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墨今晚就別趕夜路回去了，也不安全，來，把你買的高粱酒開了，咱爺倆喝兩杯！」方志一提起酒來就容光煥發。
「方叔你少喝點兒吧！」悠悠咬著筷子勸說道，並不時向韓梓墨使眼色。
韓梓墨既不想捋了未來老丈人的興致，有怕喝高興了又影響了他身體，他一個肝膽外科，平日里還專門建議自己病人戒酒的醫生，在這個時候卻是犯了難。
「好了好了，你方叔平時在家就是逢年過節也沒個人陪他喝酒，今天看到你們這些孩子們回家了高興，不用喝多，你陪他喝兩杯就行。」
既然王沛都開口了，韓梓墨總算放下心來。
悠悠有段時日沒回家了，飯桌上雖然不至于大魚大肉，但大部分也都按照悠悠的喜好來的，只是可惜面前的白粥再次讓她的食欲下降。
「梓墨，我前一段時間和老陸聯系還听說你正在忙職稱的事兒，怎麼樣了？」方志一邊招呼他多吃菜，一邊問。
「上周剛批下來了，年後就是主治了。」韓梓墨回答。
「我怎麼不……」「知道」兩字被悠悠吞到了肚里，總感覺在此場合還是和他稍微劃清一些關系比較好。
「哎呦，真是年輕有為啊，我記得老陸當年也是考了好幾年才考上，你這一回國就能當上主治，真不錯！」方志笑著說。
「方叔您過獎了，我這也是回國以後到處忙著下鄉會診，估計是院里看我義務勞動比較辛苦所以破例給的名額吧。」韓梓墨謙虛著說。余光看到悠悠的筷子伸向辣子雞，他不動聲色地先是用筷子擋住，然後再似是不經意間一邊和方志聊天，一邊挑了面前幾樣清淡的菜夾到悠悠的碗里。悠悠被他這一系列舉動驚得只能埋頭苦吃。
離得較遠的王沛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一幕，「梓墨明天還要上班吧，明天一大早開車回去趕得及嗎？」
「沒關系的，我已經和單位請了半天假，中午趕回去就行。」
「那就成，也不用趕得太急，你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王沛說。
方志接話︰「就是，晚上讓你王沛姨把書房收拾一下，你就在家里住，別再到處跑了。」
「那怎麼成，還是太麻煩你們了，我等會兒去附近的快捷酒店就行。」
「你這孩子，都是自己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悠悠听到方志說「自己人」，雖然從小到大彼此皆這麼稱呼本沒什麼，但這會兒說「自己人」悠悠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王沛用力清了下嗓子，瞧，自家母上大人听到這個稱謂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方志接收到王沛的提醒，此話題只好作罷。
快要收尾時，王沛終于進入了主題。
「你們倆的事兒，我差不多也都知道了。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也不想找你們單獨談話，既然都坐在這兒了，那我也就開誠布公地問了。梓墨，你當著阿姨的面兒說，你是真心想要和悠悠一直在一起嗎，不是哥哥對于妹妹的那種關愛和照顧，而是一個男人對于女人的愛意和承諾，你是這樣的嗎？」
王沛說的如此露骨，「媽！」悠悠都覺得有些尷尬了。
「王沛姨，也許我現在說的話，在你們看來可能覺得有些唐突，但是我的確是和悠悠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的。這話我也和我小姨說過，我和悠悠絕對不是談著玩兒的，而是確確實實奔著結婚、想要一起生活下去而在一起的。」說著他回頭看了眼悠悠，悠悠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低下了頭，然後她放在餐桌上的左手被他握在了掌心里，「我也已經和悠悠商量好了，準備在她畢業前把結婚證先領了，她告訴我說要去上海讀研，所以我想等她一畢業就把婚禮辦了。如果她畢業後想要留在上海，正好我們院和上海那邊也有合作項目，我隨時可以申請調去那邊。所以，希望您二老能夠同意我們在一起。」
韓梓墨十分誠懇地說完了這段話，就連悠悠都不知道他竟然默默地為兩人的未來計劃了這麼多。
韓梓墨說完後，飯桌上安靜了片刻，似乎兩位老人也被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嚴肅而又飽含誠意的話語有所動容。
王沛嘆了口氣說︰「你說你已經告訴你小姨了，那你小姨怎麼說？」
「實不相瞞，我小姨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因為，您大概也清楚原因。這幾年，可能因為我和馮可歆一直是關系要好的同學，或者說是合作伙伴，而我也一直沒往家里帶過女朋友，所以親戚朋友也都把她默認成是我女朋友。並且，我和她之間有一些矛盾，作為她的朋友我向她保證過不方便由我主動說出來，這一點還希望您能諒解。當然，在我決定和悠悠在一起之前我已經告訴過她，所以我能做到對于悠悠絲毫沒有隱瞞任何事。我說這些，主要還是希望，無論是我小姨那邊，還是王沛姨和方叔這邊，我們倆都能得到所有長輩的祝福。」
王沛听完以後，向悠悠投來質疑的目光，很明顯是在詢問她韓梓墨所說的他和馮可歆之間毫無瓜葛的真實性。
「哎呀，媽，韓梓墨早就把他和馮可歆的事兒告訴我了，你別擔心了，他們倆真沒什麼，都是你們一直在誤會。」悠悠趕緊幫腔。
「這是你們之間的問題，悠悠如果你自認為沒什麼的話，那我們這些做家長的也不好再說什麼。」王沛又把目光轉向韓梓墨，「梓墨，你這個孩子做事從小不讓我們大人操心，這點毋庸置疑，所以悠悠小時候我們管得嚴，不讓她到處跑著玩兒，但是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們都放心。可這孩子心細，心里藏什麼事兒不想告訴你的話我們是怎麼都不知道的。也就是你高中去b市後，我才察覺這孩子對你的心思，我一開始也沒打算怎麼管，畢竟只要不耽誤學習就成。後來等你出國後，我勸了她。今天大家都在，我把我當年的話也可以說給你听，我是覺得你這孩子做事很有主見，也很有事業心，這一點是十分難得的。但是在當時看來，我是覺得悠悠這種性格和你未必合適。你們倆一個有著宏圖廣志，一個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我最了解。你們倆的性格差距這麼大，到了今天，我還是想問你，梓墨，你覺得你們倆合適嗎？」
韓梓墨堅定地說︰「王沛姨，您的擔心我都明白。老實說，很早我就能感覺到悠悠對我的感情有了變化，但當時我也有些遲疑，以至于後來到了英國也一直沒和她聯系過。但既然考慮了這麼久，這應該是我快三十年來頭一次經過如此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所以我確定悠悠就是我的另一半。」
「既然這樣，現在也都崇尚戀愛自由，我和悠悠她生父，還有你方叔也都這麼過來的，所以你們倆的選擇我現在不會干涉。」
悠悠不敢相信，王沛居然這麼容易就妥協了。
「但是，」她的話鋒突然一轉，「在你陸姨點頭之前，我只會默許你們倆交往，結婚的事兒我暫時保留意見。」
「沒關系，阿姨我能理解。」韓梓墨說，能得到王沛的松口已經實屬不易。
「謝謝媽！」悠悠立刻笑的跟一朵花兒似的。
王沛嗔怪著說︰「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也沒見你這麼高興！」悠悠吐了吐舌頭。「還站著干嘛，過來幫著收拾桌子！」
「得令！」
悠悠立刻狗腿地跑前跑後端盤子，韓梓墨跟著要幫忙，「阿姨您忙了一晚上了，您去歇著吧，這活讓我們年輕人干就行了！」
方志對王沛使了使眼色。王沛︰「行，我也不和你們客氣，年輕人多干些活也沒壞處。還有，梓墨你晚上就在家里住，我這就去給你鋪床。」
「嗯，好，那麻煩阿姨了！」韓梓墨說。
兩個人，確切地說是韓梓墨主刷碗，悠悠在一旁幫著擺放，很快就把廚房整理好。
「我去洗手，你去看電視吧。」雖然得到了王沛的允許，但在家里悠悠面對韓梓墨時不知為什麼覺得更不好意思了，匆匆忙忙就要走出廚房。
韓梓墨一把拉著她的胳膊，讓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你……」
「等回去後搬到我那邊住吧。」韓梓墨用輕到近似于吐息的聲音貼到她的右耳畔說。
悠悠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你、你別太得寸進尺了，談戀愛是談戀愛，還沒到**的地步，該不會你腦子里天天想的這些吧？！」
「我腦子里想什麼了讓你這麼激動？我是說客房該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你不去住也是空著，而且平日我也很忙，你去的話起碼還能幫我打掃打掃衛生，你想成什麼了？還是說你想做什麼？」韓梓墨好笑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切，再說吧！」道貌岸然的**一枚，別以為你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我就不知道你實際想干嘛了！
悠悠氣呼呼地跑去洗手。折回來的時候，她注意到書房虛掩著的門，以及依稀可辨的王沛抽噎著和方志的對話聲，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好了好了，看到孩子們在一起了咱們應該開心才是，你好好的哭什麼，鬧得跟悠悠明天就要出嫁了似的！」
「你說得輕松！王淼那邊怎麼想的我會不清楚？她之前給我打電話還在說梓墨和可歆訂婚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從幾年前就盼著他們早些訂下來，老陸家不都想著和馮家攀上親戚對梓墨前途有好處。這韓梓墨臨到關頭和悠悠來了這一出，王淼能高興嗎？雖然說王淼對咱家悠悠一直都喜歡得緊，但現在畢竟立場不同，她對悠悠難免不會有些微詞，是你你不擔心悠悠回去受委屈啊！」
「行了，孩子們的事兒你也不能管一輩子。再說咱們家悠悠和那個馮可歆比我覺得也差不到哪兒去，王淼那是一時不能接受，時間長了她總會有接納悠悠的那一天，你別跟著瞎操心了。行了行了別哭了，動靜再大點兒孩子們就該知道了。」
悠悠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她回到客廳坐到了韓梓墨身旁，鼻頭有些酸酸的。
「怎麼了這是？」韓梓墨問。
「沒什麼。」
韓梓墨，從今往後你敢對我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