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左沁有些後悔前兩天沒有答應小安一起去燒個香的邀請。
屋子里的女人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怎麼趕也趕不走，好話壞話都說了一個遍，那人倒像是打禪一般一下跳上了她的床，還做了個觀音菩薩打坐的姿勢，看樣子是在進行睡前一打，每日一拜的樣子……待方靳田收起蓮花腿，左沁又看著她將自己的被子高高舉起抖了好幾遍，一臉嫌棄的看了看上邊的綠色花紋，隔了好久最後才瞥了瞥她，一臉不情願的朝著她招了招手︰「你還愣著干啥，趕緊過來照顧我睡覺呀。」
生活就是這般愛突變。
左沁看著方靳田眨巴著大眼撅著嘴在她被窩里來來回回的翻騰，心里真不是一絲絲的難受。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好好的一顆大白菜，為何就這樣被豬拱了。
深吸口氣走到自己太過熟悉的床邊，低頭看著那個一點也不熟悉的人，左沁在心里嘆了口氣，頭腦里一遍遍的告誡自己︰從明天開始再也不要和這個人有任何瓜葛。方靳田看她終于要和自己一起睡了，還狀似很體貼的側了側身子，看看左沁，又看看自己空出來一大片好田地，咧咧嘴對著左沁笑了︰「我娘說我睡覺的時候很乖的，你不用擔心。」
那笑容有些耀眼，竟好似嬰兒般純淨，左沁從來沒有見過有誰對她這樣笑，心里突然有些沒來由的柔軟。
但，事實證明她只是樂觀得太早而已……
左沁終于明白了那句「你不用擔心」應該怎麼理解，方靳田的意思大概是深夜有我陪伴不寂寞，瞌睡一來莫逃月兌，踢你一腳為你好，揍你一拳別嫌鬧……這一晚上一過去左沁算是頓悟了︰原來自己真的會有厭惡的人啊，原來自己也會很想在一個人睡熟的時候拿把刀把她的手腳割掉，實在不行，也最好是挑斷其筋骨，餓其體膚，最開心的日子就是見到對方不停的哭！
哭吧，哭吧，女人都是水做的，你要是哭著哭著融化掉，哭著哭著就沒了那自然是最好……
左沁為自己內心竟然這麼陰暗自責，但是看見方靳田朝著她嬉皮笑臉告別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可以再陰暗一點，好在方靳田倒是個說話算話的主，那晚上雖然時不時「不小心」踢她腿打她臉，但隔天一大早起床後她還倒還是真的沒再鬧，走之前還笑著對她說了個挺洋氣的詞︰「鼓搗拜啊左老板，咱倆日後有緣再見。」
有緣千里來相會哦，無緣我就自個兒跑來和你相會哦……方靳田得意的看了一下左沁的店名，心里已經有了一系列的計劃。她昨天之前還在糾結自個兒到底做啥買賣，但自踫到左沁後她倒是一點不愁了，賣啥好呢？賣燒烤！
方靳田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忘記左沁拆穿她賣「假雞」那一刻時的心堵胸悶，對左沁的感覺要她硬說的話，說討厭還談不上，但是想看見對方不好，想看見對方笑不出來的心倒是有的，方靳田走了一路，腦子里時不時浮現出左沁的臉，回到家就立馬想把這事兒坐實了︰哥，我要賣燒烤！
沒有美好又令人懷念的開端讓咱倆好好相愛，那就讓我搶走你的顧客賺走你該賺的錢好好相殺吧。
靳有田倒是對他妹要做啥不怎麼關心，方靳田一晚上沒回來只給他掛了個電話，他昨晚就憂愁得快睡不著了，趟床上翻來覆去想他妹妹，想他妹妹長得怪好，要是被流氓欺負了怎麼辦？要不就是他妹妹善良純真，萬一被登徒子拐去了咋弄？要不是腦海里一直有「妹妹能打死一頭牛妹妹能喝兩箱酒」這樣的信念在支撐著他，他真會在深夜三四點穿上褲衩拜訪警察大哥︰我要報失蹤……
好在，方靳田安全回歸臉上還笑容滿面，靳有田一下放心下來，恨不得將他妹妹捧在手上像小時候一樣抱著︰「行，那等下我帶著你挑輛好跑的車，晚上再帶你到城里賣燒烤的地方多轉轉。」
方靳田點點頭沒意見，趁著上午沒啥人跟著她哥到了車行選了輛比較長的三輪車——得，電動的買不起，腳踏的就當鍛煉身體好了，這半個多小時過去，方靳田兜里就少了八百塊錢，不過拉回一輛嶄新的車，看了看這車的容量和長度，擺個燒烤攤子倒是沒多大問題，方靳田覺得這點錢倒是花的挺值。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那些大大小小燒烤店和小攤才打開門營業，方靳田一邊騎著她那新的四輪車在街道里轉悠，一邊和身後端了小板凳坐著的靳有田閑嗑，琢磨了一下今天早上回來時候的路，方靳田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左沁那店好像是在那什麼金源街，她今早走了快五十分鐘才走回來，就是騎車過去離這里也真不近啊……所以以後她要為了賺那狐狸精的錢每天多走倆來回，一個小時的路？
腦子里閃現出左沁面無表情的臉，方靳田輕聲哼了哼，倒是自己跟自己較了個勁兒，遠就遠，怕啥，為了抵制那缺愛的狐狸精，啥困難她也不應該怕！大不了以後太晚了就把車停狐狸精那小院里，她回來的時候特地觀察過了，狐狸精那小店正背後就有一小院，雖有些破破爛爛吧，但停個車啥的倒是很方便很安全，哼，她就便宜便宜狐狸精，太晚了就不回去，和她睡一塊兒好了。
方靳田腦子里不知道怎麼有了「自己又要倒霉的讓狐狸精佔便宜」的想法，倒是沒想過人家左沁願意不願意和她一起睡……
一腔熱血灑在了「我要賣燒烤我要報復狐狸精」身上，方靳田倒是沒想過這燒烤要怎麼個賣法，怎麼個烤法，雖然平時在鄉下老家的時候偶爾也會炒倆菜，但這烤燒烤啥的還真是第一次，味道該怎麼調，蔬菜和葷菜又該怎麼烤，方靳田對這些沒個概念，溜達了一圈看著那些小攤主嫻熟的在烤架上翻騰，她的眉頭漸漸有些皺。
她分明看見那些東西不僅不新鮮，還很不干淨，那些青菜葉菜葉中心有小洞，看顏色起碼放了一天以上，那些雞翅鴨翅什麼的更不用說了，起碼冰凍了兩三天，可加上調料一翻騰，那些顧客倒是配著酒在一旁吃的歡，一臉滿足的樣子到可以看出來這味道確實不錯，就是長此以往不知道他們的身體受不受得了。
方靳田雖然愛錢，但也不想搭上別人的健康，她皺著眉拒絕了攤主「要不要來兩串」的詢問，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靳有田轉過臉就不見了自己妹妹，左右打量一番才小跑跟上了她，小聲地對她說︰「小田，這就是城里人賺錢的方法……他們可不管你吃下去好不好，他們只管自個兒有多鼓的錢包，能偷個懶一次性多買點菜放個個把星期也是常有的事，要是生意不好再往後壓一壓……」
方靳田跳上自己的三輪車沒說話，找他哥要了支煙抽起來，靳有田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現在心情肯定很差，方靳田平時很少抽煙，也只有在煩悶生氣的時候才來上那麼一兩只，靳有田和她一起坐著吹了一會兒風，半晌才說道︰「可是要賺錢……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那你打算咋弄？」
「哥，你知道的。」
方靳田深深吸了口煙，慢慢吐出來，看著那些煙霧在空中慢慢散開，她這才小聲地說︰「所有人都在抱團行動，這個網結實得不得了，但總該有那麼一兩個人要站出來月兌離這個部隊，讓大伙兒也呼吸呼吸不一樣的空氣。」
即使可能她會為此付出一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