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長途勞累,南兒一覺睡醒後,太陽已經老高了。她輕輕的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听見樓下有說話的聲音,好像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今天就把她送去上學吧,已經和老吳聯系好了,說直接送去就可以。」
「我想讓孩子歇幾天,適應一陣子再說。」
唉!這個家還是不歡迎自己的,一陣傷感過後,是無盡的彷徨。南兒走進了房間,此時,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她為昨晚上忘記媽媽和妹妹感到懊惱。
我怎麼忘記她們了,不會的。我只是暫時在這里,歡兒,我會回去的。南兒暗下決心,她感覺現在沒有力量抗爭,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會找回家的。
伯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自從和爸爸見面以後,南兒沒有正式叫過一聲「爸爸」,更談不上說會兒話了。
伯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帶著內疚,他不敢看南兒的眼楮。從家里離開到現在,他不知道怎麼和這個大女兒開口,不知說什麼?只用一些動作和南兒交流,沒說過五句話。南兒感覺爸爸真的太陌生了,不過也正和她的心意,自己正好懶得和這些人說話呢!
看著眼前的大女兒,他知道要和她談談了,大女兒溫順的樣子使他心更痛,此時,他到願意像歡兒那樣罵他一頓,這樣會好受些。
「昨晚睡得好嗎?有事和爸爸說啊!」伯軒充滿憐愛地看著南兒。
「嗯!」南兒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接著是一陣沉默。
「你是休息幾天再上學,還是今天就去----你阿姨都給你準備好了,是最好的學校,可以住宿也可以回家,」伯軒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我希望你在家里住,這樣我也放心。」
「我住宿!」南兒急忙地回答。父女倆又沒話了。
一會兒,伯軒好像很艱難地說了一通,「我有必要和你說一下,這個阿姨是我現在的妻子,她人很好,听說有你們存在,她就允許我接你們去了,你要尊重她-----還有----就是----」伯軒有些為難地接著說︰「這個家呢?還有一個孩子,是你阿姨的兒子,比你大兩歲,讀高中-----」
「這些年你為什麼不給我們消息?你知道嗎?媽媽擔心你,我們想你。既然成家了,你為什麼還出現-----」南兒听到這些,幾乎崩潰地嚷著。
「我——對不起——」伯軒驚訝的看著大女兒,他以為南兒不會這麼大聲的說話,不會生氣。
慢慢地,伯軒的頭低下來了,他有什麼理由呢?他該怎麼回答女兒的質問呢?難道這樣說嗎?自己當時窮困潦倒,下煤礦死里逃生,為了換回對當時來說數目很大的撫恤金,在那天黑夜,听著工友們在尋找自己的尸體,叫著自己的名字,自己把自己埋掉了嗎?是這樣的理由嗎?他應該怨誰呢?他應該埋怨那些獨吞了那些錢的黑心工友。
這是理由嗎?伯軒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那次礦難過後,他逃離了這個城市,他感覺自己離家鄉越遠,死的就越徹底。每當想回去的時候,他仿佛看到妻女們捧著他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愛美的南兒能穿著新衣服上學了,歡兒正騎著夢寐以求的自行車——想到這,伯軒停住了回家的腳步。
和雅慧認識的時候,他不敢說這一切,只是說沒有成家,其實他的心無時不刻在流血,他多麼希望回家一次,看看兩個可愛的女兒,可是他不敢。與其怕暴漏自己的身份,不如說不敢正視她們的媽媽,因為他的心已經裝下了另一個女人,對南兒媽,只有歉疚。
伯軒能說什麼,此時的他也許願意南兒都把他看做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接受著她的怒罵,白眼,他的心會好受些。
南兒決定今天就上學,她想趕緊逃離這個家,他不想看見那個漂亮高貴的女人,盡管她對自己很和藹,但她還是忍不住恨,是這個女人奪走了媽媽,她不會把她看作是媽媽的。她要出去,這樣就可以和媽媽妹妹聯系了。
南兒永遠不會背叛媽媽的,她要守住自己心里的約定,永遠不會原諒爸爸和那個女人。
走進校園,南兒的心輕松起來了,她要在這里完成初中學業。
慢慢地熬吧,總有一天會熬到頭的。南兒想到這,腳步有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