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領地
巡視完了整個領地,也弄清楚了和劍三的幫會領地有什麼區別,蚩靈回到大廳,看見君即離仍舊保持著他出去時的姿勢——靠著柱子坐在大廳角落里。
听到了蚩靈的腳步聲,君即離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大廳正中央屬于幫主和副幫主的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開口。「剛才我突然想起來,好像我家夜寒和我都從來沒有坐過那把椅子。我們總是一起坐在大廳里,就好像那三把椅子只是擺設。」
知道是熟悉的環境勾起了君即離的心事,蚩靈晃了晃尾巴走過去。「我背你上樓回房間躺下吧,別不把自己的傷當回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把自己搞得破破爛爛了。」毫不在意的搖搖頭,君即離的視線在只有自己和蚩靈的大廳里掃視了一圈。「半個NPC都看不到,連門口的牌匾都沒了,真有些不習慣啊。」
「你個妖孽!」抱怨了一句,蚩靈也沒再勸說,誰讓他攤上這麼個隊友呢。「菜地變成了藥田,我估計將來可以種植稀有靈藥,只是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搞種子。原來是蹴鞠場的流星趕月,現在應該是練功場。祝融山暫時沒看出有什麼區別,不過沒有羊了。唱晚池不能釣魚了,我感覺那里變成了靈池,算是領地里靈氣最充裕的地方,就是碧峰也稍嫌遜色。對了,池子里還是有幾支荷花,不過我感覺應該不是普通的品種。」
「落日牧場也變了,我猜那里可能是專門養靈獸的地方,不過我很懷疑你有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一想到君即離寵物空間里那些八百年都不會放出來一次的跟寵,蚩靈覺得完全無法想象君即離會充滿愛心的養靈獸——可惜他並不知道碧峰的人都覺得他是君即離的靈獸。
听著蚩靈的描述,君即離垂眼看著自己衣袖上的雲紋,問道。「祈星台呢?」
一愣,蚩靈只跑了地上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沒看,要不我現在去看?」
「算了。」君即離覺得提不起什麼興致,一方面是因為傷勢的關系精力不支,一方面是因為除了樣子沒變什麼都變了的領地實在別扭。「原來裝秘籍的書房里有不少書,我也沒細看都有些什麼書。倉庫還是有,就是原來倉庫管理員身後的那一溜櫃子。廚房也還在,不過現在我們已經不需要了。外面的天機寶殿和玉華玄宮分別變成了專門的煉丹、煉器房,話說這是妥妥的逼著我去學煉丹煉器的節奏啊。擂台還在那兒,只是已經有練功場了還要擂台作甚?難不成讓咱倆沒事打著玩兒?」
「你居然拖著這破破爛爛的身體去巡視了?!」听到君即離的話,蚩靈直接就跳腳了。「就不能說一聲我去看嗎?你這作死的習慣就不能改一改?好歹等咱們回去之後你再作死成嗎?」
無辜的看著眼前放大的狐狸臉,君即離不緊不慢的開口。「有一種方式叫做神識掃描,個人認為還是挺方便的。」
完全沒想到可以用神識進行掃描,傻乎乎的邁著四條腿跑了一圈的蚩靈頓時覺得君即離是故意的。「你丫不早說!讓我白痴似的跑了一大圈!」
「我以為你只是想要用這種身體力行的方式來表達你的興奮。」君即離板起臉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瞅了瞅離自己不遠的地毯,虛空一抓,然後直接往地毯上一躺。「累了,就這麼著吧。」
無語的看著君即離席地而睡,蚩靈想要再說幾句,可一看對方蒼白得跟死人差不多的臉色又覺得不忍。其實他更願意讓君即離上樓回房間,床上躺著總比地上舒服,可也知道君即離是累極了。
「原來供奉關老爺的地兒空著,明天記得提醒我把那些牌位給擺上。」
扭頭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楮的君即離,蚩靈默默的嘆了口氣。兩個任務他們只完成了找到傳承的那個,本來他想問這領地怎麼就提前得到了,他可不覺得大道有這麼善良。可是……看在君即離是重傷員的份兒上,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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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顧子青其實已經很累了。回到家里,听小夢說子方已經回來了,不過看上去無精打采的,忍不住就有些擔心。想想顧子方已經十五歲了,顧子青拿了一壺自家釀的酒打算和堂弟喝兩杯。敲開顧子方的房門,顧子青一眼就看見自家堂弟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不開心了就抱著被子發呆的毛病還和小時候一樣。
「哥,這麼晚了,你怎麼會過來?」並不知道自家堂哥在心里笑話自己孩子氣,顧子方扔了被子下床。
「小夢說你不開心,我來看看。」將桌上的茶杯當成酒杯用,顧子青倒滿兩杯酒,推了一杯給顧子方。「自家釀的,知道你眼饞很久了,嘗嘗吧。」
「嬸嬸知道你拿酒給我會不會罵啊?」其實顧子方想喝酒已經很久了,可惜以前是太小,後來在煙霞觀就更沒機會了。
「你都十五了,若不是去了煙霞觀只怕都要開始相親了,娘不會說什麼的。」揉了揉堂弟的頭發,顧子青笑得溫和。「有不開心的事情?說給哥听听。」
「我才不要相親呢,傻乎乎的。」抱怨了一句,顧子方抿了一口酒。「我……我只是,小離不見了,我連上哪兒去找他都不知道。」想到君即離拖著那麼重的傷勢也要離開,顧子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小離遇到危險,我一點兒忙都沒能幫得上,他渾身是血的樣子……老在我眼前晃,可他寧可拖著重傷離開,也不願意讓我照顧他。」
有點懷疑從未喝過酒的顧子方是不是有些醉了,顧子青听著這沒頭沒尾的話,皺起了眉頭。
「小離這次沒罵我,卻說了好多過去從沒說過的話。他說我很傻很天真,根本不了解修真界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要走的什麼樣的路。他說我太理所當然,說我如果始終是這麼個性子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活不成了。」一想到當時君即離的語氣,顧子方就覺得難過。「最討厭的是他說自己不是好人,擺出一副根本不想搭理我的樣子,連蚩靈都說要我離他們遠點兒。」
所以這是委屈了?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顧子方,顧子青對只是打過招呼的君即離倒是有了些好感。「我倒是覺得,會說這樣的話就證明他至少是在替你考慮,因為擔心你會受到傷害而提醒你。至于是不是好人,子方啊,這世上沒有單純的好人或者壞人,人心是很復雜的。雖然只是打過招呼,但以我在酒樓里這麼多年的見識,你那師弟的確不是什麼單純的人,至少我看不透。」
「我也是這麼覺得,明明就是擔心我,偏要板著臉好像討厭我一樣,小離一直都是這麼別扭。其實我也知道他不單純,這幾年沒少見到他皺著眉頭好像在想什麼很復雜的事情,那種時候他整個人都好像裹在一團霧里,看不懂。不過,以他的身世,幾歲大就沒了家人只剩下自己,還背負著長輩的期望,就是想單純恐怕也很難。」覺得有點暈,顧子方甩甩頭,只以為是錯覺。
「哥,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心疼小離,把什麼事都裝在心里不肯說出來。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總是一個人默默的站得遠遠的,認識五年了我見他笑的次數一只手能數完,也只有在罵我的時候才顯得有生氣一點。明明是很溫柔很細心的人,卻要說一些惡狠狠的話裝得跟壞蛋似的,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就算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可以改啊,我又不是不懂他是為我好。傷得那麼重還要不告而別,難道他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眼見顧子方越說越委屈,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像是要哭出來,顧子青嘆口氣拿掉了顧子方手里的酒杯。「既然他傷得很重,想要走多遠是不太可能的,說不定只是藏在你沒想到的地方罷了。好了,子方,去睡吧,睡醒了再好好找一找。你這些話,等找到了人慢慢說給他听。只要你的態度足夠誠懇,我想他會听得進去的。」
乖乖的點了點頭,顧子方現在已經徹底變成醉貓了。十五年沒有沾過一滴酒,顧家釀的酒又是夠勁道的好酒,顧子方就算有成年人的靈魂也還是要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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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差點殺了你的人就是這座道觀的原主人?而任務要求我們探尋的道觀的秘密就是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蚩靈一時有點接受不能。
「嚴格的說他已經不是人了,只是一縷因為執念未消而留存在世上的殘魂。」想到最後一刻那人終于顯露的真容,那張臉上心願已了的解月兌的笑容,君即離就沒辦法計較對方差點讓自己沒命的事了。「他也沒想殺我,不然我恐怕已經死了好幾回了。事實上我應該感謝他,如果沒有遇到他,而是按照我們的原計劃在這道觀里折騰,我們的任務也就完不成了。」
湊近君即離的臉好好看了看,蚩靈很誠懇的開口。「沒想殺你都能把你打得破破爛爛的,當時你那樣子,小爺的魂兒都快被你嚇沒了。就這樣還感謝他?親,你真的沒有被他打壞腦子麼?」
「親,求別鬧,我現在沒精神跟你斗嘴。」翻了翻眼楮,君即離手腕一翻,掌中出現一枚玉簡。把玉簡朝蚩靈揚了揚,挑眉。「他只是想要找一個能夠繼承他一生所學的人,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哪能一點考驗都沒有?又因為他曾經欠下你那便宜父親的因果,所以才會守在這里建一座道觀等你出現接受傳承。可惜,他一直等到死都沒能等到你,也沒能找到滿意的弟子。原本以他的修為是可以自行兵解讓元神月兌離出來奪舍重生的,可他卻寧願忍受歲月的侵蝕也要守著你父親的洞府。即便是死了,他仍然信守了對你父親的承諾,就沖這一點咱們也沒有抱怨的資格。」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咂了咂嘴巴,蚩靈對君即離總是不按理出牌的性子已經習以為常了。還記得顧子方那小子有一次只是逗了雁虞幾句就被這妖孽狠狠罵了一頓,這回被人打個半死不活卻不記恨,所以說妖孽的腦回路不是他能夠理解的。「那他留下來的是什麼?功法?心得?還是他收藏寶貝的藏寶圖?」
莫名的覺得蚩靈一臉期待的樣子充滿喜感,君即離垂下眼免得自己笑出來。「他一生都在研究陣法,並且站在了這個領域的巔峰。」
陣法巔峰?眼楮一亮,蚩靈這下才覺得賺到了。「有了他的傳承,我們的籌碼又多一點了。那麼,算起來這一次咱們的收獲也不算小。我那便宜爹的傳承直接讓我晉升到化神境,你又得到了陣法傳承,還有這個領地。對了,他叫什麼?」
「他沒說,大概是覺得有人繼承一生所學比留下名字更重要吧,我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全心全意痴迷陣法的人。」收起玉簡,君即離覺得自己有必要調整時間表了,收了人家的東西總要做出點成績來才行。
「嘛,既然他曾經是一個領域的巔峰,總會有人知道點什麼的。」蚩靈覺得君即離的臉色似乎好多了,心下對唱晚池的療傷效果感到滿意。「說起來,那小子肯定已經走了,他一定想不到我們根本就沒出道觀。待會兒你再去唱晚池泡一泡,傷好了之後咱們就出發,我們可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首先要找一些靈藥的種子回來種上,然後要把天機寶殿和玉華玄宮里面缺的東西都給補上,還要花時間把書房里的書都看一遍。」
點點頭,一想到菜地那三塊藥田君即離就覺得任重而道遠,難不成以後他得專門打劫靈藥?再想到天機寶殿和玉華玄宮,以及裝滿了書的書房,君即離真恨不得立即昏死過去算了。
「話說,牌匾還是空白的,你就不打算給這個領地取個名字?」總覺得再用幫會領地來稱呼有點怪怪的,蚩靈拿爪子戳了戳君即離。「雖然我知道你是個取名無能的,但好歹要有個稱呼吧,總不能老是幫會領地幫會領地的叫。」
「一定要取名字麼?」下意識的開口,然後君即離就看到蚩靈齜牙,于是改口道。「那,就叫空霧道場吧。」
「你!」蚩靈指著君即離的那只爪子顫啊顫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撓上去。「隊友叫蚩靈,侍童叫雁虞,住處叫無我,飛行法寶叫御風,現在又取個空霧道場……。真心夠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對純陽宮森森的愛,你用不著這樣的親!」(蚩靈和雁虞是套裝名稱,無我和御風是截取純陽招式「坐忘無我」和「憑虛御風」,空霧道場是純陽宮的門派副本。)
毫無負擔的看著蚩靈那副受不了的模樣,君即離微微往後面仰讓自己離蚩靈的爪子遠一點,面無表情的再加一根稻草。「下山之前老頭子說到了化神境應該有正經的道號了,我說我的道號就用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