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陽城外,章邯大軍到來。
黑壓壓的幾十萬秦軍,在章邯的指揮下,沒有發出太過嘈雜的聲音,而是井然有序的安營扎寨。他們熟練的行軍宿營,絲毫看不出曾是驪山的刑徒囚犯。這足以看出章邯的才能。
胡亥站在榮陽城頭,在他身邊時蒙恬和李元,身後五個衛士緊緊跟隨。此刻,就連蒙恬都發自內心的佩服起章邯。原本一個少府文官,初次帶兵不但章法嚴謹,更是屢戰屢勝,這一點所有的武將沒有不佩服的。
如今王賁在前方穩固防線,章邯竟然能回軍出奇兵,巧奪榮陽。這其中雖然少不了蒙恬的暗中安排,但這功勞已經是極大!
章邯大軍按扎完畢,有十幾騎從中軍大營打馬而來,直奔榮陽城。
胡亥早看出為首的是章邯,立刻帶領著眾人下了城頭,親自出去接這力挽大廈于即倒的大秦功臣。
眼見章邯打馬匆匆趕來,胡亥臉上堆起笑容。他不是做作,而是發自內心的笑。章邯對大秦,忠心不二,歷史上若沒有趙高逼迫,章邯必不降楚。
章邯距離城門老遠,就看到胡亥親自出來迎接,他連忙滾鞍落馬,小跑著來到胡亥跟前,噗通一聲跪下說道︰「章邯見過陛下。」說著就要磕頭。
胡亥下馬,拉起章邯笑道︰「這里不是皇宮,不用繁文縟節。」他仔細看了看章邯,這個漢子臉上平添了好些皺紋,更是清瘦了很多。
「章將軍清減了好些。這些,朕都記下了。」胡亥感慨道。
章邯文官出身,八面玲瓏,微笑道︰「這也是趕鴨子上架,若蒙恬和王賁老將軍早日出山,哪里要臣這麼辛苦費力還不能完勝啊。」他這話說的巧妙,既抬高了二人的身價,又沒有貶低自己。
蒙恬哈哈一笑道︰「章將軍辛苦,城外寒冷,我們進城議事。」說著伸手拉住章邯跟著胡亥向城中走去。
簡單的說了一下對周文的戰事。幾十萬張楚士兵被章邯擊潰,大部分投降。章邯本想活埋投降的大約二十萬士兵,但想到大秦寬和新政,從中挑選了些精壯的強行充為秦軍,其余之人,則發配驪山,去服勞役。
對這樣的處理方式,章邯感覺已經很溫柔。
胡亥听了搖頭道︰「驪山陵墓不可再修,朕已經說過。這些所謂勞工,若是放了,恐怕還會投敵,朕倒是有個想法,劃歸一些官家土地,讓他們在那里耕作,所產糧食上交國庫。每年給他們工錢,等人心安穩了,可以考慮放掉。」
「皇上英明。」眾人齊聲說道。
「這樣,這件事兒立刻就辦。咸陽沒有個大將鎮守,也是不成。朕看蒙恬將軍你就回咸陽,這樣朕就不擔心後院起火。至于錢糧的事情讓優旃和蒙毅負責多些,李斯還是主要搞連橫之事。」胡亥沉思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派回一員大將坐鎮後方,思來想去,沒有人比蒙恬更適合了。
「諾。」蒙恬簡單回答。他深知現在這個秦二世更多是為大秦的未來著想,這樣的皇帝值得他蒙恬追隨尊重。
胡亥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回去之後,一應軍國大事都由參贊府決定。參贊府最終的政令等同皇命。」
這話一出,在座所有人都心中一震。尤其是蒙恬,他身在參贊府,此刻自然知道這話的分量,幾乎將大秦交給了幾人。蒙恬沒有表示衷心,只是深沉的點了點頭。
如今三川郡已經收復,大秦軍隊的兵鋒下一個目標就是直搗陳縣,把陳涉徹底的消滅。在歷史上來說,陳涉是反秦的一面旗幟。這面旗幟,胡亥在考慮是不是要先斬斷?
此人是反秦第一人,四面八方的反秦勢力有一定的制約作用,但能力微乎其微。思來想去,胡亥還是決定對陳涉用兵。
既然把蒙恬委派回去,那就需要一個人來代替蒙恬的職位。這個人在胡亥心中早有定論,就是新近歸降的李元。此人雖然是故趙國李牧的後代,但為人謹慎忠貞,值得信賴。
幾次大戰中,李元更是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軍事能力。雖然不知道和那個將兵多多益善的韓信相比孰高孰低,但對現在的大秦來說,李元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刻他要做的是召集章邯、李元,趁熱打鐵,一舉滅掉陳涉所建立的張楚政權。
歷史上,章邯遇到項羽之前,屢戰屢勝。所以讓章邯率軍前去平滅陳涉,胡亥心中有底。他所擔心的只是章邯在滅掉陳涉之後的戰事。
章邯平滅陳涉,預估還要三個月左右。這三個月的時間,是胡亥把大秦後方穩固的時間。他要後門固若金湯,才能一往無前,兵鋒所向,萬人成服。
榮陽城臨時的宮殿中,胡亥親自拿著虎符帥印。在他面前只有章邯和李元二人,其他人都被衛士擋在門外。
「章邯,朕封你為討逆大元帥,統領三軍,誅滅陳涉。」胡亥沉聲道。
「謝陛下,臣定不辱命。」章邯跪拜,恭敬的接過虎符帥印。
「李元,朕封你為討逆大將軍,自領一路兵馬,相機而動,誅滅陳涉。」胡亥手中另一只虎符帥印遞向李元。
李元大步上前,跪拜之後接過帥印。此刻他心中激動,當初留下只是權宜之計。若君主不讓他滿意,他會毫不猶豫的率領親兵離去。幾次征戰下來,李元徹底找到了叱 疆場的感覺。
二世皇帝的兵權一旦下放,就只問結果。對于將帥中間的軍事過程,都是不聞不問。這種極大的自由空間,是李元這種名將坯子所最需要的養分。只有在這種環境的滋潤下,如他這樣的人才能成長為名將……
胡亥看著李元,低聲道︰「以章邯將軍為主,你要低調行事,輔助即可,能不戰則不戰。」
李元點了點頭,如此最好。他可不想搶了章邯的風頭。對于明哲保身這一點,李元做的很到位,他不同于一般武將,更有些儒雅的文人之風。從這個角度出發,他和章邯是一類人,都是文人做將軍。一類人,往往有排斥性。所以李元時刻保持低調。
正是這種低調,讓章邯這個已經有很重戰功的人對李元挑不出毛病。李元的輔助,章邯認為沒有必要,與其兩路進兵,不如分別聲討一支叛軍來的實在。
不過這些想法章邯沒有表達。畢竟眼前的二世皇帝和從前差別太大,章邯雖然軍權在手,但依舊忌憚這個年輕的小皇帝。
「你們大軍休息三日之後,朕親自擺酒踐行,希望二位將軍馬到成功。」胡亥面帶微笑道。
兩個將軍領命離去,其實在他們的虎符中有兩道密令,那里面才是二世皇帝真正的意圖。
傍晚,胡亥寢殿外一只鴿子撲稜這翅膀落下,咕咕叫著不肯離開。
胡亥伸手捉住鴿子,取出腳下藏著的信件。
一點一點展開,一塊白絲綢上只寫了一個剛勁有力的字︰假。
看著這個字,胡亥的眼角抽動一下。有些事情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往往真的確定了還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