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淺寒 第十一章 俊南侯府

作者 ︰ 孫千暖

接下來的一連七日,祁軒都沒有再來找過她,她也樂得自在,每日在庭院中散散步,閑來練練書法。不知不覺中,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日,她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曬著太陽。初冬了,天氣很少有這麼暖和的。她想著曬太陽應該對孩子有好處,便躺在了梧桐樹下,假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左善喘著氣說道︰「小姐,王……王爺讓你去書房一趟,說,說有要事相商。」

他能有什麼事?淺寒睜開眼,起身,突然又坐了下來,頭一陣眩暈。忽覺一陣反胃,酸澀的感覺沖上她的喉嚨,她側身干嘔起來。左善見狀,連忙上前幫她順著氣,道︰「小姐,你小心一點。」

「嗯。」淺寒掖了掖嘴角,臉色蒼白地一笑。沒想到,自己懷孕時的反應這麼強烈,孕吐也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左善扶著淺寒出了門,向書房走去。門口,淺寒回頭道︰「左善,你先去外面守著吧,有事會叫你的。」說罷也不再看她,推門進了書房。左善識趣地關上門,退到外面去了。

「不知王爺找淺寒何事?」看著背對著她的男子高大的背影,淺寒淡淡地問道。

祁軒回過身,看了她一眼,坐回了太師椅上︰「听說俊南侯今日回京了,本王想著你我之間到底還是差了一檔子事沒有解決,今日正好一同前去。」

一檔子事?淺寒頓悟,不由月兌口問道︰「俊南侯與劍聖有何關系?」

「朝中插手江湖事務的人便是俊南侯,俊南侯如此關心劍聖,本王自然好奇得很。若能查到一星半點,不正中你意嗎?」祁軒聲色微沉。

淺寒不知道听了他的話後,莫名涌上喉頭的感覺是什麼,只覺得澀澀的。他這是想要她走了意思了吧?何必這麼麻煩呢,說一聲,她自然不會賴在這里。

「軒王,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呢。」淺寒冷笑,「若是民女沒有料錯,查案是假,找茬是真吧?竟不知王爺與那俊南侯有何等的齟齬……」

祁軒一怔,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讓她不高興了,只得道︰「這是朝政。」

如今朝廷上分為三派。一是以他軒王為首的征威大將軍一派。一是以俊南侯為首的兵部尚書一派。一是以丞相為首的吏部尚書一派。而丞相雖然位高權重,卻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丞相畢竟是外戚,皇兄對他防備有加。唯有俊南侯,不明來歷,也不是皇室之人,卻得到了皇兄極高的信任。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臣子而已,究竟有什麼能力,讓皇兄都這麼信任他、縱容他。他也不服,很多時候,皇兄甚至寧願听哪個俊南侯的,也不采納他的意見。

淺寒垂眸︰「王爺還不動身嗎?」

祁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帶著她出了門。

馬車顛上顛下,淺寒只覺得體內不適,起初還忍著,最後卻實在忍不住,單手撐著坐墊,側身干嘔起來。不知是暈車還是孕吐,她只覺得小月復漲漲的難受,五官擰成了一團。

祁軒心下一驚,連忙沉聲道︰「九歌,慢一點。」然後他伸手拉過淺寒,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的軟墊上。

伸手一拂,淺寒才驚覺自己出了一頭的冷汗。「謝謝。」淺寒調整了一下情緒,淡淡地說道,「不過,你不覺得我們這個姿勢不太合適嗎?」她的身體斜靠在祁軒的懷中,祁軒單手摟著她,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很近。

「你……」祁軒不知為何,心跳竟然有一瞬停滯了。兩人對視了一會,他正欲開口,馬車卻停了下來,九歌在外頭說道,「王爺,俊南侯府到了。」

淺寒向外看去,不覺暗暗一驚,心里只道︰好漂亮的一座宅子!

白牆黑瓦,古樸無華。牆的四周是一排梧桐,時時飄落著葉子,襯著雪白的牆,像極了畫卷。

「不下去嗎?」祁軒的聲音近在咫尺。

淺寒回神,卻見他已經跳下了馬車。她嘆了口氣,也跳了下去。

朱紅的大門,兩邊還懸著兩只大紅的燈籠。兩尊石獅子張著大口,極其威嚴。那石獅子都是用上好的漢白玉雕琢成的,足見俊南侯的地位之高。兩邊的梧桐樹,在風中發出瑟瑟的聲音,樹葉不斷地飄落,鋪在地上。黑色的瓦片泛著古老的氣息,引人遐想。

多美的房子啊,住在里面的人,一定也是很美的。他的心,一定也是如同水墨畫一樣干淨的。不慕榮利、淡泊寧靜。

九歌上前敲了敲門,門打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過來開了門。一見祁軒,他臉色一變,忙上前說道︰「奴才見過軒王。不知軒王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听說俊南侯回來了,本王前來拜會。」祁軒冷冷地說道。

管家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王爺,侯爺並未回來,昨日來的只是侯爺身邊隨侍的書童,不知軒王是何處得來的消息?」

「哦,是麼?這麼說來,倒是本王不懂禮數了?」祁軒冷冷地看著他,「不過,眼下這歸假時限將至,俊南侯也該回來了吧?而且,本王可听說侯爺插手了江湖之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王爺是指劍聖與魅主的恩怨麼?」管家垂眸,竟然沒有一般下人那樣的卑微,反倒是有著不同于小人的氣質,「依奴才看來,即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侯爺的。皇室與江湖並非沒有交集,王爺覺得呢?」

聞言,淺寒不由地看了那個管家一眼。不為對方是個王爺而膽怯,不為自己是俊南侯的人而高傲,淡定從容,這樣的人,只是一個管家麼?

九歌見自家王爺竟然被一個下人拐著彎兒地指責,立刻抽出了佩劍︰「大膽,軒王面前,你也敢造次!」

「奴才不敢。」管家面無懼色,依舊不卑不亢地說道,「王爺今日來,單是為了問候侯爺何時歸來麼?王爺對侯爺的這份情意,奴才會如實稟告與侯爺的,想必不久以後,侯爺歸來時,听到這個消息,會很開心的。」

這份情意?淺寒忍不住笑出了聲。損人不帶髒字,看來,俊南侯手下的管家,也真是夠彪悍了。這個俊南侯……她不禁起了興趣。

祁軒回頭瞪了她一眼,轉頭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先走了。」

馬車上的氣氛沉靜地詭異,淺寒閉目養神,祁軒定定地看著窗外,面色不善。淺寒突然睜開了眼楮,笑道︰「難得看到軒王你這樣狼狽。」

狼狽?祁軒捏了捏拳頭,恨恨地說道︰「哼,俊南侯的人,都是這樣目中無人,真當本王好欺負麼!」

淺寒笑了笑,心中月復誹,明明是你自己比較囂張吧?人家自有人家的行事方法,你這樣貿貿然找上門去,連張拜帖也沒有,擺明了不給他面子,對方又何必給你面子?

她不再說話,懷孕的人,很容易犯困吧。不知不覺中,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沒過多久,她又被一陣涼風拂醒,驀地睜開眼,卻見自己正躺在一個堅實的臂彎中,她愣住了。

稍抬頭,卻見下午的陽光薄薄地打在他的側臉,那堅毅的下巴,絕美的唇線,俊挺的鼻梁,全都沐浴在夕照的余暉中,竟然將他平日的冷漠一點點地融化。

「你在干什麼?」淺寒雙手緊緊地攥著軒王胸前的衣襟,心中竟然是無法言喻的慌亂和——悸動?

祁軒面不改色︰「你睡著了,怕吵醒你。」一句很平淡的話,明明他說的很生硬,可是卻讓淺寒心中不由地一暖。可是,這里畢竟是在王府里,她還不想樹大招風,這麼多眼楮看著呢。

「放我下來吧。」淺寒微沉著聲音,「傳出去不好听。」

祁軒腳步一滯,終是將她放了下來。「你害怕嗎?」依舊是冷冷的語氣。

「怕?」淺寒的手緩緩地撫上了小月復,「是啊,我怕,怕失去他。」

祁軒面色一暗,正欲開口說什麼,卻見左儀一臉欣喜地跑了過來,老遠便喊道︰「王爺,恭喜王爺,夢夫人有喜了!」她幾步跑了過來,忙跪下,以額觸地,又道,「恭喜王爺,夢夫人有喜了!」

「真的!」祁軒的眼中閃過驚喜,連忙向芳心閣走去,甚至連招呼也沒有跟淺寒打。左儀也不看一邊靜靜地站著的淺寒,一路小跑跟了過去。

淺寒生生地扯起了嘴角,有喜了,真好呢。

「呀,小姐,你怎麼哭了?」左善听說她回來了,匆忙趕過來,正好撞見她臉上蜿蜒而下的淚痕。她心疼地替這個主子擦去了眼淚,道,「王爺吩咐了,小姐有孕在身不宜吹風,快回屋吧。」

她以為這個主子有多麼的強大,其實,再強大,她也不過是一個女人。

淺寒回之一笑︰「左善,我懷有身孕的事情,除了王爺和你,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左善搖頭,又問,「怎麼了?」

「那便好。」淺寒吐了口氣,「以後,這件事萬萬不可傳揚出去,知道嗎?」如今,夢夫人懷了孩子,她若是知道自己也有了身孕,難保不會認為自己與祁軒有染。到時候,她雙拳難敵四手,不但保護不了這個孩子,說不得還會被夢夫人……

日後她必須得小心了。為了孩子,即使再艱難,她也得忍著。淺寒前腳剛進晴波閣,後面就有丫鬟跑過來的聲音︰「小姐,思夫人求見。」淺寒一愣,她猜到會有軒王的侍妾過來,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請她進來。」淺寒理了理心緒,在小榻上坐了下來。

門,被緩緩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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