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康孝二十年,春,四月。
朝歌城定遠侯府,一棟別致的院落,白色的牆壁破開一個月洞門,往里是青磚小路,正中央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開滿園,一簇連著一簇接天連日,別樣映紅,碧青色的大理石將花圃圈在中間,形成一個圓形。
最里是棟精致華貴的房屋,青磚碧瓦,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一條九曲回廊上不少妙齡少女面帶如三月春風的微笑,來來回回的走著,婀娜多姿,聘聘婷婷。
奢華大氣的正堂內,一個衣著華貴,舉止端莊的貴婦高坐在首位,她年約三十有五,疏著高高的雲髻,頭戴純金飛花步搖,一襲暗紅色銀紋繡牡丹錦裙更襯得她肌膚白皙。
一雙丹鳳眼微微挑起風情萬種卻又凌厲十足,涂著淡紅色胭脂的唇瓣輕輕抿著,眉頭輕蹙,似有什麼為難的事情。
她的下首坐著一個妙齡少女,少女年約十五,比之她的風情萬種,少女卻是另一番韻味的美。
她一身白色翠煙紗裙,裙擺層層疊疊繡著大朵大朵金絲雪蓮,腰間系著雪色段紗腰帶,外罩一層白色薄紗,一雙白皙圓潤的小手交疊放在腿間,寬大飄逸的袖口落在衣裙上,端莊優雅。
她梳著墜馬髻,左側帶著白玉流蘇,額間點著淡紅的梅花花細,膚如凝脂,眉目如詩如畫,一雙如水的眸子泛著點點光澤,朱唇輕抿,柳眉輕蹙。
見上位的貴婦久久沒有開口,她有些急切的說道,「娘,你總不能讓女兒真的嫁給寧國公家那個紈褲世子吧?如果真是這樣,女兒……女兒這一生可就毀了呀。」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美人低泣,動人心弦。
她的聲音也是婉轉動听,好似潺潺的流水,讓听著心動,聞者舒心。
「你說什麼呢?」貴婦慎怪的橫了她一眼,捏了捏掌心的佛珠,低聲道,「娘這不是在想辦法嗎,以你的容貌和才情就是皇子們見了都會心動,娘怎麼舍得把你嫁給寧國公府那個小混蛋呢。」
「娘……」少女羞紅了臉,微垂臻首,風情無限。
貴婦見狀低聲一笑,疼愛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的女兒若嫁就要嫁最好的,那個小混蛋怎麼著娘也不會同意的。」
說起寧國公的世子,少女有些憂心的蹙了蹙眉,不過幾天下來,她就瘦了一圈,可見這個親事是有多不讓她滿意。
若說男方的地位,倒也不差,當今皇後就是寧國公的妹妹,如果不是世子太混球,她也不會這麼抗拒。
听說他十一歲就有了通房,十三歲就逛遍了朝歌城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妓院,如今他都二十歲了,府中姬妾美人數不勝數,外面紅顏知己更是不少,這樣的男子怎麼能夠讓她托付終身呢。
她容貌出眾,才情橫溢,更有著朝歌第一美人之稱,暗戀她的青年才俊能從城頭排到城尾,也因此讓她的眼光一路高升,不是最出眾的她是堅決不會嫁。
如果不是突然蹦出這個未婚夫的話,她一定每日都活的快活瀟灑,哪會這麼嘔心啊。
听說是老爺子在世時與寧國公府定下了婚約,只是父輩中沒有女子,所以這門婚約就自動降臨到了她的頭上,真真是氣死她了。
「秦雪和秦媚兒那兩個小蹄子都是庶出,若不然娘就讓她們倆其中一個嫁過去了,寧國公位高權重,更是皇後的娘家,我們秦家開罪不起啊。」貴婦說著,憂心的嘆息一聲,「你爹爹雖貴為定遠侯,可候府早就不如從前了,表面上看著風光無限,其實一點實權都沒有,這些年一代代傳承,手中的權力早就被皇家削空了,否則又豈會懼寧國公。」
少女一听,頓時急了,「那可怎麼辦呀?」她也知道秦家得罪不起寧國公,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嫁給那混球世子啊。
貴婦聞言陰沉一笑,黑色的瞳孔猶如臘月寒冬,冰冷刺骨,「你忘了,咱們秦家可是還有一個正經嫡女呢?」
「你是說……」少女驚訝的掩住小口,她怎麼把她忘了啊。
「可是……」少女似乎想到什麼不悅的皺了皺眉,冷哼一聲,「如果她回來了,女兒豈不是要低她一頭?」她是正經的嫡女,而她卻只是繼室的女兒,後來被抬為嫡女罷了,只要一想到這層身份她這心里就嘔的慌。
「你以為娘想啊。」貴婦不屑的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婚事,她這輩子都甭想踏進定遠侯府,再者,現在整個候府都是娘獨攬大權當家做主,就是那小蹄子回來了又怎樣?還能翻了天不成?」
少女一想也是這個理,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娘,如果到時她不願意嫁呢?」
「不嫁?她敢,她這輩子生是寧國府的人死是寧國府的鬼,就是打死抬也要抬進去。」貴婦陰著一張臉厲聲說道。
「那娘就快招她回來吧,再晚寧國府的聘禮就要下了。」少女急切的說道。
貴婦看著她莞爾一笑道,「好。」說罷就轉身看向身後的嬤嬤道,「把金嬤嬤給本夫人叫來。」
「是,老奴這就去。」嬤嬤笑得滿目春風,恭敬的退了下去,不一會就領著一個與她年紀相當的嬤嬤走了進來。
金嬤嬤彎身朝貴婦行了#**小說一禮,「老奴參見夫人。」
貴婦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本夫人有任務交給你。」
「夫人請說。」金嬤嬤頗為嚴肅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
「你立刻去一趟青雲鎮江家莊把大小姐接回來。」貴婦道。
金嬤嬤一听,先是一愣,好半天才記起那個所謂的大小姐,雖然不知道是何原因夫人要接她回來,但她只是一個奴才,只管辦事,不問原由。
她垂首恭敬應道,「老奴遵命。」
「恩。」貴婦點頭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說著金嬤嬤緩緩退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