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大朵大朵的浮雲在湛藍的天空游蕩著,盡管只是臨近中午的太陽,已經洋洋灑灑地為整個木葉村鍍上了一層金邊。
漩渦鳴人擦擦額頭的汗,大大咧咧地舒展了個懶腰後躺在地上,身邊散落著七零八落的苦無,四周都是茂盛的樹木,同樣湛藍的眸子里倒映著被樹葉縫隙切割的棉白的浮雲。
眼前漸漸由模糊到清晰地能看到一個黑發少年的輪廓。
閑下來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那個人的。
鳴人望著天空出神地發著呆。眼皮漸漸地越來越沉,半眯著的眼楮正要闔上時,一抹櫻色直躍眼簾,一個激靈打散了困意。
「鳴人。」不同于以往打招呼時輕松的語氣,春野櫻的神色嚴肅,聲音不知為何听上去微微有些顫抖,「她回來了,鞍馬鶴雲。」
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鳴人只覺得氣血從腳底一股腦地涌了上來,鯉魚打挺般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激動地幾乎是吼出來︰「她在哪兒?現在在哪兒?」
「火影大人正在……哎?鳴人?」
話未說完,小櫻只覺得少年已經化作一陣風消失在眼前。
*
「這三年都在哪兒。」
「不好說,去了好多地方呢。」
「佐助呢。」
「佐助?哦~鼬哥哥的弟弟呀。我不知道。」
面對栗發少女漫不經心的態度,綱手美目怒瞪,死死地盯著鞍馬鶴雲,凌厲的目光像是射出的利箭要穿透少女的心思般。
鶴雲滿不在乎地抿了抿嘴,伸手把垂在身前的發絲撩到耳後,歪著頭,似笑非笑毫不畏懼地看著綱手,毫不掩飾自己一副「我就是不告訴你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模樣。
氣氛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綱手的雙拳越握越緊,隱隱可以看見手背上暴露的青筋。卡卡西也有些驚訝地看著鶴雲。
眼看火爆美人即將大發雷霆,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銀發忍者忽然開口請求︰「綱手大人,請您交給我吧。」也沒有細說是把人交給他還是把事交給他,亦或兩者都有。
綱手目光復雜地在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似是在權衡事宜輕重,最終垂下眼眸,把椅子轉向窗口,默許了卡卡西的要求︰「你們走吧。」
銀發忍者微微點頭示意,領著鶴雲出了火影辦公室。
一出門就看到金發少年在長廊里不耐煩地來回轉悠,明顯已經等候多時。鶴雲隱隱能猜到對方的目的,但還是裝作驚喜地問︰「鳴人?你怎麼來啦?」
立刻感覺到肩膀被一雙手用力地捏住,迎面而來的沖擊力把她摁在牆上,背脊重重地撞擊上堅硬冰冷的牆面,鞍馬鶴雲有些吃痛地低低申吟了一聲。
「佐助在哪里?鶴雲桑你知道的吧!」
卡卡西迅速地反應過來,捏住了鳴人的手腕,稍稍用力便使得他松開了手︰「鳴人,你冷靜點。」視線不自覺地瞟向鶴雲,同樣在等著她的回答。
鶴雲揉了揉疼得有些麻木的肩膀,努力逼回了因為疼痛而快從眼角溢出的淚水,上下打量面前少年一番,眉眼一彎,換上一張虛假的笑臉贊嘆道︰「鳴人,好久不見!喲,長高了呀,還變帥了。」
漩渦鳴人頓時石化,大腦一片空白,下巴驚訝地幾乎要跌到了地上,額上不由滲出了狂流不止的汗。
倒並不是因為听上去不怎麼真心的夸獎,而是印象中的少女性子內向得出奇,從來都是怯生生地躲在卡卡西老師身後,極少跟同齡人有所交流。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
等思維重新開始運轉時,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
木葉村相較于兩年前更繁華了。街道上人來人往,喧鬧的交談中夾雜著小販絡繹不絕的吆喝聲,並肩同行的鶴雲和卡卡西卻始終一言不發,與周圍熱鬧的街景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卡卡西心知這回攬了個大麻煩,雙手抱頭無精打采地走著,不時地再瞥一瞥身邊陌生又熟悉的少女。而鶴雲則對三年未見的木葉村充滿了新奇,大眼楮不停地東看看西瞅瞅。
一直到推開宿舍的門後,經過了三年成長的少女省去了對卡卡西的後綴,半倚在門邊,環顧四周後對銀發忍者說了第一句話︰「家里什麼都沒變啊,卡卡西,你是不是很懷念從前?」慵懶的神態像是只在撒嬌的小貓。
「你變了。」卡卡西意識到少女對他稱謂的改變,沒有過于糾結,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後徑直走到廚房,回過頭彎起眼楮︰「嘛,中午想吃什麼?」
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鶴雲微微皺起眉頭,隨後聳聳肩,走到沙發邊很隨便地躺了下來︰「不吃了,有點累,我睡會兒。」
連續趕了這麼多天的路,是真的累了,沒多久卡卡西便听到了均勻又沉重的呼吸聲。
卡卡西感覺也沒什麼胃口,便出了廚房輕輕走到沙發邊蹲下,細細地看著少女熟睡時的臉。嘴角有些下撇,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夢。雖然吃驚于鶴雲性子的轉變,但臉的輪廓還是能跟三年前重疊上的。
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卡卡西從房間拿出從前鶴雲專屬的毯子替鶴雲蓋上,發覺毯子好像也短了一截_(:3」∠)_……
啊啊,這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讓卡卡西覺得有點惆悵,「 」的一聲化作青煙消失在房間里。
等鶴雲醒來的時候,霞光已經染上雲朵,紅白漸變,夕陽柔和得像是一團毛絨絨的球。
「卡卡西呢……」鶴雲一邊揉著惺忪的眼楮一邊模著肚皮咕噥,「好餓……」
廚房尋覓了一番無果,鶴雲準備出門找食物來填飽肚子,門外卻來了人。
外面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鶴雲桑,你在嗎?我是小櫻。」
鶴雲想了想便打開了門,只見春野櫻提著拿絲巾包好的飯盒,雖然一副尋常自若的樣子,但仔細看看,不難看出眼神躲閃,笑容也有些勉強。
「好久不見,那個,你還好嗎?」
沒有回答小櫻的問題,鶴雲欠身一讓,笑道︰「進來吧。」
小櫻隨著鶴雲進了屋子,把飯盒放在桌上,問道︰「鶴雲桑還沒吃晚飯吧?我媽媽做……」
「小櫻好久不見呢。」鶴雲輕聲打斷了春野櫻的客套,歪歪頭說,「一定有很多話想跟我聊聊。嗯?」
「嗯……其實我……」被看穿的小櫻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了頭,「其實我想問鶴雲,這兩年過的怎麼樣?還有就是……」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決心般才問出口,「你……知不知道佐助的消息。」
果然呢。鶴雲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仰頭望著天花板,裝作十分抱怨地說︰「啊啊,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就算我跟佐助同一天離開了木葉,為什麼就覺得我一定知道佐助的消息呢,啊呀真是的!」
說完直接閉上了眼,微微撅起嘴,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
「鞍馬鶴雲。」小櫻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語氣也不同于之前的心虛,一字一句堅定地問道︰「好像還沒有人跟你說過佐助跟你是同一天離開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聞言,鶴雲一瞬間睜開了眼楮,身子僵硬著,只轉動脖子看向小櫻碧綠色的眼楮,雙眸相對,彼此都深不見底。
許久,她軟軟地說︰「嗯,听說的。」
隨後站起身指著桌子上的飯盒,咧嘴笑著問︰「櫻醬媽媽做的嗎?好期待味道怎麼樣呢。」
小櫻心下了然,對方不動聲色地在下逐客令。于是也站起來,點了點頭︰「嗯,我媽媽做的料理味道很不錯的哦。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不得不說,木葉的飯菜還是很好吃的,尤其是在饑腸轆轆的時候。風卷殘雲般地消滅了小櫻帶來的食物,鶴雲拿著飯盒去沖洗。打開水龍頭,涼意從指尖慢慢分散到整個手掌,細細的水流從指縫間流過,又癢又舒服。
銀白的月光整鋪灑在整片大地,窗外一片燈火通明。
洗完後,鶴雲定定地看向窗外,慢條斯理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幽幽開口對著窗子問︰「你還要在外面多久,或者說,準備就這樣過夜?卡卡西?」
倒掛在窗台下被點名的某銀發男人感覺像是被電流擊中,但很快把詫異的情緒收了起來,嫻熟地從窗台跳進了廚房,撓撓頭發說︰「嘛,紳士是不會介入到閨蜜之間聊私房話的喲。」
配上那張笑得人畜無害的臉,說得好像跟真的似的。
……看上去好欠抽啊!
鶴雲默默地握住了拳頭又松開,也換上一張虛假的笑臉,說︰「飯菜挺好吃的。不過我希望下次你能親自送來給我吃。飯盒還給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甭再找人套我話了,想知道什麼自己來問,我知道是你找小櫻來的。
卡卡西依舊是一副懶懶的樣子,黑眸卻如同利刃一般似要看穿面前的少女。
對峙了一會兒,他垂下眼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早了,早睡早起才能長高喲少女。」
說著往房間走去。
「等一下!」鶴雲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忙叫住了卡卡西,一個跨步沖到他面前,毫不客氣地伸出了爪子,「工資卡拿來。我給你煮飯。」
卡卡西一時有點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疑惑地看向她伸出的手掌,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的手變粗糙了,每根手指和手掌之間的連接處都有著厚厚的繭,手心也布滿了細小的傷痕。
鞍馬一族的幻術雖然厲害,但體質卻出奇的弱,所以,盡管鞍馬鶴雲是為數不多的繼承了血繼的人,由于體質的原因,從小沒有接受過多的忍術的訓練,也沒有做過什麼粗活重活,而現在……
鶴雲並沒有察覺卡卡西的異樣,只當他是不願交出工資卡,又補充道︰「換個方式說,你是想每天煮熱乎的飯給我吃還是想吃上熱乎的飯?」
銀發男人收起思緒,左右權衡了半天,最終從馬甲內側的口袋里模出了工資卡,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到了少女手里。
鶴雲接過後生怕卡卡西反悔,迅速塞進腰包,然後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脯保證道︰「以後煮飯交給我,你就放心吧……為什麼你看上去那麼視死如歸!你別走啊我現在煮飯很好吃的好嗎!五年前那都是黑歷史啊混蛋……等等我要睡床!」
……
夜深,月光如水。
輾轉反側了良久,卡卡西依舊毫無睡意,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無法控制,不停地在腦中像循環的舊電影般播放。
而三年空白的時間也讓我們的木葉第一技師頭痛起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改變一個人。
卡卡西的直覺隱隱告訴他,未來就像他現在大腦的狀態般,正在往無人能控制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