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蘭兒!」龍軒御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之一抹白影一閃,已經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眸光同樣搜尋著整個冰窖,最後落在那空空如也的冰棺里。
「是她,一定是她!」龍軒御嘲諷的苦笑,「我現在是在做夢嗎?到底是在夢里,還是真有其事?」
馨兒從寒冷的冰面上爬起,冷然道︰「你沒有追上她嗎?」
龍軒御搖頭,修長的手指撫模著面前的空棺︰「馨兒,她沒有死,是嗎?她根本就沒有死!」
「死了!半年前她就已經死了!」馨兒凍得發紫的唇高高的努起,「她不是顏寧馨,根本不是!」
龍軒御依舊苦澀的笑著,也不知道他心理到底在想什麼。
「是她!我記得她身上的衣服,也記得她脖子上被勒過的痕跡,還有……還有她手臂上的那顆紅痣!當她揮掌向我襲擊過來時,我就看見了!」
原來,他記得如此清楚;原來,他根本就不可能把他的蘭兒認錯!
對于莊蘭兒,他從一開始都知道是假的,他只是陪著莊蘭兒演戲;對于白芷,只是因為真的太像,他真的希望他的蘭兒能夠活著!
如今,本就死了的人,怎麼就再次復活了呢?或者,還有一種可能……不,他不希望是那樣!
「馨兒,你相信死而復活嗎?」抬眸,抱著一種期望般望著滿臉怒氣的馨兒。
「信!」對于她而言,她自然相信。
「那麼說。你也相信她就是你姐,她就是我的蘭兒是嗎?」龍軒御自嘲的臉上有著欣喜,雙手抓住了馨兒柔女敕的雙臂。
望著龍軒御臉上的欣喜,馨兒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她推開他的雙手,繼續道︰「我相信死而復活,因為我就是死兒復活的!但是,她不是顏寧馨,因為……」因為她才是,她才是顏寧馨!
「不,她是!」他搶過她的話。依舊滿臉的興奮。「你有沒有看見她身上的寒霧,那是因為她在這里躺得太久。她的身體已經和這千年寒冰融為了一體,所以她的身體像寒冰一樣冷!」
「龍軒御,你難道就不可以清醒一點嗎?也許。我們看見的僅僅是一具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
「軀殼?」龍軒御反問。「為什麼你就這樣不希望你姐醒過來呢?為什麼你希望她只是一具軀殼?即便是一具軀殼,我也寧願她醒過來,而不是永遠冷冰冰地躺在這里!」最後一句話變成了凌厲的怒喝。震得馨兒愣愣地望著他,不再發一言。
是的,這就是他所期待的!不管他的蘭兒變成什麼模樣,他只要她能夠醒著,能夠活過來!可是,他有沒有想過,醒來的蘭兒,已經不再是他曾經的蘭兒!
片刻間,整個冰窖都陷入沉寂。兩雙眸子互瞪著彼此!
馨兒的心中全是落寞、失望,龍軒御的心中卻是震撼,他怎麼這樣失控地吼了她,她不過就是一個孩子罷了!
「馨兒……」半響,略顯自責的輕喚一聲。
她撇過眸光,不想理他。
他蹲,想要哄哄她!突然間,甬道里傳來「嘩」的一聲輕響。
「有人!」龍軒御輕喝一聲,掠身追了過去。
那聲輕響,正是有人快速掠過甬道激蕩著空氣的聲音。因為冰窖特別安靜,所以里面的任何聲響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馨兒抬步,也跟著跑了出去。
當她跑出冰窖,別說是偷偷闖入冰窖的人,就連龍軒御的身影也看不見了!倒是制香作坊的外面,魅塵還听話地等在那里。
「魅塵,你看見有人走這里路過嗎?」走上前便問道。
本就一臉迷惑不解的魅塵,此刻更是一副迷糊樣︰「王妃說的什麼人?魅塵只是看見王爺跑了進去,不便問,所以也沒有問。
「你只看見他進去,沒有看見他出來嗎?」龍軒御明明已經出來了,他居然沒有看見。
魅塵愕然的搖頭,忍不住向四周望去,卻正好看見龍軒御的身影躍上了前面的閣樓!
抬手,不可思議的指著二樓閣樓︰「王爺他,他……」他是怎麼從制香作坊里出來的,此刻居然到了閣樓之上。
馨兒沒有功夫回答他的疑惑,再次拔腿往閣樓上追去。魅塵迅速掠身,直接上了二樓的閣樓。
閣樓的樓道上有著一連串滿是水澤的足跡,這足跡正好通往馨兒住的房間里!從腳印的大小來看,不是男子的,更不是龍軒御的。好像是……
心中一沉,腳下的步子慢了下來。她在設想著即將看見的一切,看見的那個人會是誰?
當她的步子來到房間門口,里面的一切還是讓她驚呆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具自己前世的身體!而隱娘和龍軒御也都在里面!
隱娘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女子,那神情恍若是見到鬼魅一般,張著的嘴唇顫動著,好半天吐出幾個字來︰「二,二小姐……」
她的口中雖然如此驚訝的喊到,可是隨著女子一步一步的靠前,她卻嚇得一步一步的後退。估計她就是這樣從廊道上一直退進了這個房間。
龍軒御站在門口,只是定定地望著那滿身寒氣的女子。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具軀殼,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思考,也不可能再回到王府!
他從顏府追出去,轉眼間便沒有了蹤影。沒想到她現在卻出現在王府,而且向馨兒住的房間走來!
女子走到房間中央,並沒有繼續向前走去。她好像壓根兒就沒有看見面前的隱娘,轉身,坐在了旁邊的梨花木椅子上。
「蘭兒……」龍軒御輕喚一聲,走了過去。抬手,試探性地撫上她的臉頰——除了冰寒還是冰寒。他又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鼻翼,輕微的……他居然感覺到了她的呼吸。
「蘭兒,蘭兒!」龍軒御一陣激動,不顧她冰寒水澤的身體,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里。
馨兒忍不住走上前,抬手也在女子的鼻翼上停留了一會兒。果然,那呼吸雖然極其輕微,可是真的有呼吸!難道,這具身體真的住進了另一個靈魂。就像如今的她一樣,借尸還魂?
全身的力氣好似被什麼突然抽走一般,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龍軒御抱起那個女子,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一雙大手反復地觸模著女子冰冷的容顏。好像,永遠也模不夠一般。
「小姐!」隱娘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將她從地上扶起,口中依然疑惑道,「小姐,她……她是二小姐嗎?」
馨兒已經說不出此刻的感受,她覺得自己好想哭,可是怎麼都哭不出來!自己的靈魂寄托在妹妹馨兒的身上,如今自己的身體卻又被別人的靈魂霸佔了!怎麼會這樣?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那具身體早該腐爛得不成樣子,沒想到皇家的禮葬可以完好的保存尸體。後來被龍軒御移入千年寒冰做的的冰棺之中,就更是沒有絲毫損壞。
可是,即便這具身體再活過來,她也不是顏寧馨。身體是,但是里面住著的靈魂卻不是。
搖頭︰「不是,她不是!」
「她就是刺殺皇上的那名女子!」魅塵走進來,騖定道,「這女子看起來如此詭異,而且武功奇高!模樣也和通緝令上的女子一樣,定然是那名女刺客!」
「出去!」龍軒御冰寒的聲音厲喝,「要是誰敢胡亂說一個字,本王即刻宰了他!」
魅塵不再吭聲,隱娘拉著馨兒往外面走。馨兒的雙腿已經挪不動步子,隱娘干脆抱起她向外面走去。
身後一陣冷風襲來,只听得「砰」的一聲,門已經關上。龍軒御居然把他們關在了外面,就這樣不希望他們再去打擾他!
「那女子真的是白芷姑娘嗎?」隱娘抱著她往閣樓下走去,不禁自言自語道,「兩人雖然一模一樣,但是從年齡上看,她應該是二小姐。只是二小姐怎麼可能活著……」
「隱娘,你相信死而復活嗎?」同樣的話,她再次詢問隱娘。
隱娘回頭看著她,輕嘆︰「本不相信,可是小姐你不是……」她不僅死而復活,而且徹底變了一個人。
確實,她不再是原來那個傻妹妹,而是顏寧馨重生在妹妹馨兒的體內。那麼,她的那具身體死兒復活,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隱娘,放我到吊床上!」抬手指了指濃蔭下的綠藤蘿吊床,她已經好久沒有在上面躺過了。
「嗯。」隱娘輕笑,將她放在吊床上,「隱娘還是去給小姐弄些甜點來,還有紅棗粥!」
「嗯。」點頭。極力浮出一個笑容,再次望了望閣樓上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被佔了,她的身體也被佔了,真是有趣!只是這極其有趣的事,她根本就興奮不起來。
隱娘似乎比她還能接受現實,片刻功夫,已經不再好奇那女子的事。她像往常一樣,踩著步子向廚房走去。在她的步子一抬一放間,馨兒卻發現她腳上的鞋子居然濡濕了一大半。從鞋底到鞋面,好似被水浸過一般。
隱娘一直在閣樓上,怎麼可能把鞋子打濕了?是因為那女子腳上留下的水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