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崖看向蘇淺淺,他已經很久沒看見她了,從她拒絕他之後,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春天來臨了,後來才發現,那不過是他的單相思。
蘇淺淺的拳頭揪緊了,看見劉崖,她總覺得自己仿佛是面對了兩個人。
一個,是壞人劉崖,另一個,是好人劉崖。
在蘇淺淺的記憶里,記得最鮮明的就是好人劉崖,他總是沒有任何怨言的幫她照顧土地,日曬雨淋,從不間隔。
而帶給蘇淺淺最痛苦記憶的人,卻也是劉崖。
當徐萬真慘死,當蘇康佩被侮辱而死時,蘇淺淺發誓要親手殺了那個凶手,當她得知是劉崖後,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情緒。
如果他心里有恨,他為什麼不沖著她來,而是要去殺害那些無辜的人呢?
「來人啊。」皇帝陰冷一聲,「燒爐火,上蒸籠。」
「聖上!」蘇瑩瑩急了。
她一早就听說過皇帝殘暴的性子,他殺人的手段有千千萬萬種,全部都是讓人驚駭的死法。
如今,皇帝一說上蒸籠,蘇瑩瑩就嚇哭了,他是想要活生生蒸死她呀!
「聖上,我是被冤枉的!是蘇淺淺故意冤枉我!我是無辜的呀!」蘇瑩瑩說。
皇帝的眉頭緊緊擰著,不管蘇瑩瑩是如何與那個男人上的床,總之結果就是那樣,還想活命不成?
「割了她的舌頭。」皇帝冷冷一聲。
「聖上!」蘇瑩瑩反抗著,可她一個弱女子,學的只有媚人之術,哪里反抗得過宮中的侍衛呢?
「聖上,看在我伺候您多日的份上,饒了我吧,求求您,饒了我吧!」蘇瑩瑩哭求。
皇後娘娘的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她看向皇帝身邊另一名新晉得寵的香妃,用目光在授意著什麼。
香妃嫵媚一笑,在皇帝耳旁輕輕一聲︰「聖上,蘇貴妃多美的一個美人兒,就這樣死了,未免太可惜了嘛!」
皇帝挑起香妃的小下巴,黑眸里全是冷厲,「愛妃以為如何?」
香妃最懂得察言觀色,忙道︰「任憑聖上處置。」
皇帝冷哼了聲,說︰「將這對狗男女蒸熟之後,再切去給難民吃。」
蘇瑩瑩嚇得臉都白了,剪刀在她嘴里 擦一下,舌頭掉在地上,嚇得好多人都捂住眼楮。
看著痛昏過去的蘇瑩瑩,劉崖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看著地上,眼眸似要滴出水來。
皇帝似乎對劉崖很感興趣,道︰「不求饒也不看朕,把他的頭抬起來。」
侍衛照做,可劉崖卻硬氣得很,根本不抬頭。
侍衛急了,更強硬的對待劉崖,劉崖一甩身,侍衛就被甩遠了。
即刻,有更多侍衛過去,劉崖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制服了。
當劉崖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時,好多人都被嚇到了。
蘇淺淺只是看著劉崖,一直看著他。
她終于明白他不敢見人、孤僻的原因了,原來,就是因為他這一張臉。
劉崖暗看了眼蘇淺淺,見她看見了他的樣貌,他咆哮一聲,就像是獅子吼,震得樹葉都唰唰的響。
皇帝擰住眉頭,劉崖還想掙扎,不讓大家看見他的臉,可那些侍衛卻听從皇帝的命令,將他的臉一直暴露在燭光下。
劉崖痛苦不堪,他這輩子只愛過蘇淺淺一個女人,他最想要做的,就是在她面前表現出他最好的一面,可如今,她已經看見了他丑陋的面容,他還要怎麼繼續活下去呢?
在劉崖的心里,是苦,是痛,是無奈,是斷腸,他卻知道,自己引不起蘇淺淺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劉崖發現自己的心碎了,也死了,他看向蘇淺淺,對上她的目光,他希望,哪怕只是那麼一刻,她是愛他的,也好呀!
「啊——」劉崖繼續咆哮,地上的塵土卷起,在劉崖身邊的侍衛都靠近不得。
「護駕!」侍衛們慌張喊道,「快護駕!」
蘇淺淺起身,與宛若雲都往後逃。
「娘,我去一下就回來。」蘇淺淺說。
宛若雲感覺拉住蘇淺淺,「危險!」
蘇淺淺搖頭,「我說過,一定會手刃仇人。」
宛若雲松開手,知道蘇淺淺是去報仇,也沒有再阻攔。
蘇淺淺趁亂追著劉崖上去,一飛身,擋在劉崖身前。
劉崖看見蘇淺淺,眸光顫了下。
「你到底還是來了。」劉崖輕聲。
「為什麼?」蘇淺淺問,「為什麼要殺光他們?我娘和康佩與你無冤無仇,甚至你在我家的時候,他們都對你很好!」
蘇淺淺的語氣不自覺加大了。
劉崖看著蘇淺淺,問︰「我對你好嗎?」
蘇淺淺擰緊眉頭,只听劉崖繼續說︰「為什麼你卻不喜歡我呢?」
蘇淺淺想告訴劉崖,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可是,她不想與他閑聊。
「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能讓你別死得太痛苦。」蘇淺淺冷聲。
「你恨我吧?」劉崖問,「也好,沒能被你愛上,被你恨著,至少證明我在你心里也有分量。」
蘇淺淺揪緊了拳頭,短刀已經在手中握著了。
「殺了我吧。」劉崖說,「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蘇淺淺拿出短刀,道︰「我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劉崖看著蘇淺淺,目光溫柔。
蘇淺淺緊了緊手中的力氣,對準劉崖的心髒,刺了進去。
劉崖根本就沒有躲,而是看著蘇淺淺,一直微笑著。
他暫時管不了他的笑容有多難看,他只想讓她看見他笑著的模樣,因為她說過,喜歡看他笑,覺得那樣比較有人情味。
劉崖的腦子里閃現過與蘇淺淺在一起的每一幕,她的笑,她的冷,她的聰慧,無一不讓他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可最終,他也沒能成為住進她心上的人。
「下輩子,跟我在一起,好嗎?」劉崖問,聲音微弱。
蘇淺淺沒有回答劉崖的話,只道︰「如果你見得到我爹娘和康佩,幫我好好照顧他們。」
劉崖的眼楮濕潤了,看著蘇淺淺越走越遠的背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笑。
「淺兒,我也好像這樣叫你一次,淺兒……」劉崖的聲音很小。
終于,他只能閉上眼楮,唇角的笑容也帶了絲絲滿足。
劉崖死了,皇帝也沒讓蘇瑩瑩好過,將她蒸熟之後拿去讓災民一搶而空。
蘇淺淺沒去看蘇瑩瑩被吃的過程,她坐在房間,愁眉不展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娘,你怎麼了?」蘇佑問蘇淺淺。
「娘沒事。」蘇淺淺輕聲,「佑佑,你喜歡這兒嗎?」
蘇佑想了會兒,說︰「喜歡。」
蘇淺淺又問︰「佐兒,你呢?」
蘇佐也跟著點頭。
「那這里是你們最喜歡的地方嗎?」蘇淺淺問。
寶貝們同時搖頭。
蘇淺淺的眸光暗了下來,問︰「那你們喜歡哪兒?」
「好想回到以前,有姥姥,有師父,有姑女乃女乃,還有娘和殺生丸的生活。」蘇佑憧憬道。
蘇淺淺嘆口氣,那樣的生活,已經不可能了。
人死不能復生,她無能為力。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不住丞相府嗎?我想跟娘和師父還有姐姐一塊兒到處去游山玩水,丞相府的規矩太多了。」蘇佐嘟噥著。
蘇淺淺輕笑,將兩個寶貝抱進懷里,說︰「會有那麼一天的。」
「為什麼現在還不走?」白焰華的聲音響起。
蘇淺淺看向白焰華,起身,對寶貝們說︰「去院子和絕影玩吧。」
寶貝們沖白焰華做了個鬼臉,然後才出去。
「淺兒。」白焰華靠近蘇淺淺,蘇淺淺向旁邊走了幾步。
「暫時還不能走。」蘇淺淺輕聲。
「為什麼?」白焰華問,擰起眉頭,「是你舍不得這兒?」
「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蘇淺淺說。
「你又有事瞞著我?」白焰華不滿,「這次我不能幫忙嗎?」
「會需要的。」蘇淺淺懶懶一聲,「只不過,不是現在。」
白焰華靠近蘇淺淺,扶著她的肩膀,說︰「你眉間的愁緒越來越多了。」
「你先回去吧。」蘇淺淺抽出身來,「不要老往我這兒跑,會招致不少閑話。」
「你已經趕我很多遍了。」白焰華語氣委屈,「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比不過丞相夫人在你心里的位子,是不是?」
蘇淺淺隔了會兒才說話︰「他們是無辜的。」
「追求你這麼久了,我不無辜嗎?」白焰華問。
蘇淺淺沒有答話,白焰華堵住她的去路,道︰「他不敢拿你們怎麼樣,我保證。」
「自古帝王心最難測。」蘇淺淺輕聲,「今日的恩寵很可能成為明日的禍端。」
「所以,你打算就這樣處置了我?讓我永遠都離你遠遠的?」白焰華問。
蘇淺淺點頭。
「我做不到!」白焰華揪緊了拳頭,「我自己的心,听不了你的安排!」
「靈芸郡主挺好的。」蘇淺淺說,「怎麼也比我這有兩個孩子的人強。」
「孩子本來就是我的。」白焰華的黑眸深處閃過些復雜的什麼,「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之前一直不說,因為我還在你身邊,可現在,你竟然要我離開?淺兒,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