇後、誅皇子、戮大臣,氣焰之囂張,便是董卓復生也要瞠目于後,猶不敢僭大寶于廟堂,便知漢室雖已傾頹,但生機仍未斷絕。當年王莽篡政,天下擾攘,光武南陽舉兵,昆陽一戰,群雄震懾,炎漢重現復興之基。如今大漢局勢雖亂,但也未到王莽篡政之局,若有劉氏振臂,誰又敢言不會重現光武橫掃**之勢?」

說這番話時,諸葛亮音色清潤,白皙的面容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潤,與一向寧靜沉穩的神色完全不同,便如換了個人般。話說到這里,吳晨已明白,諸葛亮心中矢志不渝地便是「興復漢室」,但這個在諸葛亮心中重于泰山的「漢室」,在自己心中卻連一絲一毫的重量也沒有。隱隱覺得,救出馬超後諸葛亮便會悄然退回荊州,靜待能振臂一呼天下群雄響應,進而重現光武中興的劉氏子弟。那個人還會不會是劉備,吳晨不清楚,但清楚的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自己。遙想數十年後,迎著五丈原撲面的秋風眺望「興復漢室」的旗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中年諸葛亮,吳晨心中不知是苦澀還是欣然,低聲道︰「孔明的心意我明白了探出右手,迎向諸葛亮,道︰「至少在救出神威天將軍之前,孔明仍當我是朋友?」諸葛亮清亮的眼楮凝視吳晨,半晌,探手將吳晨的右手握住,微微笑道︰「自然吳晨欣然道︰「能和孔明並肩作戰,是我一生的榮幸諸葛亮道︰「能和使君攜手御敵,也是亮一生的榮幸

兩人雙手緊握,相視大笑。笑聲中,一片密林在河道遠處浮起,森然迫近。

「咕……」

一聲清麗的鳥鳴在河道上方遠遠傳來。吳晨凝目望向鳥鳴傳來的方向,就見遠處河道上,一名斥候揮動旗幟,向戰船這處不住舞動旗語。在船篷上瞭望的兵士大聲叫道︰「前方斥侯的消息,前面的林木有異,曹軍可能在林中有埋伏吳晨笑道︰「曹軍中膽大的還不少提聲喝道︰「沖過去,我倒要看看曹軍中還有什麼能人

號角聲緩緩吹起,在徑寬半里的河面上漾開,戰船的隊列在號角聲中緩緩變化,一條條戰船駛入中間河道,就在進入林木片刻前,整條船隊排成一字隊形,駛入林木。此時已是五月中旬,洛河水勢雖然浩蕩,但在陽光的炙烤下,水面吹來的風也帶著一絲炎陽的味道,戰船進入林中,迎面的風跟著一變,一股清涼之氣從兩岸林木中透了出來,一掃沾身的暑氣。

那林木極寬,吳晨站在甲板上,向南眺望,視野中盡是河風中婆娑搖動的樹木。林木侵蝕河道,水道漸漸束緊,河水水勢變急,河水摩擦船舷也漸漸沉重起來,將大戰前的凝重彌散到整個河道。

船隊行駛到中流,此時兩岸林木距船舷已不過五十余步,猛听得咚的一聲,一聲戰鼓響徹整個河面,鏗鏘的戰鼓聲中,數百支火箭從林中飛射而出,直撲被河風吹得鼓蕩不已的船帆。船上的兵士听到戰鼓聲,將一面面巨櫓升起,擋在船舷兩側。水戰中,兩軍相戰不外乎撞擊與火燒,這些巨櫓便是用來阻擋敵軍火矢射擊,但安定軍只在河陽和五社津停留一個半日,雖然有黃忠這樣的水戰悍將,但巨櫓也並未完全準備齊全,多數巨櫓上並沒有蒙上防火的生牛皮,饒是如此,兩岸射來的火箭,十之**被巨櫓擋住,只有十余根箭矢穿破帆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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