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頭雖然在牢管營干了一輩子的牢頭,為人卻甚實在,听了戴宗的吩咐,並沒應承,囁嚅道︰「大佷子,這樣不好吧,這人在牢里可說是你的神交把兄弟。M看在你的面子,我們沒讓這個新來的配軍吃一點苦頭。若真打一頓板子,面上須不好看。」
所謂的神交把兄弟,是江湖上拉近乎的一種常用手段,意思是我是某某結拜兄弟的結拜兄弟,或者我是慕名投奔某某人來的。
戴宗知道官府的皂役一向和江湖之人關系密切,很吃這一套,听了甄牢頭的話,明白老頭是為自己好,怕真的揍一頓,壞了自己的江湖義氣,遂問道︰「這個賊配軍叫甚名字?」
「這個配軍是山東鄆城縣宋家莊人氏,江湖人稱‘孝義黑三郎’、‘及時雨’宋江的便是。」
一听這個名字,戴宗覺得很熟悉,想了半天,終于想起前世學習之余,上網玩的一款游戲里邊有一個叫做‘及時雨’宋江的角色,不過因為忙著高考,沒等通關就放棄了。
現在想來,能被編入游戲的人物肯定非同一般。不過總覺這個叫宋江的家伙有拉大旗扯虎皮的嫌疑,不認不識的,竟讓自己替他付跑腿費,這種作為與‘及時雨’的名頭相距甚遠,多數是個糊東弄西騙取虛名的水貨。
戴宗想到這里,遂又拿起那紙書信,打開略看一遍,得知宋江是因殺了與管家勾搭成奸的妾室閻婆惜,才獲罪刺配江州充為配軍的。信中希望戴宗搭把手,通過關系將宋江轉到巡檢營關照,免得吃苦。
看到這里,戴宗對宋江又輕看三分,連一個小妾都管不住的人,肯定不堪大用。
不過,畢竟是便宜結拜兄弟吳用親筆來信托付,若置之不理,還真會被那些不知內情的江湖中人誤認自己不仗義。
同時,按朝廷法度,巡檢營確實可以招募配軍做軍卒,弄個把配軍過來,對自己來說輕而易舉,一句話的事。
戴宗放下書信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做個不重情義的只進不出的白相。不過,想我親去,他宋江還沒恁大臉面。鐵牛熟悉牢管營的門道,又是那里老人,打發他與您同去正合適。把宋江撈出來,收進這里做個驍勇,也算我盡了結拜兄弟的情義。」
甄老頭一個老朽之人哪管年輕人恁多江湖情義,滋潤的多活幾天才是正經,于是眯縫著狗屎眼,指著書信道︰「大佷子,那……」
戴宗一看老頭還沒忘記五兩跑腿費的事情,被他的滑稽動作給逗笑了,說道︰「不說,我也不會少了您的酒錢。」
又賴出十兩銀子,甄牢頭歡天喜地的隨同李逵走了。
打發走送信的甄老頭,得知宋江遭罪的緣由,戴宗想起穆颯英去純陽道場修煉後,被打發來巡檢營服侍自己起居的通房丫鬟小嬛,沒再繼續和把兄弟們一起吃酒,興致勃勃的反身回到二人暫居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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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個及時雨宋江宋公明,不愧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一號人物,自從被壓入江州牢管營,憑著吳用寫給戴宗的那封信,不但沒像其他新來囚徒那般遭受牢頭的折磨,還被當成無所不能的活菩薩敬奉起來。
原因說白了也很簡單,他就是靠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拉大旗扯虎皮,說與戴宗的關系親密到如何如何,只要憑他一句話,在戴宗面前,沒有辦不了的事等等。
這些牢頭自然知曉戴宗在江州城是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不但身懷絕技,和知府蔡九過從甚密,親密到進知府衙門像進自己家門那般隨意,而且心黑手辣殺人如草芥。這樣實權人物的朋友自然不敢得罪。
于是管制囚徒的牢頭不但沒有向其索要好處,還爭先恐後拿出自己的積蓄,給宋江買好酒好肉享用。生怕表現的不盡意,惹得宋江不快,到戴宗那里說壞話。
走進牢管營的營門,李逵一眼看到當院中間的一個台階上,幾個牢頭正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個囚徒說笑。通過詢問甄牢頭,得知這位正在忽悠人的就是引起戴宗大哥不快的配軍宋江。
問明身份,李逵快步走到這群人近前,嘿嘿賊笑著說道︰「你這賊配軍,恁的與俺鐵牛一般黑炭樣,這可不好,還是把這層黑皮洗掉了看著爽利。」李逵說完,抓著脖領子,像提小雞一樣把宋江提溜起來。
身材五短面色黝黑的宋江,‘及時雨’的綽號是有來歷的,誰提起他小妾閻婆惜,他和誰急;誰提起他丑陋的體貌,他和誰急;誰說他虛情假意忽悠人,他和誰急。除此之外還有一急,就是遇到他惹不起的狠角色,求饒膝蓋跪的急、悔恨眼淚流的急,說哭就能哭的天昏地暗淚如泉涌。
李逵此刻一說他的皮膚黑,宋江立刻急眼,被對方當成畜生一樣提了起來,更是急上加急。身在半空,像個娘們一樣手蹬腳刨的抓撓李逵。
李逵在江州牢管營做牢頭的時候也是一霸,學了很多折磨囚犯的法子。此時故地重游,自然不會在這幫根本看不上眼的小牢子面前丟了威勢。一見對方反抗,心里涌上一股壞水,提著宋江來回悠蕩幾下,像甩麻袋一樣,遠遠的扔到旁邊的一個大糞坑里。
這些听宋江糊侃瞎吹的小牢子里邊有認識李逵的老人,一看這黑廝如此作為,就明白個大概,換上一副冷眼看宋江的笑話。
有幾個新人,不知動手的這個大漢就是戴宗養在身邊的打手——黑旋風李逵。一邊埋怨李逵沖撞了貴人,一邊手忙腳亂的跑到糞坑邊上,忍住腥臭氣,將灌了多口糞湯的宋江撈模出來。
李逵覺得不過癮,吩咐幾個已經明白事由的牢子,「這廝太臭了,估計有八百年沒洗澡,給我扔到江里好好用細毛石搓吧搓吧。」
圍在李逵身邊沒動的這幾個小牢子,已經明白自己遭了宋江的欺騙,正在惱恨,此刻得了正主身邊紅人的吩咐,如同凶神惡煞般撲到近前,找來兩根長長的木棍,夾住宋江就往牢房營附近的潯陽江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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