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種不想匯賬的客官,酒保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借著宋江的言語下了台階,退出格子間,去尋掌櫃的解決此事。M
不過片刻,掌櫃來到四人的所在,未言先禮,做了一個羅圈揖,才陪著笑臉說道︰「小二不懂規矩,若有招待不周,沖撞了諸位,還請原諒則個。」隨後對宋江說道︰「不知客官喚鄙人過來有何吩咐,還請明言。」
正主來了,宋江比酒保在場的時候還要硬氣,用責怪的語調說道︰「來你的酒樓,吃的是酒食,圖的是爽利。席面尚未擺開,就先要我們匯賬,真真掃興。憑我們的身份,難道還能欠下你們一頓酒錢不成?」
掌櫃的一听這話就是一愣,心說先交錢後吃飯乃是天經地義的規矩,我與你又不熟悉,點了肴饌就匯賬,難道還有錯處?這位罪囚拿著不是當理說,莫不是遇到吃霸王餐的了?
想到這里,掌櫃的覺得幾人都是不好相與的難纏角色,不但沒敢發作,反而愈發的小心,做出恍然狀,說道︰「噢!緣是為此。那就我做主,由著各位客官的意思,先盡情的歡宴,過後再行匯賬也不遲晚。」
雖然酒樓掌櫃的做出了讓步,也不是所要的結果,宋江一擺手,搖頭說道︰「我也沒說酒保這樣做的不對,只是他不該沒長眼色,竟然連我的幾位好兄弟都不認識,這對你們迎四方賓朋、收百家錢財的酒樓來說,可不應該。」
這話听在耳朵里很別扭,讓人非常不舒服,任誰平白無故吃了幾句教訓的話語,都會生氣。掌櫃的畢竟經歷的場面多,只是稍一變色,就立馬恢復了笑臉,說道︰「我們酒樓迎來送往的都是些走馬觀花的游客,掙得是流水,沒必要對客人多上心。」
被掌櫃的將話軟軟的堵了回來,宋江並不氣餒,指著張橫三人道︰「掌櫃說的不無道理,可話又說回來,人都有馬高鐙短、做難招災的時候,哪家生意也不可能用不到官面人物壓場子。若是連這三位你都不在乎……嘖嘖,算我好心當了驢肝肺,此話不說也罷。」
掌櫃的隨著宋江的話語,重新打量了三位幾眼。別人還說得過去,當看到鐵塔一般瞪著牛眼珠看場面的李逵,還真有毛骨悚然、戰戰兢兢的感覺。掌櫃的覺得宋江如此大驚小怪未必全是虛張聲勢,借此問問幾人跟腳也是無妨,于是問道︰「那倒請教三位軍爺姓甚名誰、在哪高就?」
宋江怕三人搭腔以後將事情弄砸,搶過話頭問道︰「掌櫃曉得德化縣戴宗戴巡檢不?」
「大名鼎鼎的神行太保,連三歲孩童都曉得,我要不知,這酒樓也就白開了。」
「那你知曉他手下的黑白雙煞否?」
「黑旋風李逵和浪里白條張順是戴巡檢的左膀右臂,也是名揚江州的狠角色,我開酒樓的消息靈通,自然曉得。」說到這里,掌櫃激靈打了一個冷戰,看著面相一黑一白的李逵和張順,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二位莫不就是神行太保座下的黑白雙……雄。」
宋江洋洋得意的點頭,「算你有些眼力,沒有得罪我這二位兄弟,否則,哼哼!往後該怎麼做,掌櫃的見多識廣,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提起張順還沒什麼,李逵這個殺星的名頭比戴宗還要大,兩年前黑旋風在德化巡檢營里連殺三十余人、過後掏心吃肝的事情已經傳遍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這些,在江州做酒樓這行生意的人都知道這黑廝吃飯從不給錢,靠近德化巡檢營那邊有幾家酒肆為了躲他,都已經挪了地方。
掌櫃的知道李逵的身份以後,哪里還敢索要酒資,趕緊躬身施禮︰「小老兒不知是幾位英雄光臨,多有慢待,還望海涵,這頓簡陋肴饌就算我的賠罪,幾位慢慢享用,有甚需要盡管吩咐就是。我就不打擾諸位酒興,小老兒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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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順兄弟二人從宋江開始與酒保饒舌,就知他要吃霸王餐,所以對于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反而經常吃霸王餐的李逵覺得宋江的手段非常高妙。蓋因他每次沒錢付賬的時候,都要弄得雞飛狗跳,打的店家狼狽而逃,才算達到目的。從來沒像宋江這樣單憑幾句言辭,就迫使掌櫃的乖乖奉上一桌豐盛肴饌。
于是李逵再不覺得及時雨有多礙眼,反而很佩服他這一套辦法,使勁拍了拍宋江的肩膀,憨笑道︰「你這黑廝倒也有些手段,比俺鐵牛強多了,以後跟著我混,包你每日酒肉吃用不盡。」
挨了一巴掌的宋江差點被李逵拍散了架,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已經發麻的肩膀,開始張羅新著篩酒開席。
雖然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白來一桌豐盛的肴饌,張順兄弟二人卻看不起這種近乎無賴潑皮的行徑,不甚領情,自然對宋江冷言冷語,自顧埋頭吃食。
一心想拉近與戴宗手下關系的宋江只好暫時忘卻李逵對他使出的那些惡心手段,開始與這個黑大個套近乎。他看李逵吃酒速度太快,趕忙喚過酒保替他撤去小盞,換上大海碗盛酒。
李逵交朋友主要看對方是否能讓自己盡了酒興,一見宋江十分周到,對他的看法又近了三分,端起海碗咕咚咚一口氣吃盡,然後連呼過癮。
宋江久經江湖歷練,一看黑廝好相與,舍棄張順二人,只把全副心思用在李逵身上,不斷的親手為他布菜篩酒。
很少有人服侍的李逵見宋江如此待承自己,大半壇老酒吃進肚里,昏呼呼的更覺及時雨順眼,用袖子將沾在胡子上的酒滴一抹,卷著舌頭說道︰「你小子雖然矮小一點,卻沒丟咱黑臉郎的份子,這點倒是隨我。」
李逵這話雖然有佔便宜的嫌疑,但將孬話當成好話听是宋江的拿手把戲,他順桿爬上,接過李逵的話頭說道︰「你與我想到一塊了,咱黑臉人本就稀少,又恁的投緣,可惜不是一個娘腸子爬出來的,李逵兄弟要是不棄,我們索性結拜異性兄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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