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寒風,萬里雪。
天空之上有一艘大船,仿若將這天地當做了大海,漂浮其上。
葉過盤坐在船上,眉頭輕皺,他看著楚師兄,知道他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自己身上肯定被他動了手,可想要找出自己身上那絲異樣的來源,卻還是一無所獲,「付師兄不在?」此時葉過想到了付遠,左右一看,竟然沒有見到付遠,心中一沉。
此時這艘船已經來到了那座巨峰之前,葉過低頭看去,其下密密麻麻都是人影,粗略一算足有百萬之多,其中有一半都是少年,顯然也是也參加登仙路的,不禁倒吸了口氣,沒想到二十歲之前能達到蛻凡九層的人竟然這麼多,如此多的人就算了有一兩個能超越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吧?葉過心中暗想,不知不覺中收起了自己的一分驕傲。
武山的地位似乎很特殊,大船直接飛過了眾人的頭頂,來到了最前方,也就是巨峰的山腳下,眾人落地,靜靜等待起來。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忽然一個動听的女聲傳了出來。
「時辰已到,登仙路將開,規矩有三,一則不到蛻凡九層者免上,二則登仙路上不能相互出手,三則一旦上路生死自負。」
聲音清悅,猶如空谷之間泉水叮咚,沁人心扉。
葉過點點頭,這些規矩他在武山上已經听過了。
「在上面!」忽然一個聲音大叫道。
葉過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影在他們前方臨空而立,那是一個絕美的女子,身著羅裙,頭飾玉簪,三千青絲垂于腰間,面若白玉,膚似秋水,眸光清淡,一舉一動都有一股說不出的魅力,寒風中羅裙輕舞,仿若畫中走出的仙子。
縱然以葉過的心性也有了剎那的失神,其余見到之人皆是目光迷離,面色沉醉。
羅裙女子一皺眉,素手抬起,頓時一道青色光柱從其手中激射而出,直奔山巔,在他也過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另有七個人圍繞著巨峰,同時一道光柱射向山顛。
「登仙路啟!」一個滄桑的聲音響起,剎那間傳遍千萬里大地。
轟隆隆!轟隆隆!
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漫天的風雪,都停了下來,一道道巨大的白玉階梯從地底升起。沿途的積雪全都融化,在一股偉力之下,剎那間蒸發化作彌漫山間的霧氣,那白玉階梯長有千丈丈,寬有三尺,高兩尺,一級之上足可並排站兩三千個少年,一眼望去仿若沒有盡頭一般,直通天上。
萬眾沉寂,每一個人都被這浩瀚的一幕震驚。
半響終于武山之人中有人回過神來,一步向前,邁上了這白玉階梯,其余之人盡皆醒悟,連忙跟上。
一踏入這白玉之上,葉過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壓力,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一舉一動所消耗的力氣都是平時的數倍,心中暗驚,這才是第一級玉階,往後要難到什麼程度?
沒有多余的思考,葉過一步步向前,一級,兩級,三級,身上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在邁入第四級玉階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轟」地巨響。
一陣驚呼傳來,葉過轉頭看去,只見漫天的血肉橫飛,幾塊殘尸掉落在玉階上,勉強可以重新拼回一個人形,看到這一幕,人群中隱隱有幾個身影向後退了幾步。
「過了二十歲,還想渾水模魚,找死。」一個熟悉聲音響了起來。
葉過一看,立即雙目一凝,此人正是楚少雲,三個月不見,他的雙手已經完全無礙,此時看著葉過,眼中一絲殺意閃過,冷冷地道︰「我不會給你機會加入宗門的。」
「手下敗將。」葉過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楚少雲怒氣一閃,隨即冷笑,「凝天脈之時,便是你喪命之時。」
「凝天脈之時?」葉過心中一凜,暗道這應該就是那楚師兄留在我身上的手段了。
沒有再理會楚少雲,葉過收斂心神,一步步向上攀登,那楚師兄的手段,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要自己放棄這次百年不遇的機會,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楚少雲也可能只是嚇唬自己,讓自己放棄這次機會。
「怎麼?怕了?」
「怕了就給爺爺磕個響頭,爺爺給你留個全尸。」
楚少雲見葉過不理會,則跟在葉過身後,口中謾罵嘲諷不斷,他是知道登仙路上不能出手的規矩,故意想要激怒葉過,可葉過好歹也是活過一世的人,一眼就看穿了楚少雲的心思,全當狗吠。
九十九級!
葉過站在玉階上,額頭已有些汗水,這里他也有了些吃力,而跟在他身後的楚少雲,卻已經氣喘吁吁,畢竟登仙路上本就不輕松,這楚少雲還將大部分力氣都放在了嘴巴上。
葉過回頭看去,只見玉階之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都目露堅毅步步向上,這條仙路上沒人會選擇放棄,葉過的前方,也有數百人邁到了百階以上。這登仙路上百階一個坎,百階前百階後不可同日而語。
親噓一口氣,葉過目光更加堅定,一步踏出,頓時壓力更增十倍,葉過一聲悶哼,停待了片刻,等身體熟悉了這位壓力後,又立刻邁動步伐。
二百階,三百階八百階,九百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登仙路上每一個人都不再輕松,汗流浹背,人人之間的差距也慢慢體現了出來。
僅僅百級處停留了二十萬人,每一個分水嶺之前都停留了無數的人,與葉過一樣站在九百級至一千級之間的不過百人出頭,大多數人都留在了身後,可葉過記得清楚,沒登上千階根本算不上登仙路,若是無緣千階以上,還不如升仙台上凝天脈。
九百階之上不是有人承受不住暈倒,可卻沒有一個人放棄,咬著牙一步步向前,有些人體弱之人更是被那巨大壓在地面上,卻還是爬著前進。
邁過千階的現在為止只有一人,是那位金瞳的少年,即使千階之後他看起來依舊輕松無比,猶如閑庭散步般,獨領風騷,已立于一千五百階上。
「好可怕的人。」葉過看著金瞳少年道高挑的背影,暗嘆一聲,舉步邁入第一千階。
巨峰某處的一個石亭中,八名男女老少各異的人圍桌而坐,葉過見到的那名絕美女子赫然也在其中。
石桌上放著八面銅鏡,每一面銅鏡中都有畫面傳出,八人偶爾間輕聊兩句。
「余師佷駐守的登仙路竟然有如此天才,才一個時辰不到,竟然登上一千五百階。」一個老者略帶驚訝的指著一面銅鏡道,那銅鏡里顯現的正是金瞳少年。
「此人是空師兄看中的人,據說其出生就被父母遺棄,在山中被一種高階的凶獸撫養長大,兩年前被空師兄無意間看到,帶了回來,沒想到天賦驚人,區區兩年間達到了蛻凡九層。」羅裙女子笑了笑說。
老者點了點頭,「此子的傳聞我也有听過,凶獸都不忍食他,據說其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天賦,才被空師佷看中。」
「今年這些弟子倒也不錯,往常能登上千階的弟子少之又少,今年已然有五十人登上千階,西南余師佷處就佔了三十人,也不知這被空師佷看好的人最終能登上多高。」一個老嫗幽幽開口道。
「西南一出人數最多本是正常的,畢竟武山的弟子就在那邊,我記得往日登上最高的弟子是兩千七百九十九階吧,在八百階處止步,畢竟過了兩千階,一階堪比百階。」老者道。
「師叔,你記錯了。」一個素裳青年一笑道︰「據典籍記載最高之人是三代祖師,足足登到三千階。」
「是嘛?三代祖師其才天縱,建派三千年來也就出了一個,難道還有人比得上他嗎?據傳說登仙路有萬階,只是以我派之力只能建造三千階,不然三代祖師還將更進一步。」老者肅然道。
「達到三代祖師之才自是不可能,掌教有言,此時登上兩千階之人便可直接收入內門,我們靜心等待吧。」一個一直閉著眼的中年修士,忽然一揮衣袖,淡淡道,中年修士顯然很有威望,眾人應是,不再言語。
一千四百級白玉階梯上,葉過盤坐在地,他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濕,挪動一根手指都困難無比,靜靜等待著氣力的恢復。
楚少雲早已被他甩開了百階,此時與葉過同處一階的有四人,這四人中有三人都是武院弟子,其中一個葉過還有些交集,正是當日在雜事堂前隱藏實力的平凡少年,他也看到了葉過,兩人相視,都點了點頭,不言語,各自休息著。
「哇!」一聲驚叫,鋪天蓋地地傳來,這是數十萬人齊齊的呼喊。
葉過一看,登仙路上唯一超越他們的金瞳少年正站在一千九百九十九階處,抬腿就要邁入兩千階。
轟!
金瞳少年之前似乎有著看不見的屏障,一下子將他擋了回來,倒退了幾步。
金瞳少年在玉階之旁,停頓了數息,一股無形的氣質從其身上散發出來,如同遠古凶獸,凶殘,狂暴,僅僅望著他的背影,葉過就仿佛可以听到凶獸的嘶吼,嚎叫。
轟!如同沖刺一般,金瞳少年一個箭步向前,撞開了那無形的屏障,踏在了那第兩千級玉階上。
山下,呼聲如潮,火熱的氣氛仿佛蓋過了風雪。
一瞬間,葉過的心中涌出一股熱血,自己也要踏上那白玉階梯。
右臂的神秘印記仿佛感受到他的思緒一般,大股清流如同潮水般蜂擁而出,葉過的力氣竟然在這一瞬間恢復如初,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進步。
霍地一聲站起身來,向前踏去,忽然葉過眼角一瞄,竟然還有一個身影如他一般,幾乎同時起身,正是那個平凡的少年。
「自己恢復力氣是因為那清流,這個人為何還有余力?還是說他剛剛還是在隱藏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