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新蕊載著妹妹,妹妹的自行車讓給了童榮成。四人默默的騎行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新磊不時的偷偷看看騎在前面的姐姐們,再或者看看和自己並排騎車的爸爸。在他的記憶里,爸爸似乎都要消失了。可是忽然之間他以這樣的一種面貌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總是感覺到了不真實和某種羞辱。是的就是羞辱,尤其想到剛剛高野爸爸說的,讓他定時到當地街道辦和派出所報道,不得離開當地,不得做違法亂紀的事,不得……
那種被人管束,那種沒有人身自由的羞辱,讓他感到難堪。可是看爸爸呢,他坦然受之,就好似呼吸一般的自然。是他的骨子里就有這種卑微?還是這近五年的監獄生活磨滅了他的稜角?
童榮成在回來的時候想過很多種和子女見面的場景,他甚至做好了被嫌棄,被唾罵的準備,更甚至,他想過或許兒女們被別人收養了,自己根本就見不到。可是他沒想到,自己回來後看到的竟然是這樣優秀的三個子女。只是她們對自己的態度也太溫和了。雖說沒有叫自己爸爸,可是也沒有罵自己,吼自己。他深深的感到了那種被漠視,可是他卻也感到了輕松。至少自己回來了,有人接收,今後自己可以和她們在一起了。
希望她們能在今後的什麼時候完全的接受自己,能像從前那樣的喊自己爸爸。爸爸?這個詞自己每次在夢里都會夢到,可是伴隨而來的還有那個血肉模糊的女人身影。她是個好女人,是個好妻子,好媽媽。可是自己怎麼就把她給殺了呢?當時自己怎麼就感覺不給自己錢的女人是那麼可憎呢?
這幾年的牢獄生活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再重來。他失去了這一輩最重要的東西,也錯過了自己的幸福。現在他想改善自己和孩子的關系,可是母親的死亡,會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他們的諒解。
新邁不時的回頭看看弟弟和那個所謂的父親,對于父親的記憶,姐弟三人里,她應該是最多的。因為媽媽喜歡姐姐,而爸爸喜歡弟弟,自己在中間,得到的父愛很少,所以對于從父親那里得到的點滴記憶,她都很重視。可是即便是這樣,她現在也不喜歡他的回來。雖說現在看不出怎麼樣,可是今後他們對于他的關注就要增加,精力就要受到牽制。他一直安分守己還好,要是又走回頭路呢?
想想她現在就開始頭疼了,雖說對于毒品她不是很了解,可也听老輩兒人說過,那個東西要徹底戒掉很難的。在監獄里,有獄警看著他,幫助他戒掉還好說。回到家了,誰有時間二十四小時看著他?他自己要是禁不住誘惑怎麼辦?所以,她頭疼。
四人一路無話的回了童家院子,童榮成看著面前陌生的院落,他的眼楮里是深深的難以置信。雖說知道孩子們過得不錯,可是沒想到,這房子不但維護的好,還添了這麼多的房子,而且這房子還蓋得這麼好。看看大門口的這間房子,門窗都是大玻璃的,透過玻璃看去,屋子里拜訪的空櫃台還有床鋪,看樣子女兒是要賣點什麼呢。這樣好,自己也能幫上忙。屋里亮堂堂的,看著就干淨。
跟著孩子的腳步進了院子,院子里也和大門口的房子一樣,都亮堂堂的,看著就舒服。自己的老房子還是老樣子,只是被孩子歸置的很整齊干淨。進了屋子,堂屋里擺著紅木的桌子和四把椅子,桌子上擺了一套茶具和暖壺。牆面也是粉刷的雪白的,後門上還掛著彩色的門簾,看著就高貴漂亮。
「這屋是你的臥室。」大女兒的說話聲,驚醒了正游目四顧的童榮成。跟著進了自己的臥室,里面一張大木床,上面鋪著淡藍色的床單和被褥。床頭櫃上擺著鬧鐘,床對面還放了個櫃子,也是紅木的。看來是給自己的衣櫃,只是這個衣櫃似乎矮了些吧?牆面還是雪白的,屋里的燈也是日光燈。看著可是比自己在家時強多了。
「你累了就休息一會,我們去做飯,一會就可以開飯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童新蕊的聲音還是冷冷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稱呼也沒有一個。
童榮成雖說感到心酸,卻不敢有什麼情緒,臉上一直堆著笑,對于女兒的話直點頭。「我吃什麼都行,沒什麼想吃的。」
童新蕊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出去了。新邁看了一眼,也跟著姐姐到後面的廚房了。
在新磊也要跟著出去的時候,童榮成喊住了他︰「新磊,和爸爸坐一會吧?」
新磊不置可否的坐到了他床邊的凳子上,他笑了笑,跟著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新磊呀,能和爸爸說說你們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們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我听說你們還都在讀書,而且都是實驗中學,很厲害呢?讀書的錢都是哪里來的?是女乃女乃給的?還是姥姥?」
新磊看著面前這個關心著自己的過去的父親,挺直的腰板不由得放松了幾分。一一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只是一些問題回答的並不完全。比如姐姐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姐姐現在的身價和資產,他一句都沒有提,只說姐姐賣菜搬到了城郊,這邊出租等。置于女乃女乃,媽媽去世後,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
童榮成听著兒子的講述,雖說有些地方他模糊的帶過了,可是其中的艱辛他還是知道的。尤其三個沒有爹媽的孩子,所以他的眼淚怎麼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對于三個孩子不聞不問,他感到了心寒。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還不是被父母逼的!
想當初,他在廠子里干的多好啊!妻子雖說做個臨時工,可養活自己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三個孩子健康開朗,學習認真,他那時別提多驕傲了。可是怎麼樣?父母追著自己要贍養費,給少了還不行,大哥的孩子要買房,和自己借錢,自己沒借,就得罪了他,追著自己打罵。大姐呢?離得遠了,還好些,可是小妹一個廠子上班,什麼事都找自己,什麼沒了都找自己。自己被他們煩的不得了,卻又對妻子說不出口。只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喝酒。誰知道認識了幾個酒肉朋友,就被他們帶著下了道,吸了毒。
哎,現在想起來,一切起源都是來自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本以為他們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照顧自己的孩子,可是呢?他們不但沒有管,而是根本就沒有露面。這是自己的孩子命大,沒有餓死。可是他們怎麼就那麼狠心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說也是老童家的孩子,怎麼能這麼冷血呢?
童新磊看著眉頭皺著的父親,他是想到了什麼生氣的事了吧?不然一直好似假面的笑眯眯表情怎麼會透著一種無奈和恨呢?他的無奈是什麼?恨又是什麼?
童榮成從自己的回憶和怨憤中回過神來,看到的就是兒子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臉上又露出了那個招牌式的笑臉。「新磊,前面的房子是要干什麼用的?」
「姐姐說給你開個小賣部,夠你自己花的就好。」
「什麼?給我開的小賣部?這可以嗎?」童榮成沒想到一直沒有喊自己爸爸的大女兒會有這樣的想法,他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感到了溫暖和信心。他總有一天會得到他們的諒解的。
「嗯。」童新磊看著爸爸臉上的笑容,感覺到了這個笑容和平時的笑容的不一樣,自己的臉上不由得也浮現了笑容。
「你們?你們平時的花銷是哪里來的?」還不等新磊回答,他就興致勃勃的說︰「今後有我來養你們,你們讀書,結婚的錢都是我來出。我這個做爸爸的,一定要給你們攢下很多錢。」
新磊原本怨怪的情緒似乎有些消失了,他看著面前的這個父親,似乎又找到了過去的那種感覺。
「新磊,你的房間在哪里?還有你姐姐們的?」
新磊站起來,「走吧,我帶你看看我們家。」這次的‘家’,讓童新磊感到了一絲期盼。或許爸爸回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呢!
帶著爸爸來到了對面的房間,里面也是個臥室,東西和西屋的一樣。「這是客房。」
又帶著爸爸出了後門,看到的是廚房里正在忙碌的大姐和二姐,兩人只是對著童榮成點點頭,繼續著手里的事情。過了廚房,對面一個小門里是衛生間。挨著廚房的是鍋爐房和餐廳,在後面的位置是個庫房。
越看,童榮成越高興,沒想到女兒這麼會過日子,而且還這麼會安排。
「一會再看吧?先吃飯。」
請個假啊,今天只能一更了,實在是沒時間。感謝開心珞巴的打賞,希望大家可以繼續支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