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易軒看著陳茵茵,半晌沒有說話。
但最後他還是說起了關于蘇丹青的一切。
當陳茵茵得知蘇丹青離開是因為相信劉正樹荒謬的謊言時,她明亮的眼眸剎時失去了光彩。
她用力抓住床爆雙眼呆滯,半晌才說︰「他怎麼,怎麼就這麼傻呢?」
她踉蹌著坐在座位上,掩住了臉,「他,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說著,一陣悲從中來,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臉上只有慘淡的苦笑。別人不了解她無所謂,可是自己的愛人對自己的不信任讓她猶如萬箭穿心。
也許是劉正樹的手段太高明,但是假如當年蘇丹青能堅持相信她猶如她相信他,也不會有後來二十年的勞燕分飛與相思之苦,他們也曾那麼相愛過,卻為何他對自己缺乏信心?
一時間太多的愛與恨在她心頭翻涌,讓她情緒混亂。
馬易軒看著陳茵茵,想上前安慰她卻又不敢。
陳茵茵低著頭平復自己的心緒,她抬起頭,忍著淚水又問馬易軒︰「那他一直在日本嗎?」
她以為蘇丹青到現在還在誤解她,可是隨後馬易軒告訴她的事情卻讓她如墜萬丈冰窖,當她听到蘇丹青因為車禍毀容孤苦無依的慘狀時,她兩眼發黑,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
馬易軒急忙上前扶住她,「茵茵,你,你沒事吧?」
陳茵茵著嘴,胸口猶如壓著一塊沉重大石,她掙扎著,半晌,才叫了一聲「丹青」用手掩著嘴痛哭出聲。等了他整整二十年,不知道為他流過多少淚水,她也怪過怨過,對他的愛與期盼慢慢變成一種憂傷與恨愛,她恨他,尤其是夢回時,她恨他將她狠心拋下,讓她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承受著痛苦無依與折磨。
但現在知道他也受了這麼苦,遭了那麼多的罪,她的心卻猶如針刺般帝。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啊,哪怕他不信任滌月兌那麼讓她受傷害。陳茵茵用手掩面,淚水不停地涌出,她為他心痛。
驀地她張開手抓住馬易軒的手臂,問他︰「那丹青現在在哪?」
馬易軒神色黯然,說︰「蘇西前些剛去見過他,他和他妻子在日本開了一家小拉面店,日子算是平靜。」
「妻,妻子?」陳茵茵木然地倒退了幾步,他,他有別人了?!
一時間世界在她的眼中失去了顏色,天旋地轉。
沉默了半晌,「不——」她喊出了這一句,語句里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心碎與絕望。
她藏了二十年僥幸的希望,就此破滅。
蘇西看著母親強忍著悲痛在默默啜泣時,她哭著對母親說︰「媽媽,你就痛通快快哭出來吧,哭出聲來就好些了……」
陳茵茵含著淚水看著蘇西,一把抱住蘇西說,「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隨著媽媽這麼命苦呢?是我們前世欠了誰的嗎?」
「媽媽——」蘇西撲在母親的懷里,情傷難以愈合的母女抱頭痛哭。
蘇西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十來天,終于盼來了劉燁的電話。
劉燁在電話里告訴她,天浩總算病情穩定了。
聞言蘇西暫且放下了半顆心。
隨後她擔心地問,「那天浩腦後的傷……」
劉燁在電話掩飾不住憂慮與疲憊,他說︰「蘇西,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蘇西感到呼吸困難,她著問︰「你,你想說,說什麼?……」
「天浩,天浩好象不太記得人了……」劉燁困難地說。
「什麼?」電話筒在蘇西手中慢慢滑落,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緊緊握住話筒,想努力將心頭的悲傷和惶恐壓回去。
她怕自己可怕的預感成為現實。
「蘇西?蘇西?」劉燁急切的聲音將她的神智拉了回來。
「那天浩現在,現在是什麼狀態?」蘇西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問。
「他,昏迷了很久總算醒來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蘇西都要急瘋了。
「但是他只記得小時侯的事情了,記得父親、我、還有馬易軒、馬天晴,可成年後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當過廚師了……」
「劉燁,你,你是說,他把他的現在忘了,那,也忘,忘了我嗎?」蘇西地問。
電話里一陣死寂,很久,才傳來劉燁的聲音,「是的,蘇西。」
電話筒從蘇西手中掉下,她無力地滑坐在床爆她嘴里喃喃道︰「天浩,天浩,不要,請不要忘了我,不要忘記我……就算你恨我,也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邊說,她邊淚流滿面。
所有人都騙了她!
當初他離開的時候,護送他的那些人說他會好好的,只要她不跟著去。
她答應了,她一心只要他能活下去。
可是苦苦的期待,卻等來這個結果。他是活下來了,卻活在小時侯的記憶中。
即使明知是上天的捉弄,但她卻開始恨自己。
他一度用死來換取她的生,而她卻不能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陪在他身邊。
假如他有意識,該如何怪她?!
他一心保護她,但她卻將他拋在迷路的途中。
「天浩,請你等著我,等著我……」
法國戴高樂機場。
灑滿陽光的建築物散發著巴黎的熱情與浪漫氣息。
在這里你可以嗅到巴黎的味道,而它也靜靜地為這座浪漫城市的氣質做著注腳。
巴黎很美,不僅因為有盧浮宮、凱旋門、香榭麗舍大道,還有那些經過無數歲月洗禮,並承載法蘭西文化積澱的建築物。
但行走在這座城市里的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女孩卻無心看風景,她美麗秀麗的臉上是憂郁與焦慮的神情。
盡管會流利的英語,但她發覺法國人不愛講英語,靠著手勢和有限的幾句法語,她終于找到巴黎bichat醫院。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心愛的人,她的臉上有一絲興奮與喜悅。
分開沒有多久,卻仿佛是一個世紀,尤其是經過了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
她,是蘇西,她來找她心愛的男人馬天浩。
蘇西還算順利在醫院里詢問到了馬天浩的病房,畢竟在這里華裔病人還是少數的。
她正要讓和藹的胖胖的法國籍瑪麗護士帶她到病房,卻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迎面走來。
蘇西乍見到他,驚喜地喊了他一聲,「劉燁。」
劉燁站住,詫異地看向她,有點不敢置信,「你怎麼來了?蘇西?」他只是在電話里告訴她天浩所在這家醫院的名字,沒想到蘇西竟然找到法國來。
他看著她一路風塵僕僕,心里萬般滋味。他是該為天浩高興有個真心愛他的女人,還是該為蘇西感傷她的一腔痴情將無法得到回應?!
蘇西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心里的不安更強烈了。她問劉燁,「天浩在哪?我想見他。」
雖然所有人都不贊同她來法國,但她還是來了,她無法一直被動地等待,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都要見到他!不然她一輩子都會遺憾,她不願重蹈父母的覆轍,她要努力去爭取屬于自己的幸福。
來自長輩的阻力她不在乎,來自情敵的壓力她不在意,她,只要見到他,是她欠他的,她願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補償他,好好去愛他。
馬天浩已經轉出icu重癥監護室病房,轉到高級單人病房。蘇西隨著劉燁走到馬天浩病房前,劉燁示意蘇西進去。
蘇西看著劉燁,她站在病房的門前,卻全身發軟,失去了推開門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