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想著應該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但也不至于特意走到車外吹著冷風接听啊。
韓梓墨走下車時並未關實車門,所以對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了車內。
「阿姨,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不是您想象的那樣。」
「我很抱歉,這件事我應該上門向您和叔叔解釋清楚。」
「這件事和任何人無關,我向您保證。」
他又說了些什麼,悠悠已沒什麼心情再去听辨。
等韓梓墨再上車時,他只說了句「抱歉,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沒交代清楚」兩人皆沒再說任何話。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飯店。
韓梓墨帶她來的這家法式餐廳悠悠曾在網上有見過點評——「貴在精致」。因為處在西方的節日里,所以這家店相比于往常的高冷,今日可以算是觥籌交錯了。微暖的吊燈,雅致的小圓桌,壁畫上高貴的希臘神話女神被襯托在一片田園牧歌式的優雅舒適的情調中,餐廳中到處擺設著線條流暢的精雕木飾,洋溢在一派古色古香而又充滿現代藝術風格的氣息中。
韓梓墨進門後和一旁的侍者交代了幾句後,這位穿著正裝的侍應生為他們引路到一處相對靜謐些的地方落座。這片區域桌與桌之間皆用深紫色的窗紗隔開,所以顯得較為私密一些。
侍應生很快拿來兩本菜單,悠悠翻看了她面前的這本。以前不知哪本小說里提過來這種高檔餐廳吃飯,一般給女士看的菜單只有菜品並無價位,悠悠從頭至尾翻了一遍,的確是這樣。
「看看,想吃什麼?」韓梓墨問。
悠悠不得不承認自己比較土包子,從小吃的最多的西餐就是牛排,唯一吃過次最正宗的意菜,還在喝完羅宋湯後便去衛生間吐得稀里嘩啦的,所以看著菜譜里各種大瓷盤下五光十色的菜品,只得咽了咽口水說︰「還是你點吧,我對這些實在不了解。」腦子里突然冒出動畫版《交響**夢》里野田妹剛到巴黎時看不懂法語,點了一桌子的蝸牛時的場景,「只要不點蝸牛!」突然冒了這一句讓韓梓墨笑了出來,然後小聲和侍應生交流了幾句,悠悠嚴重懷疑韓梓墨剛才點的有蝸牛。
「這家店的老板在全球很多國家都開有分店,在英國的時候我吃過幾次,味道還不錯。」韓梓墨說。
價格也不錯,當然這句話悠悠只能心里說。
「對了,這是給你帶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韓梓墨拿出了一個紫色包裝的精致小盒遞給悠悠。
悠悠小心翼翼地拆開上面的蝴蝶結,打開後,一只碧綠清透的玉鐲躺在黑色的絲絨布上,因為王沛比較喜歡收藏玉器,所以悠悠稍稍能鑒別一下玉料的成色,很顯然,這只鐲子價格絕對低不到哪兒去。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悠悠合上了蓋子。
「悠悠,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你過的十幾次生日,我從未送過你一件像樣的生日禮物。你就把這個鐲子當做是我補給你的禮物好麼?」
悠悠知道韓梓墨從小忌諱過生日,但沒想到他對自己的生日卻是那麼看重。韓梓墨從盒子中拿出鐲子,並輕輕握住悠悠的右手,同時把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尺寸剛剛好。「一開始不知道送你什麼,正好回來前路過蘇州,醫院隨行的幾個同事說那邊有幾家店的玉器不錯,我也去挑了挑,看這款比較適合你,而且女孩子帶這個也比較好。」
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當時听到車廂內同事們說起這個,韓梓墨當即決定送悠悠玉器,本還在猶豫是送玉佩還是玉鐲時,店家老板親切地詢問送禮的對象,听了韓梓墨的描述後老板拿出了幾副鐲子供他選。「小伙子,一看就是送女朋友的,選鐲子就對了,既美觀又挑人,而且……」
而且,鐲子的寓意,套住她一生一世。
悠悠撫著手腕上的玉鐲,第一次被異性送首飾,而且,第一次由異性幫她佩戴,這其中的含義再明確不過。但她知道,之前纏繞在她心頭的事情如果今晚不弄清楚的話,他們兩人將會止步不前。
她剛想開口,侍應生便端來一盤盤菜肴擺在桌上。因為心里一直在猶豫如何開口,所以這些上等的菜品到了她的嘴里也索然無味。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後的甜品上盤,韓梓墨點了她喜歡的抹茶慕斯,悠悠吃了兩口後便把手中的鐵勺輕輕放在瓷盤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叮」的一聲。
「梓墨哥哥,你去上海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
韓梓墨看著悠悠一臉凝重的表情,確切來說,是從她上車開始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特意沒有主動開口,等著她邁出第一步。因為兩人即將面對的困難還有很多,所以如果這段感情只有他一人在努力的話,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他不能保證接下來該如何進行。听到悠悠主動開口,他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韓梓墨放下手里的高腳杯,兩手交疊放在桌上,看著悠悠的目光深邃而又明亮。「是要給我答案了嗎?」
悠悠斟酌了一下開口︰「原本我已經想好了答復。但是你剛走沒多久,陸姨叫我去過一趟家里,和我說了一些關于你和可歆姐姐的事,我就開始重新審視我們倆之間的關系了。」
「韓梓墨,你可以說我是鴕鳥,也可以說我優柔寡斷,但是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把對你的感情看得有多麼重要。所以我不希望咱們倆有一個不被親戚朋友認同的開始,所以,最最起碼,對于馮可歆,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讓我信服的解釋。」
韓梓墨听到悠悠說王淼找過她談話後,雖不清楚全部內容,但也能猜個大概。今天之前又接到了周雪的電話,馮家那邊應該也對他和馮可歆的關系有所察覺,原本他想獨自處理好這些事情,但悠悠這邊,是他始料未及的。
「悠悠,首先我要確定在你心目中,你是否願意,願意嘗試著相信我?」
「我想要相信你,但是你首先要給信你的理由。」悠悠不容置疑。
面對悠悠此時堅定的眼神,韓梓墨更加確定了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決心。過往的一切,在這一剎那,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開口。
「悠悠,我承認,可歆從一開始對我的感情,我心里都清楚,但是始終沒有給過她任何回應,這一點我沒有處理好,責任全在于我。」韓梓墨緩緩道來,「從她剛被分到我們實驗組時,我們都清楚她家里的背景。我們組很多人追她,但她一直專心搞實驗,沒有回應任何人。」
「有一次導師分配的任務我們有幾處疏漏的地方,當晚實驗室留我和她值班到很晚,第二天我們都要早起去查房,所以那晚結束後是我送她回的家。路上她有問我感情方面的事,我那會兒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根本沒多想這些,也沒想過當時隨口回了句‘一直沒女朋友’反倒讓她錯以為我們有發展的可能。」
悠悠心里暗想你這麼說當然會給別人無限希望了。
「送她回家的時候正好遇到在外地出差回來的馮叔,可歆介紹我給他認識時,沒想到他正好是小姨夫的同事,而後小姨小姨夫那邊得知我現在和可歆一個實驗組後,兩家家長都開始極力撮合我們二人。可歆知道我不喜歡家長的刻意安排,所以一直沒有對我表明態度。一直到出國後,我們經常因為實驗室的事情意見鬧分歧吵得不可開交,直到後來有一次很晚她打電話給我……」
韓梓墨至今還記得接到馮可歆的電話時,他剛剛從斯內普家里分析完幾個病人的病例出來。當時已是深夜,听到馮可歆說在「rouge」時,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趕了過去。到地方時,因為是家清吧,所以環境相對安靜許多。看到吧台邊坐著的一身波西米亞風格長裙的馮可歆,面前早已擺著幾個空杯,好在人還是清醒的。
「你想怎麼樣,深夜跑來買醉,這里不是國內,你做事怎麼如此沒有分寸。」韓梓墨壓著怒氣對她說。
馮可歆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晃動著杯子里的液體,听到突然而至的呵斥聲,抬眼看著風塵僕僕的韓梓墨,剛剛還有些迷茫的眼神此時格外清澈透亮。
「梓墨,你來了。」就連笑容也開始明艷起來。
韓梓墨一手奪過馮可歆手里的酒杯,一手就要作勢去拉馮可歆起來。
「喂,我又沒醉,你奪我杯子干什麼?我叫你來是有話對你說!」
韓梓墨本來忙碌了一天就很疲憊了,听了馮可歆的話只好耐下性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
「韓梓墨,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我從國內追你追到英國,你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啊,我的心也是肉長的,你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我在旁邊捂了這麼久也該捂熱了吧!你今天別想再逃避話題,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了!」
也許是借著一點點醉意,馮可歆第一次在韓梓墨面前如此直白地挑明心意。韓梓墨又不是傻子,這幾年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就算是一開始沒有刻意去細想,而後她總會在自己做出一個決定後義不容辭地做出同樣的選擇。馮可歆有一點說對了,他可以去逃避,但這只能是緩兵之計,長久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我不和醉鬼討論這個,你現在大腦不清醒,等你回去休息後,哪天可以再找我談。」韓梓墨冷肅地說。
「你覺得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馮可歆冷笑了一下,「韓梓墨你不是這種猶豫不決的人,你不喜歡我可以直說,何必這樣拖泥帶水……」
「馮可歆,你好像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什麼。」韓梓墨出聲打斷,「我自認為從始至終對你都沒有過一絲超出摯友、搭檔的感情成分,咱們都是成年人,我以為這樣已經很明白了,既然你一直沒有開過口,那我總不至于去主動拒絕你讓你放棄一切執念。」
作者有話說︰好不容易這些天有些起色了,收藏不要往下掉啊親們,要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