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慧閣里面十分的安靜,連個打盹的太監都沒有。在趙尹沫的寢房外廊檐下有兩個相貌相似的宮女正緊挨著說悄悄話打發當值的時間。她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抽調來南巡隊伍里服侍的茴香和芸香二人。
「誒芸香,你听說了嗎,原來二皇子真的在這溫陽行宮!」
「我當然知道啦,听說今天二皇子去求見皇上居然被趕回去了。」
「是呢,我也听說了。要說這不得寵的皇子也真可憐,听說還帶著殘疾呢。」
「到底人家是主子哪用得著我們可憐。不過我有一個更大的消息你要听嗎?」
「什麼消息啊?」
「听說三皇子今天違背聖命私自出了行宮,居然還是為了一個宮女!」
「不,不會吧!」茴香驚訝道。
「你猜那人是誰?準保你猜不到。」
「哎呀妹妹你就別賣關子呢,告訴我吧!」
「那宮女啊就是妖兒妹妹!」
「天啦!難道三皇子喜歡妖兒妹妹?可三皇子跟小姐有婚約,小姐跟妖兒關系又那麼好,這可怎麼辦呀!」
「噓!你小聲點!」芸香趕忙捂住了茴香的嘴,朝四處看了看繼續說道︰「我之前啊還意外撞見杜鵑姐姐似乎從妖兒的房間里面拿了什麼東西出來交給了小姐。」
「真的嗎?你不會看錯吧,小姐怎麼會讓人隨便動妖兒妹妹的東西呢。」
「誰知道呢,或許吧!不過妖兒妹妹人又好又漂亮,要是三皇子真的喜歡妖兒妹妹就好了!」
花妖兒在拐角處听到芸香跟茴香兩個人說的話越來越沒變了,連忙咳嗽了一聲,打著招呼走了出去。「芸香姐姐,茴香姐姐。」
「妖兒,你回來啦!」芸香跟茴香一起站了起來,她們素日交好,大約也察覺到花妖兒听到了她們的談話,也不可以掩飾,竟還在偷偷地擠眉弄眼。
「嗯,讓姐姐們擔心了。」
「沒有,沒有,你回來就好!」芸香連忙擺手。「對了小姐說讓你一回來就去***,小姐今天也不知吃了什麼月復瀉了將近一天,這才安穩下來,妖兒你快去看看吧。」
「嗯,好!」听聞十分嚴重,花妖兒跟芸香、茴香點了點頭便推門進了里屋。剩下芸香跟茴香艷羨的眼光,在她們眼里花妖兒跟趙尹沫不是姐妹,卻道是比她們自個兒這真姐妹關系還好。
進了臥房傳穿設有軟榻的外間,繞過一青紗花鳥屏風,有淡淡的中藥香味傳了過來。里間的黃梨木雕花床上趙尹沫臉色蒼白,整個人毫無精神頭可言,蓋著錦被正淺淺地呼吸著。看著虛弱疲乏的趙尹沫,花妖兒紅了眼眶。快速走過去,拉住了趙尹沫的手,像是越發的縴弱了幾分,明明昨天她去膳房之前趙尹沫還是好好的。
許是察覺到了花妖兒,趙尹沫慢慢地睜開了眼楮,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嗓子啞啞的發不出聲音來。
「尹沫小姐你別動,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嗯。」趙尹沫虛弱地應了一聲。
扶著趙尹沫小口小口地喝水,喝了一半她便不要再喝了,花妖兒一邊小心地扶著趙尹沫躺下,還要顧著手里的水,甚是費力。不了趙尹沫一個撐不住拉著花妖兒倒了下去,剩下的一半水直接灑到了花妖兒的身上。
「妖兒,你沒事吧!」趙尹沫擔憂地問道,嗓子依然低啞。
「尹沫小姐,奴婢沒關系,這水不燙。倒是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病得這麼厲害?」
「太醫說是吃壞了東西,也沒說究竟是吃了什麼。」
「那尹沫小姐還記得都吃了些什麼嗎?」
「記不清了。」
「哎,都是奴婢的錯,要是奴婢沒有離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妖兒,不怪你,誰還能守著誰一輩子不成。」趙尹沫淡淡地說了一句。
花妖兒愣愣地,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趙尹沫的聲音離得好遠好遠,看她的眼神好陌生。
「妖兒,我恍惚間听說你失蹤了,可是你現在又回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是他們抓錯了人吧。」不想身體不舒服的趙尹沫擔心,花妖兒便輕描淡寫地化成誤會告訴了她。
「哦,你沒事就好,要是你出了事我會哭死的。」趙尹沫一臉疼惜地看著花妖兒,花妖兒鼻子一酸,想到了白天在密林里面生死一線間的經歷她很是後怕,擋不住那份恐怖,在趙尹沫關切的目光下,眼眶再一次紅了紅。
「妖兒你去見了太子哥哥嗎?」趙尹沫突然問道。
「沒……」她剛想否認,突然想到再來的路上確實遇見了季暘,遂又點了點頭。「嗯,遇到過,但我們就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了。」她怕趙尹沫多想。
「是嗎……妖兒,你知道嗎,本來太子哥哥今天約我出去的,是他第一次單獨約我……」趙尹沫說著話,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花妖兒。
花妖兒握緊了拳頭,原來正因為這樣所以趙尹沫答應了放她今天出去玩,季暘主動約她,她該是多麼的高興啊,只可惜怎麼會這麼湊巧的吃壞了東西呢。再一想到剛才再來的路上季暘跟她說的那一番話,花妖兒隱約覺得或許季暘約趙尹沫出去要說的話並不是趙尹沫想要听到的那些,不免也有些慶幸趙尹沫沒能赴約,否則這會兒恐怕傷得救不是身體,而是心呢。
花妖兒覺得她們幾個人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一般,被友情,愛情追得無處可逃,又橫豎交錯分不清方向。
「尹沫小姐。」
「嗯,怎麼了?」
「尹沫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什麼不是故意的?」趙尹沫突然十分精神地看著花妖兒。
話到嘴邊她又住了口,她該怎麼說?說她不是故意讓季暘對她產生了好感的?還是不是故意讓季恆愛上她的?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事實就是如此。季恆本是要娶趙尹沫的,可如今卻跟她山盟海誓。季暘本是趙尹沫喜歡的,可如今季暘卻竟對她產生了好感。似乎,一切都是因為她,她覺得有愧于趙尹沫。
見花妖兒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趙尹沫偏轉了頭,翻了個身背對著花妖兒,嘴角自嘲地扯了扯,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的更多的更深的意思。像是在說,終于也知道愧疚了啊。
「妖兒,我累了。你今天也受了驚嚇,先回去吧。」
「好,尹沫小姐好好休息,奴婢以後不會再離開尹沫小姐。」
直到花妖兒退出了臥房趙尹沫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良久之後她慢慢地坐了起來,一直放在被子里面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手里面緊緊地握著一枚紅如血的麒麟玉佩,那正是季暘慣常佩戴的玉佩,是杜鵑親自從花妖兒首飾盒里面找出來的。
貼身玉佩啊,若不是他親自相贈她怎麼會有?
栗子糕啊,竟也舍得在里面下那麼重的瀉藥?
遇險?究竟是要博得誰的同情?
「花妖兒明明知道我喜歡太子哥哥,你竟背著我跟她暗度陳倉!恆哥哥,我都把他給你了,你呢,呵呵貪心不足!花妖兒,再也不離開我嗎?你知道嗎,我已經不準備要你了。」
側室里面杜鵑正此後在顏如毓的身邊,顏如毓端著一杯熱茶心情大好地喝著,眉眼上挑事計謀得逞的興味兒。
「夫人,怎麼尹沫小姐什麼也沒說啊。」
「你知道什麼,她不說那才好呢,這代表她終于想通了。看著吧,很快了一切都會回到正途。」
「姨母!」趙尹沫的聲音傳了過來。
顏如毓按推開了側室連通里間的小門走了過去,擔憂又心疼的看著趙尹沫蒼白的小臉道︰「怎麼了尹沫。」
「姨母,尹沫終于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您是真心對我好,尹沫,明白了。」
「傻孩子,明白了就好,姨母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嗯,謝謝姨母!」趙尹沫依偎進了顏如毓的懷抱,目光灼灼得可怕。
「姨母,我決定實施那個計劃。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見一個人,就當是讓我徹底的死心!」
「好!」
花妖兒站在趙尹沫的寢室外面,看著重新關上的大門,不知為何她錯覺的以為那一扇門似乎再也打不開了一般,內心莫名地慌張。就是一剎那的意念,她伸出了手想要推開那扇房門,若此時推開房門她便能听到屋子里的談話聲,可是……
「妖兒,妖兒,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季恆突然出現緊緊地抱住了她,連連說了好幾個太好了,太好了。她感受到了她顫抖的懷抱,和他聲音里面的哽咽,他是那麼的在乎她,擔心她。她覺得還能這般相擁就是她莫大的幸福。
淚水終于絕提,她很害怕!當被皮二跟阿大帶走後她就已經很害怕,可她一直忍著,一直忍著,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回來,哪怕是一面也要見到季恆。
現在她終于又再見到他了,那麼這段時間的勉力支撐的勇敢和堅忍,她還需要堅持什麼?這個懷抱為她展開,就讓她依靠吧。
「恆,我好想你!」
「妖兒,以後再不會留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