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寒下意識地便將左善擋到身後,兩條腿開始發軟。左儀托著受傷的右肩跑了出來,一臉蒼白地沖上前跪倒在地︰「夫人,夫人!」
淺寒當即叫道︰「別動她!快,快去叫太醫,她已經七個月了,醫治得當的話孩子還有救!」
「是……是……」左儀早已經六神無主了,發瘋似得沖了出去。
夢夫人倒在地上,雙手捂著小月復,怨毒地看向淺寒主僕二人︰「是你們……是你們……」祁軒叮囑過保護夢夫人的幾個家丁跑了進來,看了淺寒一眼,忙將夢夫人帶回了芳心閣。
「快,去宮里找王爺!」「產婆,找產婆!」「已經去了,把府里的太醫叫來!」
看著地上的一灘血,淺寒腦海里一陣又一陣地眩暈。如果那個孩子……淺寒不由想起當初夢夫人使的那一個計策,祁軒知道是假的,可還是那樣生氣。如今,如今……
「小姐,是奴婢推的,是奴婢,奴婢這就去向王爺領罪!」左善說著就要走。淺寒一把拽住她,攔到了她面前︰「胡說,跟你沒關系!听見沒有,跟你沒關系!」
「小姐……」都怪她,現如今鬧成這樣,該如何是好?
淺寒緊緊地抱住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听著,左善,這事和你沒關系,是夢夫人自作孽。你是我在王府里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不要做傻事,千萬不要!」
「好……」左善哽咽著答應了。
兩人在房里坐了一會,淺寒手腳冰冷,仿佛夏天的溫度已經不能溫暖她了。正慌亂間,便听得門外傳來一陣怒吼︰「淺寒,你給本王滾出來!」
左善擔憂地拉住淺寒的手,淺寒舒了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祁軒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淺寒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氣得不輕。她低下頭,認真地說道︰「祁軒,這件事我有錯,我不否認。但是,事情是夢夫人先挑起來的,你應該知道我不會隨便就去找她的麻煩……」
「住口!」祁軒揚起手就要扇下去,半路卻只是恨恨地放下,「淺寒,本王原以為你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沒想到……那還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是本王的孩子啊!」
「是,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他。」淺寒竭力平靜著自己的心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顫抖,「祁軒,你信不信我?」
祁軒看著她,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不信!」
沒有失望和其他任何表情,淺寒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她知道,他不會信的。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了。這幾個月來,他變相囚禁著她,她不舒服,他自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來人!」祁軒拂袖轉身,冷冷的說,「將淺寒關入地牢,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不許探望!」
淺寒沒有任何反應,左善卻撲了出來,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王爺,求您放過小姐吧。地牢那麼陰寒,小姐快要臨盆的人了,怎麼受得了啊!王爺,求求您了……」
祁軒的背影僵住,回頭看了一眼不曾抬過頭的淺寒,復而轉身道︰「把這個賤婢,一起關進去!」
「王爺,王爺!」左善叫得聲音都嘶啞了,也不曾再見他轉身。身後伸過來一雙手,將她扶了起來,淺寒的聲音異常冷靜︰「左善,別哭,至少,我們還活著……」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有一顆淚滴落在左善的發間。
軒王府的地牢里,光線幽暗,空氣中飄散著潮濕的霉味。淺寒拉著左善的手,一步一步向著最里面走去,仿佛在走入地獄。
「小姐,您就將就一下吧,屬下為您去求情!」九歌打開牢房的門,說道。
這里顯然被人關照過,有梳洗用具,還有厚厚的被褥。淺寒看了一圈,淡淡的說道︰「不必了,九歌,謝謝你肯幫我。沒必要再去得罪他,他不會听的。」
「是。」九歌關上了門,猶豫一番,還是轉身離開了。
左善攙著淺寒在床上坐下,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淚︰「要是蘇公子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把小姐帶出去的。還有小兒,他怎麼受得了啊。」
「什麼小兒,可能是小慕兒呢……」淺寒笑了笑,伸手幫她擦掉眼淚。
不管怎麼樣,自己總歸要活下去,要把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至于其他的,淺寒閉了閉眼,伸手踫觸著發間那一支紫竹簪。是的,其他的,她難道還放不下,難道還不能自己解決嗎?只要孩子沒事,她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願。
蘇陌從中午開始心里就覺得很悶,但是想了很久也不曾想出來是因為什麼,只道是天氣悶熱的緣故。入夜,他坐在紫竹林中,伸手點了艾草驅蚊,便取出紫竹簫緩緩吹了起來。
一曲將盡時,落子走了出來︰「公子,查到了。」
「說。」
落子重新遞上一疊紙,道︰「二十二年前,貞妃誕下皇子,但是半月後,皇子失蹤,貞妃得了瘋病,跳井自盡。二十多年來,先皇和當今聖上一直在尋找失蹤的皇子,卻一直找不到。而……而貞妃,極少人知道,她是夫人的表妹。」
「是娘的表妹?」蘇陌一怔,心頭似有一個謎底呼之欲出。
他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指尖微微發顫。
「可知道貞妃為什麼會得瘋病?」
落子抽出一張紙遞上︰「貞妃是裝瘋。」
左善夜半驚醒,忽然看見淺寒捂著小月復,一臉痛苦的表情,不由大驚失色︰「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你怎麼了……」
「左,左善,我,我好像要生了……好痛……」淺寒緊緊地攥著拳頭,劇烈的痛楚令她的眼角不由沁出了眼淚。
蘇陌,蘇陌……她的腦海里只剩下了這樣兩個字,就像曾經的君上一樣,好像只要一聲一聲地念著,就有無窮的力量。
「來人啊,快來人啊!」左善撲到門邊,大聲喊著。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所有人都已經睡著了。她們兩人已經在牢里面關了十天了,祁軒一次也沒有來過,左善真怕如今會沒有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