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醒來的時候朝陽剛剛升起,金黃色的陽光從舷窗照了進來,讓他的眼楮不覺微閉了下,方才慢慢睜開。
手里有柔軟的觸感,耳邊是輕微的呼吸。
緩緩側頭,那在朝陽里泛著金光的睡臉帶著平時沒有的嬌憨,眼角還有可疑的眼屎。
燕三只覺有種情緒填滿了心間,他想,這就是他們說的幸福了吧?原來是這樣的,這樣讓人安心舒適,只想就這樣沉醉下去。
「三爺……」影九輕喚一聲。
燕三瞪了他一眼,影九一愣,低聲道︰「石大夫說,你醒了就要喝藥。」
「別吵!」燕三用嘴型做出這兩個字,他一手被凌清羽握著,一只手,不好意思,傷太重抬不起來了。
影九自己手指放嘴上噓了下,然後端起藥碗,拿了勺子一口口的喂他藥。
吃完了藥,石方悄悄踱了進來,解開他的繃帶看了看傷口,見昨天還爆脹開的傷口已經開始收攏,便輕手輕腳的幫他將藥換了,一邊換還一邊搖頭,真狠,這人太狠了!他雖然沒有看到當時候的情況,他和影十三抱著凌清羽上來拿藥的時候,燕三和時大先生已經跌落海水里,但是只看那傷口,就知道這人是怎樣搏命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時大先生是被逼到什麼境地,才讓那最後一劍的力度從重到輕。
燕三痛得身體都繃緊,咬住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交握的手輕輕放開,然後握緊了拳頭,以抵抗那痛楚。
「不能再上麻服散了,要不對你的神經會有影響,自己忍著點。」石方低聲道。麻服散的藥效一過,只怕要疼得打滾,不過沒關系,反正這人能抗。
弄好燕三後,讓影九將他挪了一挪,石方解開了凌清羽的上衣。
「干嘛?要不你來給她換?你放心,我從來不當她是女人。」無視掉燕三那吃人的目光,石方一邊輕聲說一邊解開凌清羽的繃帶。
見她熟睡中疼得哼哼,燕三忍不住道︰「你輕點!」
石方斜了他一眼,還是放輕了些動作,將那繃帶解開。
比起燕三的傷口,凌清羽這個傷口算是秀氣的了,只是那個鴿子蛋大小齒牙交錯的血洞在那白女敕女敕肉呼呼的****上,卻比任何傷口都讓人觸目驚心。
燕三和影九的眼圈頓時就紅了,那是種比自己身上千刀萬剮都來得劇烈的疼痛。
「傷口有些深,已經傷到肺葉,這段時間,一定要靜養。」石方輕聲道,然後快速的換好藥,綁上繃帶。幸好當家的胸夠大,要不就要深入肺葉,只怕就救不回來了。
燕七和影十三站在內室門外,那小鋼箭上有倒刺,拔箭之前,石方要先割開傷口將箭剜出,影十三是親眼見到當時那個場景,如今再看到那傷口,仍然忍不住心里一抽。
船航行到凌家村,燕三已經能起身到處晃悠了,凌清羽還是只能靠著軟墊而坐而已。
後來知道凌清羽將剩下那三顆紅果子全部喂他了,燕三氣得說不出話來。偏生石方還要在旁邊說︰「當家的,你雖然是傷到肺葉,沒有傷到心髒,但是那地方離心髒也不遠了,而且拔箭的時候讓那一塊都撕裂,這麼大一個血洞就算愈合好,只怕也有後患,所以這些時候你說話呼吸都會受影響,最好不要亂動,好好休息,那種傷得那樣重還跑出來給燕三喂藥的事情千萬不能再做了。」
「你自個傷那麼重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拿出來呢?」燕三趴床頭問道。
「你傷的比我重嘛。」凌清羽呵呵笑道,那時候自己都快痛昏了好吧,誰能想起這個?
「那下次你要再受傷怎麼辦?我拿什麼救你?」燕三恨恨的瞪著她問道。
「那你就不要讓我受傷啊。」凌清羽笑道,依靠男人什麼的最可愛了。
燕三低了頭出不了聲,他如何願意讓她受傷,就在自己眼前,眼睜睜的看著,那種感覺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那紫色的果子,給我一個。」燕三抬頭道。只是一個時大先生,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如果是天一,或者那些老怪物,他又如何從他們手里護住她。
「都給你都成。」凌清羽笑眯眯的將那小布袋拿出來遞到他手里。
燕三只是倒了一顆出來吞了下,系好袋口,給她掛回脖子上,道︰「那保命的草千萬收好,知道嘛?」
「好!」
到了凌家村的時候,見凌清羽是被燕三抱下來的,在碼頭迎接的眾人都異常驚訝。
「我們路上遇襲,當家的受傷了。」燕三已經一陣風一樣的抱著人掠向了村子,石方只好代為做說明。
當家的受傷了!這個消息簡直就是爆炸性的,先是一群孩子追了過去,然後朱煒離等人的腳步都不覺快了些。
「別著急,別著急。」石方拉住了朱煒離,對他道︰「這里還有人要你安置呢。」
朱煒離這才看到方念遠和後面那黑壓壓的一片……兵士。
影九燕七擋著門,理由很充分,當家的需要休息,最多一次進一個!
看著凌清羽蒼白的臉色,還有那被繃帶包的鼓鼓的胸口,朱煒離吸了口氣,道︰「當家的,方校尉給我說,要裝備戰船,你想好了嗎?」
「那朱先生認為呢?」凌清羽笑著反問道。
「我們就算退讓也不會讓他們住手,他們可以襲擊你一次,就可以襲擊你二次三次,你上次說的那種火藥和炮彈,黃荊和周潭已經有想法了,也試做了些出來,新作的海船有兩艘,不如就直接裝備上去?」朱煒離模了模胡子,笑道。謝家的確惡毒,當家的手下人多,但是說實話,大家現在都是只認凌清羽一個,只要殺了她,自然就會潰散掉。
「嗯,那如朱先生所說吧,只是要他們不要太靠近大周,最好在真臘附近動手。」凌清羽點頭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她這次吃了這麼大虧,不報復回去就不是她凌清羽了。
「這幾天當家的還是多休息,事情不急,我們慢慢說就是,對了,那個紅薯玉米和土豆的產量的確很高,你要不要嘗點?」朱煒離笑道,一畝產量達到了十石以上,而且可以一年三季,有這個,那里還怕挨餓。
「有土豆嗎?我想吃土豆燒肉!」凌清羽雀躍了起來,連身體都離開了軟靠,道。吃了半個月的病號餐,嘴里都淡出鳥來了有木有!
「好!」朱煒離在燕三那目光里很沒有原則的站了起來,施施然的道︰「不過要吃什麼,還是听听石大夫的吧。」
一句要多多放辣椒還沒來得及出來,就胎死月復中了,凌清羽表示很憂郁。
「等你好了,你要吃龍肉,我都給你去殺。」在她身邊坐下來,燕三道︰「現在乖乖听話。」得益于那三顆紅果子,他的身體恢復實在是太快,快到石方都搖頭,再好的醫術也比不上一顆神果,實在傷不起啊。
「燕三,我听石方和燕七說了,你身上那個毒。」猶豫了下,凌清羽還是問了出來。
「嗯,你放心,我已經叫影十去找鬼醫,石方已經說了,本來那毒的確是無解,但是你給的果子好似可以壓制那毒性,如果找到鬼醫說不定就能全部解除掉。」燕三臉上浮出笑意,道。
「你以前一直瞞著我對吧!」凌清羽瞪著他道,天天躺床上,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那天看到燕三全身血崩的時候,燕七和石方說的話,還有最開始的時候,他也說過,只有三年,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中了那毒?
燕三笑笑不語,那笑容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讓人覺得溫暖,凌清羽便問不下去了。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陪在自己身邊,已經不用追問了,當她听到那天的那場搏斗經過,看到那滿身的傷痕。燕三從來不會說,他只會去做。
「姐姐?」葉十一的頭在門口探了一探,又被燕七給拎了出去。
「讓他們進來,燕七。」凌清羽坐好了些,對外面叫道。
「不準吵!知道嘛?」燕七叮囑了一聲,然後將門推開。
葉十一蘇姆謝三郎,都已經有些少年的形態了,其他的孩子們也都長大好多。
這麼多可愛的正太拘謹又擔憂的望著自己,凌清羽不覺笑道︰「怎麼了?放心吧,我沒事的!」
葉十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就想往她身上撲,被燕三直接拎住了脖子道︰「別撲上去,當家的身上還有傷呢。」
「姐姐,我要和燕七一起上船。」抹了把眼淚,葉十一道。
「我們也要去。」其他的孩子們一窩蜂的道。
「你們還太小,這種事情還是……」
「他們小,我不小了。」蘇姆打斷了她,道。他已經十三歲,在埃及就已經可以上戰場了。
「我也不小了。」蘇姆一開口,七嘴八舌的都叫了起來。
「好了,這種事情別問當家的,去問燕七去,現在人看到了,讓當家的休息休息。」燕三將人一頓轟了出來,一屋子的孩子,吵得頭都會發麻。
凌清羽被燕三和影九看管著,每日只在床上躺著,要不就是在自己屋子里走上幾步,就算是朱煒離黃荊周潭阿貢來了,也只能交談兩刻鐘,對外面的動靜一無所知。
凌家村的兩艘海船以極快的速度改裝成了戰船,丁冬將風神號停在了凌家村的碼頭,帶著人換上了新船,不光是方念遠的人和那幫孩子,連宋宇和楚誠的人,包括原來一些土著都上了船,掛上海盜旗,從交趾開始一路見掛了謝家旗子的船就清蕩了個干淨。
朱煒離則帶著另外兩只船照常去了幾個港口貿易,同時給三佛齊真臘那邊打了招呼,海盜凶猛,朋友退讓。
三佛齊本來就已經和凌家勾搭成了一伙,真臘也得了凌家不少好處,而且供貨的話,凌家一家就足夠了,也不願意牽扯進去,闍婆婆羅洲已經被朱煒離用銅錢攻陷,大些部落的酋長都得益于凌家的各種大周用品,同時也將自家的產出完全交給凌家,自然是凌家說什麼是什麼,只有交趾是謝家經營了多年的地方,但是被那兩艘黑船直接上岸燒殺搶劫後,也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