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秦叔寶在登州訓練水軍,只等著煬帝那邊一出京都,這邊就進兵高麗。再說煬帝要從水路游行江南,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等著殿腳女和女敕羊一到,就可以出發了。
這一天煬帝與蕭後眾夫人正在西苑飲酒,只見中門使段達,傳來一道奏章。煬帝展開奏章仔細一看,原來是孫安祖與竇建德,佔據了高雞泊舉義,帶領人馬攻佔了球郡,殺了球郡通守郭絢,又勾連河曲的義軍首領張金稱,清河大盜高士達,三處人馬相互策應,攻城略地,官兵都望風而逃。因此地方官員飛章告急,請兵征剿。煬帝看了大怒,說道︰「匹夫怎能如此猖狂!一定要派一員大將,把他們全部剿滅,地方才能安靜。」煬帝一時又想不出派誰去。這時貴人袁紫煙在旁邊說道︰「有個太僕楊義臣,听說他是文武全才,不知現在鎮守何處?」煬帝一听,驚訝地說道︰「妃子怎麼知道他文武全才?」袁紫煙說道︰「他是妾的母舅。妾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在我小時候家父還在的時候,時常說他很有才能,所以知道。」煬帝說道︰「原來楊義臣是你的母舅。今天如果不是愛妃提到,朕幾乎忘了這個人。他現在帶職在家休養,確實很有才干。」說完,就傳旨任命太僕楊義臣為行軍都總管;周宇、侯喬二人為先鋒,調遣精兵十萬,征討河北一路盜賊。煬帝命令太監把旨意傳出,交給吏兵二部辦理。煬帝對袁紫煙說道︰「現在楊義臣已經是皇親國戚了,估計不會辜負朕的。等他得勝回朝之日,把他宣入宮來,和愛妃見一面好不好?」袁紫煙趕緊磕頭謝恩。
話說楊義臣得了委任的聖旨,就調集兵馬,選一個好日子興師發兵了。兵馬行進了數日,抵達濟渠口。楊義臣知道四十里外就是張金稱聚眾劫掠的地盤,急忙扎住了營寨。因為還沒有模清賊人的情況,所以楊義臣一面告誡全軍不可輕舉妄動,一面派人去打探虛實,想用妙計擒拿張金稱。卻說張金稱打听到楊義臣帶著官兵來了,就親自領兵直接來到義臣大營前溺戰。見義臣固守不出,求戰不能,就每天讓手下人百般辱罵。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張金稱認為義臣是怯戰之人,無謀之輩,就有點松懈。楊義臣看他懈弛,就暗中吩咐周宇、候喬二將,每人帶領兩千精銳馬騎,趁著天黑從館陶渡過河去埋伏,等張金稱的人馬離開營寨,快到營前的時候,楊義臣親自披掛,引兵相迎,只等放起號炮,一齊夾攻。張金稱看見官軍隊伍不整,陣法無序,帶領人馬直沖過來,兩軍相接,混戰起來。沒過多長時間,只听一聲炮響,東西兩邊伏兵一起出動,把賊兵從中間截斷,前後夾攻,賊兵大敗。張金稱單人單馬逃奔清河界口,正好遇到清河郡丞楊善,領兵捕賊,在汾口這個地方擒住了張金稱,當時就把他殺了,讓人將首級送到義臣營中。張金稱手下的殘兵敗將,連夜投奔竇建德去了。義臣把賊營內的金銀財物馬匹,全部賞給了士卒,俘獲的賊人子女,都讓放回去了。楊義臣又發兵抵達平原,想進攻高雞泊,剿殺這里的賊人。
此時竇建德、孫安祖佔據高雞泊,高士達也在這里,早有細作來報,說楊義臣大破張金稱,乘勝引兵前來,目前官兵已經到達巫倉,離這里只有二十里地。建德听了大驚,對孫安祖、高士達說道︰「我以前就听說楊義臣是文武全才,用兵如神,今日果然殺敗張金稱,帶領得勝之兵,來征伐我們,銳氣正勝。士達兄可以暫時領兵把守險要的地方,先避避他們的銳氣,讓他干等幾個月,等到他們糧草不夠的時候,然後分兵出擊,就可以活捉楊義臣。」士達不听建德之言,仗著自己勇猛,留三千老弱士兵給建德守營,自己同孫安祖乘夜領兵一萬,去劫義臣的營寨。想不到楊義臣預先知道了他的意圖,已經調兵遣將,四下埋伏。
高士達三更時分,領兵直沖義臣老營。發現是一座空寨,知道中計了,正打算撤退,只听得四下里號炮一齊響起,迎面沖出來一員大將,此人是楊義臣的首將鄧有見,鄧有見朝著高士達的喉嚨就是一箭,士達跌下馬來,被鄧有見砍了首級,士兵被殺得四散而逃。安祖見士達已死,忙兜轉馬頭朝回奔。建德也趕來救應,無奈隋兵勢大,將士傷亡得十有**。建德與安祖帶領著剩下二百余騎,奔往饒陽,看見饒陽沒有準備,就直抵城下,不到三天就攻克了,投降的官兵有二千多人。建德見人馬又壯大了,就據守饒陽城,商議如何進兵,來抵擋楊義臣。建德對安祖說道︰「目前隋兵勢大,楊義臣又足智多謀,一時難以抵擋,只能堅守此城。」安祖說道︰「楊義臣如果不退兵,我們該怎麼辦啊?」建德說道︰「我有一計︰必須派一個人,多帶金珠,火速趕往京中,賄賂權奸,讓他想辦法調去義臣。隋將之中,除了義臣,其他的我們就不用怕了。」安祖說道︰「如果這麼說,小弟願意走一趟,如果一時半會不能調去怎麼辦?」建德說道︰‘主上信任奸臣,歷朝歷代,沒有朝內有佞臣,忠臣能在外立功的。肯定能成。」于是建德收拾了許多金珠寶玩,交給安祖。安祖叫來一個健壯的士兵,背著包裹,辭別了建德,連夜起身,曉行夜宿。
這一天,孫安祖走到梁郡白酒村這個地方,太陽已經西沉,恐怕前面沒有住的地方,就走進了一家客棧。店主人慌忙出來接住,問道︰「老爺是就兩位,還是還有別人?」安祖說道︰「只有我們兩人。」店主人說道︰「里邊是有一個大間,空在那里,恐怕再來了人多的客人,又要騰挪。西邊有一間,非常干淨,只有一位爺下榻在那里。三個人完全可以容得,我帶兩位爺去看看。」說完,就帶著孫安祖走到西邊,推開門走進去,只見一個大漢,鼾聲如雷鼻,橫挺在床上。店主人說道︰「兩位爺不過是暫時住一晚上,這里行不行?」安祖說道︰「也行。」店主人出去,把行李搬了進來。
安祖仔細打量著床上睡的那個人,只見他身長膀闊,腰大十圍,眉目清秀,虯發長髯。安祖心里想道︰「這位朋友也不是等閑之人,等他醒來以後問問他。」店主人已經將行李搬到,安祖也要稍作休息,就叫小卒打開鋪蓋,出去拿茶進來。只見床上那大漢,听見有人說話,擦一擦眼,跳了起來,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孫安祖,舉手問道︰「兄長尊姓?」安祖答道︰「賤姓祖,號安生。請問老兄高姓?」那漢說道︰「小弟姓王,字伯當。」安祖一听,非常高興,說道︰「原來是濟陽王伯當兄。」納頭拜了下去,伯當慌忙答禮,扶孫安祖起來問道︰「老兄怎麼知道小弟的賤名?」安祖笑著說道︰「弟不是祖安生,其實是孫安祖。因為前年在二賢莊,听單員外說到兄長的大名,所以知道。」王伯當說道︰「單二哥那里,老兄有何事去見他?如今單二哥可在家里麼?」安祖說道︰「因為尋訪竇建德兄。」伯當說道︰「小弟听說竇兄在高雞泊起義,聲勢甚大,老兄為何不去追隨,卻到了這里?」安祖就把楊義臣領兵殺了張金稱、高士達,乘勝來逼建德,建德據守饒陽,要弟到京賄賂這一段,講述了一遍,又問道︰「不知老兄怎麼獨自一人來到這里?」
伯當長嘆一聲,正要開口,只見安祖的伴當走了進來,又閉上了口。安祖說道︰「這是小弟的心月復小校,老兄不必避忌。」就對小校說道︰「你到外邊叫他們取些酒菜來。」不大一會兒,跑堂的取進酒菜,擺放停當以後,出去了。兩人坐下以後,安祖又問。伯當說道︰「小弟有一位結義兄弟,也是單二哥的契友,姓李名密,字玄邃,犯了一樁大事,所以我悄悄來到這里。」安祖說道︰「小弟先前在路上曾經遇見過齊國遠,他說要去找他干些事業。不知現在怎麼樣了?為了什麼事?」伯當說道︰「不要提了,小弟因有事前往楚地,和玄邃兄分手,想不到他被楊玄感迎入關中,和他舉義。弟知道玄感是井底之蛙,無用之徒,不去投他。誰知果然不出小弟所料,舉義失敗了,玄感已經被隋將史萬歲斬首。小弟在瓦崗與翟讓聚義,打听到玄邃兄潛出關中,又被隋兵捕獲,要被押送到京城。小弟知道他們必須從這里經過,所以在這里等他。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天晚上一定在這里歇腳。」安祖說道︰「如果是這樣,不如咱倆迎上去,只要兄長說有李兄在內,弟動動手結果了眾人,走他娘的不就行了。」伯當說道︰「這里是去京都的要道,如果有什麼差錯,反為不美,只可智取,不可力圖。只須如此如此而行,才能萬全。」
兩人正說著話,就听見外面人聲嘈雜。伯當同安祖拽開房門,走出來看,只見六七個解差,跟著一個解官,押著四個囚徒,都是長枷鎖鏈,在店門口櫃前坐著。伯當定楮一看,見李玄邃也在其中,其余的,認得一個是韋福嗣,一個是楊積善,一個是邴元真。王伯當沒有作聲,丟了一個眼色,又走了進去。李玄邃四人看見了王伯當,心中暗喜,玄邃想道︰「好了,他們在這里,我正好算計月兌身,只是不知道他和誰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