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離開了嗎?望著熟悉的庭院和窗外起伏的山巒,李宏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痛。畢竟在這里生活了五年,習慣了這里的一草一木,現在突然要離去,那種離別的愁緒折磨著他。可是,再怎麼不舍,他必須要離去,這里不是他的家,他只是寄宿在這里的一個普通孩子。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有沒有意義,練了這麼多年,混沌訣沒有絲毫頭緒,不知道再練下去會不會有什麼成就,自己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拒絕了師伯的好意,要知道,有多少人在排著隊等待著加入無常派。自己這一離去,和修真的路越來越遠,如果不能練成混沌訣的話,等待自己的只能是苟活人生幾十年。想到這里,他有些後悔。可是,想到師傅臨終的目光和殷切叮嚀,他嘆了口氣。師傅說,小宏你是混沌門唯一的弟子了,你要答應師傅,練成混沌訣,把混沌門發揚光大。
他是個孤兒,自小由師傅撫養成人,師傅的遺願又怎能違背,況且,他心中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勁,不是說練不成混沌訣嗎,我就要練給你們看看。
「師弟。」袁靚走了進來,「你真的要走了?」
李宏點了點頭︰「梁園雖好,終非故土,這里不屬于我,早晚要離開的。」
「師弟,你可以不走。」袁靚說,「只要你答應師伯,你就是無常派最核心的弟子,可以練最好的法訣,師弟,不要固執了,听師姐一會吧。」
李宏搖了搖頭,所有的話都已經說盡,他不想再說了。
袁靚失望地「啊」了一聲,是袁龍要她來做最後的挽留,她自己也不想和李宏分開。但是,李宏主意已定。
「師弟準備去哪里?」
「不知道。」
說實話,李宏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師弟還會修煉嗎?」
「會,」李宏說,「我一定會練成混沌訣的。」
袁靚黯然,她不想說讓他喪氣的話,但是,她心中知道,混沌訣可能根本不是什麼修真法訣,從來沒有一部法訣,修煉五年,一事無成。她不知道,師弟究竟要到什麼程度才肯回頭。
李宏笑了一下︰「師姐,我走了,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他拼命克制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走的話,眼淚一定會流出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師姐是他唯一的親人。
袁靚哽咽了一下,說︰「師弟,一切保重,安頓好之後,一定要告訴我,我好去探望。」
「一定,誰讓你是我最掛念的師姐。」
李宏說著,大步向山下走去。
他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在無常派五年,多多少少有一些朋友,要是這些人知道了趕來送行,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袁靚登上一座山崗,目送著李宏消失的身影,兩行淚水涌了出來。
「他終于走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袁靚吃了一驚,回頭一看,赫然是袁龍。
袁靚自問道行精進,但是,沒想到,師伯悄無聲息到來,自己竟然一無所覺。她敬佩地看了一眼這個既是師傅又是伯父的人,說︰「他怎麼也不肯留下來,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袁龍說︰「這也許就是你父親選擇他的原因,這孩子是塊料。」
袁靚擔憂道︰「他才十三歲,出去能有安身之處嗎?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
袁龍說︰「不用擔心,他能應付的。」
不知為什麼,他心里對李宏充滿了信心,但是,這些信心從何而來,他也說不上來。
李宏快步走著,終于到了山下。滾動在眼眶中的眼淚再也忍耐不住,滾滾而下。他躲到了路旁的草叢中,放聲大哭。他悲傷並不是因為離開無常派,而是因為,離開了對他最好自幼相依為命的師姐,還有那些朝夕相處的伙伴。他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他們見上一面。
一陣痛哭之後,情緒有稍許平穩,他擦了擦眼淚,從草叢中走了出來。已經是夕陽西下,霞光滿天的傍晚了。他必須考慮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自己該到哪里去?
盡管早就知道要離開無常派,但是,李宏從來沒有規劃過自己的未來,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離開無常派之後,要到哪里去?
無常山下有一個小鎮,倒也繁花,門派中需要什麼東西都是從小鎮上購買,他也去過幾次。心中就想,先到小鎮上歇一夜,明天再走,至于,下一步怎麼走,今天夜里要好好想一想。
他大步流星,到了鎮上,走進了一間客棧。小二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從山上下來的,這里的人對山上的修真者充滿了敬意,是他們羨慕的神仙。小二滿臉笑容,高聲叫道︰「小神仙,里面請?」
第一次听到有人稱呼自己是神仙,李宏愣了一下。神仙,他多麼希望自己的真的能夠成為神仙,但是,自己練混沌訣最基本的入門都沒有練成,和凡人何異。他點了一點頭,慢步走了進去。
听到小二的吆喝,店堂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望著他。是啊,誰不想一睹神仙的真顏呢?
李宏臉色冷然,徑自上樓而去。
眾人大為贊嘆︰「果然不愧是神仙,那氣質那姿態……」
這些話傳到李宏的耳中,李宏感到一陣莫名苦澀。
選中了一間素淨的房間,李宏坐下,揮了揮手,小二知趣地退了出去。
關上門,李宏又拿出了師傅一下的秘訣,仔細看了一遍,和往常無異,沒有任何新的發現,嘆了口氣,黯然搖了搖頭。過了須許,他突然抬起頭,眼楮里閃出剛毅之色。混沌訣的法訣像流水一樣從腦海中流過,他一步一步演練了起來。
他半閉著眼楮,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氣流從丹田內升起,飛躍跳騰,慢慢地氣流越來越凝實,向一團透明的明月,他心念一轉,慢慢地控制這團氣流,沿著經脈向著手指流去。
一切都是如此順利,沒有任何的不妥。但是,當那股氣流到指尖的時候,想象中,氣流可以從手指中射出,攻擊敵人。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股氣流突然不見了,沒有射出,就在經脈中消失了,緊接著,丹田中的那輪明月夜不見了。他渾身像被重錘打擊了一下,顫抖不止,汗水嘩嘩直流。
每次,都是到最主要的關頭,出現這個情況。他怔怔地出神,這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