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放下筷子,柔和的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看著安樂的臉色還好,心里想著這是不是算過關了,他大概不用走了,懸起來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來,緊張的說道︰「小,小的叫姜鐵柱。」
安樂點了點頭︰「嗯,不錯。」
少年驚訝的抬頭︰「夫人是說小的的名字不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名字好听。
安樂愣了愣,道︰「沒有,你名字不怎麼好听。」
少年興奮的臉頓時抑郁了,夫人說話好直白。
「在哪里學的廚藝?」安樂問道。
「小的從小就在酒樓里跑堂,十五歲的時候在一家小飯館做幫工,那里的掌廚師父人很好,就交了我一點兒廚藝,後來掌廚師父離世了,小飯館的老板也經營不下去了,就倒閉了,我正到處找活兒,美味飽就開始招人了,」姜鐵柱一字一句道。
安樂點了點頭,還算是個身家清白的︰「從今天開始你給我頂替吳蒙的位置。」
「啊?」姜鐵柱明顯一愣︰「掌廚?」
隨即立馬擺手道︰「不行不行的,我就學了點兒皮毛,到時候肯定會拉低店里的業績的。」
安樂雙眸微眯︰「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光?」
姜鐵柱一張白臉漲的通紅︰「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先接手做著,到時候我會經常來指點你一二,你且放心,若是日後你不能勝任這個位置,我會找人把你替下來的,但是機會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若是能駕馭得了,這個位置就永遠都是你的,掌廚的工錢和小廚的工錢,那可是天壤之別哪,」安樂極具誘惑力的條件一提出來,姜鐵柱立馬就動了心。
他最需要的就是錢,而這個位置可以給他帶來財富,既然夫人信任他,願意給他機會,他又何樂而不為?當即下定決心,鎮重的點了點頭︰「好,我一定盡全力不讓夫人失望。」
安樂心里微微咋舌︰金錢的魅力果然是不一般呢,剛剛還膽小如鼠的人,這會兒子卻突然能有這麼大的勇氣。
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姜鐵柱一臉的喜慶,福了福身,立馬就退下了,心里想著今天一定要早些回去告訴妹妹這個好消息,她一定會高興壞了。
安樂側身躺到了軟榻上,心里思量著這日後的計劃,君城手里把弄著她的發梢,問道︰「還去萬花樓嗎?」
「算了,今兒在這兒還有的耗,萬花樓有二嫂親自幫我打理著,我也放心,況且那里的事兒全憑姑娘們努力,我最多過去看看她們最近學藝有沒有精進,倒是那全國巡演的事兒,我得提上日程了,」安樂道。
「你要跟著嗎?」
「自然不會,到時候有李媽媽跟著就好了,我主要幫姑娘們準備一下。」
「嗯,」君城在安樂額上印下了一個吻︰「那就好。」
李四全隨後進來,問道︰「夫人,要不要召開員工大會?」
「嗯,給我把管理階層的人都叫上來,我全面管理一下,」安樂點了點頭。
「是,」李四全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一群男人便稀稀拉拉的進來了,一個個恭敬的站在安樂面前,大氣都不敢出,剛剛安樂踢了美味飽兩個「高層」的事兒在他們心里留下了不少的陰影。
安樂站起了身,在他們面前走了一圈兒,才開口道︰「我因為前段日子懷著孩子,所以不怎麼來這兒露面,今兒算是第一次正式的和大家打個照面兒,互相認識認識,也不必太緊張。」
「是。」不緊張才怪!稍不留神丟了飯碗怎麼辦?!
「眾所周知的是,我們美味飽在全京城的薪資待遇是最好的,也是最人性化的管理模式,我給了你們很大的好處,你們也該給我以回報,用你們最好的態度去對待,不要等著失去了再來給我求情,我平日里雖然和顏悅色的,但是關鍵時刻卻是鐵石心腸的,不要想著挑戰我的底線,明白嗎?」
「明白,」眾人出了一身冷汗。
安樂輕笑了兩聲︰「你們雖然不是我選的,但是我也相信李掌櫃的眼光不會差到哪里去,而且你們的資料全都在我手里過了一遍的,所以對于你們,我還算是了解的,能力都不算差,只要你們願意好好干,到時候提升的機會多了去了。」
「我們美味飽不久就將在雲啟國各地開始新的分店,到時候需要的人才自然不會少,最高的自然就是掌櫃的一職,到時候後我少不得要在你們之中選人,你們也不要讓我失望了。」
眾人聞言,頓時大喜,連聲謝了起來︰「謝夫人願意給我們機會,謝夫人。」
安樂勾了勾唇︰「機會是你們自己爭取的,拿出你們的能力來給我看看先,否則一切都是免談,這次我重新接手美味飽,為了犒勞各位這段日子的辛苦,每人漲薪一兩銀子,另外那些小廝幫工們,一人漲一錢銀子,大家下去吧。」
「是!」眾人一听還漲了工資,心里雀躍的跟什麼似的,剛開始對于這老板的恐懼消失了大半。
李四全心里挺敬佩安樂的,她這招恩威並施,不知俘獲了多少人心,看來這次美味飽又將迎來一個新的高峰了。
安樂交代完了事情,便也懶的多呆了,心里還掛念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便遣散了眾人,和君城準備回去了。
美味飽全體漲薪的事兒已經傳遍了,這下子可興奮了不少人,安樂和君城從三樓下來的時候,個個兒都用一副看救世菩薩的眼光看著他們,搞得安樂倒不好意思了,那些管理人員也就算了,跑堂小廝們不過加了一錢銀子,竟然能起這麼大的作用。
快步上了馬車,直接打道回府,到了元貞王府,小廝一見是世子的馬車,立馬出來候著了。
安樂下了馬車,小廝便立馬行禮︰「世子,世子妃萬安。」
安樂緊了緊領口,呼出了一口暖氣︰「小世子在哪兒?」
「在玉仙閣呢,老王爺親自照顧著,」小廝道。
「嗯。」安樂點了點頭,便和君城一起去了玉仙閣。
一路上丫鬟小廝見了紛紛行禮,安樂都會點頭示好,因此府里的下人們都說世子妃和善好相處,對安樂的評價更是一個比一個高。
上次春蘭興高采烈的告訴安樂,說她在府里下人的口中,風評極好時,她覺得其實下人們是認為她給了他們一點點尊嚴,雖然很小,但是卻足以讓他們心懷感激。
安樂一向秉承著入鄉隨俗,沒有想過將二十一世紀的理念灌輸到這個地方,和下人平起平坐完全是抹了自己的威嚴,或許在下人的眼里,你是菩薩,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你就是傻瓜。
當初離洛到蘭城巡視的時候,她不也一樣跟全城百姓對著他下跪了?可能是因為她不是男兒,所以對于什麼膝下有黃金這個說法從來是沒什麼感觸,至少在這個朝代,人們的膝下最多一個銅板兒。
就算是她最為信任親近的春蘭,她也不曾讓她免了禮數,一個主子,就該有主子的威嚴,你可以對下人好,但也得讓他們記得自己的身份,不然久而久之,下人們也不會把你這主子當一回事兒,也許一開始他們會感激你,但是時間一長,難免會起異心。
到了玉仙閣,老王爺正抱著豆包逗弄玩耍呢,一旁的女乃娘在看著,安樂君城一進來,便連忙福了福身︰「世子,世子妃安好。」
老王爺一看是他們回來了,臉上的笑還沒淡去︰「回來了?我說在和孩子剛剛怎麼醒了?原來知道你們回來了。」
豆包自從安樂進了門便牟足了勁兒的盯著看,老王爺略帶幽怨的口氣說道︰「看見親娘就忘了爺爺呢。」
手上卻還是連忙將孩子遞給了安樂,安樂接了過來,笑道︰「哪兒的事?明明是小豆包心疼爺爺抱的時間長了,胳膊酸,是不是?」一邊說著,還顛簸了一下,惹得小豆包咧著嘴笑了起來。
他臉上還有淚痕,看來是剛剛醒來不久,哭鬧了一會兒,老王爺剛剛才給哄好了。
老王爺手上得了空閑,便到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椅子上墊了軟墊,也不涼︰「美味飽那邊怎麼樣?」
君城剛剛給安樂取了身上的狐裘,轉過身笑道︰「還好,管制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
「馬上就是你娘的忌日了,我專門給你娘準備了一個靈位,」老王爺突然道。
君城的神色認真了起來︰「爹有心了。」
老王爺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落寞︰「唉,我每日看著你們夫妻二人和睦,豆包又機靈可愛,我便常常會想,若是你娘親在世,這會兒子該笑的多開心,你娘笑起來,真好看。」
老王爺永遠都忘不了,那年初見南小小的場景,她在河邊洗著野果,回過頭來看著他咯咯的笑︰「你醒了?」
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伴隨著那潺潺水聲,像是世間最美的天籟,南小小不知道,只那一眼,君元景便在心里認定了,這個女人,他要娶。
可終究世事難料,不知在心里留下了多少遺恨。
君城看著老王爺又陷入了回憶里,心里並不忍心打斷,只靜靜的看著,老王爺只有沉浸在回憶里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老王爺回過神來,才笑道︰「你娘在天上看到你過的這般好,她也該安心了。」
安樂笑了笑︰「娘在天有靈,也希望爹過的好啊。」
老王爺的眼眶頓時有些濕潤,僵硬的點了點頭︰「是,是。」
「爹,過了娘的忌日,再過幾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咱們府里也該好好兒熱鬧一番才是呢,」安樂岔開話題,說點喜慶的事兒。
老王爺樂呵呵道︰「是,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過年了,這次也算是三代同堂,咱們一大家子也該好好兒熱鬧熱鬧。」
君城突然道︰「不如將二哥他們一家子也請過來吧,大家一起總歸是熱鬧的。」
「那是自然,那幾個小子我可喜歡的緊,」老王爺笑道。
「虎子前些日子不是來信說正往京城來嗎?他們兩口子還帶了一雙龍鳳胎呢,到時候可真是有的熱鬧了,」安樂笑道。
「好好好,熱鬧點好,」老王爺心里高興,自己被囚禁的這二十多年,都是冷冷清清,除了白天與黑夜,分不清哪天是哪天,現在听著這次的年會過的這般好,心里也有些激動。
「等過完了年,天氣回了春,咱們就回上橋村一趟,帶著豆包去看看娘,」安樂道。
老王爺心里一陣感動,對著君城道︰「怕是你娘在天有靈,給了你這麼個好媳婦,也是咱們老君家的福啊。」
安樂倒是不好意思了,她不過是幫忙做作安排,怎麼就成了福星了。
君城看著安樂笑了笑︰「是,肯定是娘在天有靈,不然這千山萬水的,怎麼遇見了?」
老王爺有些模不清頭腦︰「樂兒家鄉很遠?」他一直以為是君城同村的一個姑娘呢。
安樂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咯咯的笑了起來。
君城岔開話題︰「爹,您說的娘的牌位在靈堂嗎?我去看看。」
「嗯,好,」老王爺一說起南小小的事兒就上心,這會兒子被忽悠了也沒意識到。
——
那天君城他娘的忌日,全府縞素三天,完了便開始籌備著過年的事兒的,府上熱熱鬧鬧的,大家伙兒都挺興奮的。
因為今兒是虎子夫婦到京城的日子,南準一早就去城門口等著了,安樂和君城抱著孩子去了南府,等著他們來了好好兒敘敘舊。
拂曉那幾個孩子還在上學,也看不見人影,安樂便和林氏說著話,聊聊萬花樓的近況,一切都還好,安樂便也放了心。
正說著話呢,便听見外面一陣喧鬧,心知是虎子夫婦來了,安樂立馬起了身,便看見虎子和錦春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進來了。
錦春的臉蛋圓潤了不少,那臉頰上透著健康的隻果紅,可見是這些日子養的極好了,虎子一臉的喜氣,一進門便個個兒喊了一遍。
「可算把你們盼來了,」安樂笑道︰「來我看看這龍鳳胎是不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說著就將手里的豆包交給了春蘭,自己去看看那兩個孩子,小豆包看著自己娘親移情別戀,心里略有不滿,皺著一張小臉嘟嘴,春蘭倒給逗樂了。
「哪兒能一模一樣了?畢竟男女有別,以後這哥哥和妹妹長一個樣兒豈不是奇怪了?」虎子樂呵道。
安樂接過錦春手里的寶寶,看著那一眨一眨的大眼楮,心里一陣喜歡︰「這有四個月了吧,這個是哥哥還是妹妹?」
錦春笑道︰「是妹妹,現在會咿咿呀呀的叫兩聲了。」
「可不是,每次孩子一出聲兒,錦春就該樂的跟什麼似的,抱著不肯撒手,她天天就恨不得和兩個娃過日子去了,我這當相公的都快被趕下床了,」虎子接過了林氏遞過來的熱茶,喝了一口,滿是怨念的語氣。
錦春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天到晚沒個正經兒的,虧你還是當爹的,還跟孩子搶起地盤兒了。」
眾人一陣哄笑。
虎子指著錦春不滿的控訴︰「你們看看,她現在對我的態度,唉,我這苦命的。」
錦春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又瞪了虎子一眼。
君城笑道︰「虎子,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是總像個老小孩兒似的,以後孩子們可還得由你來教。」
錦春連忙道︰「我可不敢讓他教,到時候教壞孩子了。」
虎子呵呵笑道︰「我剛剛那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城哥,以後嫂子有了孩子忘了你,可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
錦春真是受不了這人了,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就你話多。」
君城看來安樂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媳婦兒可溫柔了,到時候肯定不會冷落我的,是吧?」
安樂嗔笑一聲︰「那得看情況。」
虎子卻道︰「現在可是空頭白話,等孩子大了,天天巴巴的吵著要自己娘,嫂子肯定得將你踢出去。」
君城看著春蘭懷里的小豆包,略帶警告的語氣︰「那就把孩子扔出去。」
小豆包身子一個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自己老子的話。
眾人一陣爆笑,安樂無語的笑了︰「你真是•••」
扯了好一會兒,才扯到了正題上,錦春問道︰「我是不知道,你們來這兒一年的功夫,竟然出了這麼多的事兒,信上也說不明白,我心里也掛著,城子咋就成了世子了?」
安樂便將這前因後果又給講了一遍,虎子兩口子也是一臉的欣慰︰「看著你們這會兒子過的好,我們也就放心了,想起當年上橋村的時候,南家的老兩口和大房那邊天天一口一個小野種的,若是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不定該怎麼悔呢!」
君城一听到南家,眉頭就忍不住皺了皺︰「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也懶得再提。」
「我們打算過了年,開春之後咱們一家一起回一趟上橋村,畢竟相公他娘在那兒,是想回去看看,」安樂道。
「那是好事兒,順便給你娘正個名,雖然去世的人不需要這些個行頭,但是你娘當年受了這麼多的冤枉氣,到死了還是月兌不了這’未婚先孕‘的罪狀,想著也是不甘的,這次回去,大可大大方方的,告訴全村的人,你娘是元貞王妃,正兒八經的王妃娘娘,你娘在天有靈,心里沒準兒也舒服了,」錦春語重心長道。
君城覺得有道理,鄭重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們是準備在京城買屋子定居下來嗎?」安樂問道。
「是的,這不是想來跟著你們討生活嘛,」虎子嬉皮笑臉的,引的錦春又是一陣白眼。
林氏看著這兩口子,心里其實還是羨慕的,雖然看上去總是吵吵鬧鬧的,虎子也總是沒個正經兒的樣子,但是兩人的感情卻是好的沒話說。
錦春轉過頭來,對著林氏道︰「我們現在還沒找屋子,就先在你們這兒住兩天,這幾天我和虎子就去看房子。」
林氏也知道他們畢竟不像君城那般熟悉,虎子兩口子定是要自己弄套屋子住著才安心的,也沒說就在這兒一起住的話,只笑著應了下來。
「你們會看什麼房子啊?這京城你們又不熟悉,還是我明兒差人去幫你們瞅瞅,有合適的就知會你們去看看,」安樂道。
「那也好,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騙了都不知道,」錦春點了點頭。
「你們去美味飽幫我管事吧,剛好我美味飽最近被踢了個人,虎子去吧,你打理青花鎮上的那家美味飽這麼長時間,該有的經驗也都有了,錦春現在有了孩子,肯定是得在家帶孩子了,我也就不給你安排事兒了,」安樂道。
她準備讓虎子去負責一樓的客人,畢竟從前她也沒接觸過達官貴人什麼的,三樓還是給有這方面經驗的人比較好。
「好,明兒我就去吧,反正屋子有你們幫我看,我在這兒閑著也是閑著,」虎子笑道。
安樂笑了笑,算是應了。
一屋子人笑笑鬧鬧了好一會兒,吃過了午飯,安樂和君城這才走了。
虎子本就處事圓滑,待人接物也是有一套的,這次去了美味飽沒幾天,便大受李四全好評,安樂這才算是放心了。
——
溫府。
溫眠染剛剛從宮里回來,因為齊州水患一事,皇上近日里很是傷神,這次召見大臣們在南書房商討,硬是討論到了天色擦黑,這才完事。
月白色的馬車在月光中發出幽幽的銀光,給寂靜夜色平添了一股子亮色,款步下了馬車,看見自家門口蹲坐著的人影,眉頭微蹙,沉聲道︰「王拴。」
「是,」一旁的管家立馬從府里出來了,臉色有些焦急,看了看門口的公主,又看了看溫眠染,真是一臉的無奈。
「溫府的管教真的就差到了這般地步?不論是誰都可以在這門口隨心所欲?」溫眠染臉色陰沉,並沒有像上次那般因為君燈縷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心軟,反而態度強硬,語氣冰冷。
這一番話,頓時讓君燈縷的心涼到了骨子里去了,呆愣的眼神慢慢染上一抹淒涼︰「阿染哥哥•••」
「弄走,」溫眠染毫不客氣的說出這話,便準備往府里走,看來是絲毫的情面都不打算給了,他知道,他現在若是心軟半分,君燈縷一定又會纏上來,這次皇上已經給他指了婚,就算是她百般不願意,但是皇命如天,縱然她是公主也不可更改。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君燈縷哭了出來︰「我•••我•••喜歡你這麼多年,你就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在你的眼里,我真的就這般沒有地位嗎?要是當初是我先遇見的你,你肯定會喜歡我的,嗚嗚嗚。」
溫眠染身形微愣,當初?可沒有這個如果,現實就是現實。他可以給一個陌生女人沒有感情的婚姻,卻不忍心這般對她,他和她不可能,不單單是外界形勢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是因為他不想欺騙一個單純的女人,更何況是這般對他死心塌地的單純女人。
「我知道你是在乎你的權勢,你怕娶了我,樹大招風給自己帶來禍患,我可以不要這公主的地位,我就是一介平民,這樣可不可以?」君燈縷見他猶豫了,立馬道。
「不可以,」溫眠染見慣了她這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子,直接一桶冷水潑下去,轉身就要進府。
君燈縷這會兒子卻沒有再說話了,愣愣的看著他進去,抹了把眼淚,心里一狠,硬氣的走了。
倒是那管家嚇了一跳,這公主可是頭一次這麼快就收手了,平常不是都要鬧到大人直接黑著臉將她扔出去嗎?難不成真的會死傷心了,就此作罷了?
管家心里其實還是有點兒舍不得的,這麼好的姑娘,這麼鬧騰的性子,配自家公子,那是多好啊,公子總是這麼悶著,要是能娶到公主這般豁達的女子,這府里定不會這般死氣沉沉的了。
但是公子就是不喜歡,自己有什麼辦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命令兩個小廝跟上公主,護送著她回去,畢竟這天色都黑了,公主一個姑娘家,雖然會一點兒皮毛的武功,但他也不放心。
溫眠染進了屋里,直接去了書房,他不喜歡早睡,一般都會在書房里看看書,自從換了另一個身份,他唯一沒有變的習慣,就是看書,當年嗜書如命的他,依舊如此。
他的書房分兩間,一間辦公用,另一間極大,里面擺滿了書架,整個一藏書閣,只留了一小塊地方放書案,他只有在這里的時候,才會覺得內心深處無比的充實。
隨意的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本想去拿《大學》的手,卻突然轉變了方向,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里,放著一小沓書,是當年安樂買給他的言情話本子。
他已經看了無數遍了,曾經是一邊看一邊鄙視安樂的欣賞水平,這種庸俗的書,也只有她會當個寶貝了,真不知道她腦子里都裝的啥。
現在他翻看起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可能是感覺太多了,實在無法去一一的想。
君燈縷是經常來這兒的,美其名曰「看書」。
當時她無意中翻到了這幾本言情話本子,激動的跟什麼似的,直囔囔著︰「阿染哥哥,這書怎麼這麼好看?我都沒看過,宮里都沒有,我好喜歡啊,還有啊,這里這個女的一直‘嗯嗯啊啊’是為啥啊,他們姿勢好奇怪啊。」
溫眠染當時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宮里當然沒有這種書,這是禁書!在宮里被發現了是要處斬的!
君燈縷雖然性子頑劣了一些,但是從未接觸過男女之事方面的知識,所以這會兒子純屬好奇,真正吸引她的是書里的故事,男女之間的愛情竟然如此的感人肺腑,溫眠染當即沒收了她手上的書,下了禁止令。
但是她硬是吵著要看,還說干脆直接自己去買好了,反正書名都記下了,溫眠染只好給她找了一本沒有床上運動的話本子,叫《三生緣》,小丫頭竟然哭的眼淚花啦的,一抽一抽說著這書太感人了,女主死的太慘了,男主真是太痴情了,溫眠染突然想起來,當初安樂給他這摞書的時候,提醒他《三生緣》是個悲劇,看的時候準備好紙巾,但是他看的時候真心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放回了手里的書,清空了腦袋里的思緒,直接拿了《大學》開始認真的研讀,而溫眠染這時候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掉入了一個無邊的陷阱里,並且他已經開始中套了。
而這個始作俑者,正在家里逗孩子呢!
次日清晨,元貞王府迎來了一個客人,下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世子和世子妃的朋友多,這些日子經常有人找,所以沒根本注意,況且現在要過年了,下人們都忙的腳不沾地的,哪還有時間關心這個?
安樂要出去接客,君城本還想跟著,但是卻被安樂攔下了,直接將他扔屋里照顧孩子,說什麼也不許他去,君城就這麼郁悶的和自個兒兒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了,突然想起虎子的那番忠告,不會應驗了吧?!
春蘭說人已經帶到了避雨閣,安樂抬腳就去了,那邊一個杏黃色身影正趴桌上嗑瓜子兒呢,身子一晃一晃的,頭上步搖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幅度一甩一甩的,甚是俏皮。
安樂款步進去,笑道︰「來這麼早?」
君燈縷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我可是著急了一夜呢,你還氣定神閑的!」
安樂攏了攏頭發,拉著君燈縷坐了下來︰「別急,急了也沒用,該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我幫你,到時候也不一定管用。」
君燈縷立馬拽著安樂胳膊撒嬌︰「哎喲,我的好姐姐,你這話說的,我可就更急了,你可得幫著我呢。」
安樂給她穩了穩頭上搖搖欲墜的步搖,問道︰「昨天怎麼樣了?」
君燈縷嘟囔著︰「還能怎麼樣?被趕出來了唄,我早說這招試一次就是個意思,試兩次肯定沒效果了。」
安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沒效果?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情緒發生了什麼變化。」
「可是我大婚的日子就剩三個月了,過了年開春就該辦起來了,我心里可急著呢,」君燈縷嘆了口氣道︰「上次我被他領進去了,在他府上住了幾日,沒想到他竟然轉眼就和離洛那個混蛋商量著要把我嫁出去了,我這算不算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啊?」
安樂卻道︰「這怎麼能算?上次在他府里住了一段日子,有沒有努力的在他喜歡出現的地方留下各種屬于你的東西?」
「留了,我簡直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努力啊!他的那書房,早就給我化了禁區,我平日里可是進都不敢進的,但是他在書房里呆的時間最長,我只好壯著膽子進去了。」
「不過,」君燈縷突然來了興趣︰「他那里有些書好有趣啊,將才子佳人風花雪夜的,真的好好看呢,不過有的地方我看不懂,便問他,誰知道他臉色突然就變的不好了。」
說到這里,君燈縷不免有些喪氣︰「不知道為什麼又讓他生氣了,唉,我真是可憐。」
安樂給君燈縷遞了一碗茶水,自己端起一杯輕抿一口一,好奇的問︰「你問了什麼?」
君燈縷一臉委屈︰「我問他書上的女人為什麼‘嗯嗯啊啊’個不停,還有那上面的人的相處姿勢好奇怪。」
「噗」安樂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扶著桌子咳個不停,真心哭笑不得,這姑娘咋傻的這麼可愛呢!
「樂姐姐,你怎麼了?」君燈縷連忙幫她順氣兒。
安樂緩了好一陣兒,才道︰「他可能不是生氣吧,嗯,昨天你有沒有照著我說的做?」
「嗯,適可而止的走了,沒有多鬧騰,讓他以為我真的死心了,不過樂姐姐,他真的一點兒都沒挽留我的意思,腳步停都沒停,我心里好擔心啊,」君燈縷道。
安樂擺了擺手︰「這是正常的,他這會兒子肯定還沒啥感覺的,等過一陣子就好了。」
「咱們接下來怎麼做?」君燈縷連忙道。
安樂卻道︰「不怎麼做,好好兒的呆在你的公主府待嫁。」
「啊?」君燈縷垮了一張小臉︰「樂姐姐我這麼信任你,你不會和離洛是一伙兒的吧?」
安樂豎起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腦袋︰「別把我跟那個自戀狂聯系到一起,你得給溫眠染時間,讓他發現生活中沒有了你會產生很大的變化,要讓他不論做啥事兒都能想起你,要讓他知道失去你,他過的很不好,只有做到了這一點,咱們才算完勝了。」
君燈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擔憂道︰「可我大婚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到時候就算他後悔了,想娶我了,那這皇帝哥哥親口定的親還能毀了不成?」
「傻丫頭,以溫眠染在朝中的權勢,和皇上對他的信任依仗,不過是讓你悔個婚,有何難度?到時候讓皇上削了你公主的封號,你平民百姓一個,愛嫁誰嫁誰,反正一句話,只有溫眠染點了頭要娶你,一切都不是問題,」安樂揚了揚頭。
君燈縷依舊皺巴巴的一張小臉︰「他要是不點頭呢?」
「那就得看你在他內心深處佔的地位有多深了,看你在他生活里蔓延的厲不厲害了,不過咱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多余的辦法了,只能等著。」
「若是他心里還有你的位置,這次的結果你絲毫不用擔心,但是若是他真的對你沒有一點感覺,那麼你沒有嫁給他也算是你的幸運,要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守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天荒地老,你還小,不能這麼賭上自己的一輩子,」安樂語重心長的安慰著。
君燈縷只好點了點頭。
安樂拍了拍君燈縷的肩︰「放心吧,到時候若是溫眠染不肯為你沖冠一怒為紅顏,樂姐姐幫你擺月兌這門封建婚姻,大不了假死一場,咱們就是不嫁!」
「嗯,」君燈縷委屈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罷休,送走了君燈縷,安樂轉身就看見了君城正抱著豆包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安樂一陣無語,這男人怎麼還偷听別人講話啊,走了過去,沒好氣道︰「你來干嘛?」
君城理所當然︰「我得看著我媳婦兒是不是去出牆了,自然得來看看,況且,豆包也不放心你。」
隨即對著豆包說了一句︰「是不是豆包?」
豆包立馬撅起粉嘟嘟的小嘴,似乎想要表示贊同,安樂心里狂汗,這男人簡直就是越長越回去了!當年的純情小白男呢?!
安樂模了模豆包的小臉︰「這小子倒真像有靈氣的。」
君城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她往漣沁閣走︰「媳婦,你怎麼懂這麼多?這追男人的法子原來還這麼深奧,你竟然會打心理戰?」
說實在的,君城當時听到了安樂的那一套理論,一開始是驚艷的,可後來立馬就覺得不舒服了,安樂不會是從前經常追男人吧?
安樂自然知道君城現在想著啥,笑道︰「我們那邊專門有這樣的一本書,叫《幫你追到TA》,我看的,不然我哪會這些啊?」
其實這本書就是安樂信口胡編的,她要是告訴他這些追男人的法子都是她當年追常子清的時候用過的,他會不會氣炸啊?
家和萬事興嘛,安樂私心里還是不打算告訴君城實情了,不然他心里定是不高興的,反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沒必要為了過去的事兒鬧的現在的人心里留疙瘩不是?
------題外話------
剛剛碼完一萬字,差點一不小心全刪了,我滴個小心肝啊,一顫一顫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嚶嚶嚶,嚇死我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