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赫姆捕獵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名受傷的旅行者。閑聊之後,得知他來自死亡沼澤對面的下游部落,于是便把旅行者帶回部落,當他們來到布萊斯家,旅行者看見布萊斯腦袋上的獸耳之時,竟然愣了一愣,而後眨著眼,兩眼泛光,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也有別的雌性長著獸耳啊!」
听見這話,布萊斯和赫姆立即警覺起來,尤其是赫姆,睜大雙眼立馬扭頭問道︰「你在別的地方也見過長著獸耳的雌性?」
點點頭,旅行者說︰「半個月前,我在下游部落曾見到過一個長著獸耳的小雌性。」
「他長得什麼樣?!」突然間,雷哲出現在布萊斯家門口,瞪大眼問。
一個半月過去,雷哲已經心如死灰,幾乎快要放棄了,他偶爾會來朱利爾斯家看看,卻從不進來,害怕觸景傷情,卻不料今天在路過之時,竟听見如此重要的消息。
被雷哲嚇一大跳,旅行者看了看一屋子迫切的目光,然後緩緩神色說︰「那名小雌性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黑頭發,棕色的眼楮,頭上長著一對獸耳,其實具體的我也沒細看,他旁邊的獸人看得可厲害了,凶巴巴的,別人一靠近小雌性就發火。」
「你說他旁邊有個獸人?」布萊斯問。
點了點頭,旅行者回憶道︰「貌似是狼族的獸人,銀瞳銀發,雖然看上去挺凶的,不過對雌性挺不錯,對了,我听下游部落的藥師說,他們是伴侶關系。」
「伴侶?!」怒吼一聲,眼神微微一縮,泛出冰寒之色,雷哲禁不住滿臉怒容,握拳怒道,「明明是個強盜!朱利爾斯怎麼可能會跟那種家伙成為伴侶!」
「雷哲你別生氣,我們繼續听旅行者說下去。」赫姆保持著冷靜,一邊安撫激動的雷哲,一邊沉下心情繼續問,「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呢?因為他可能是我們部落前段時間被擄走的雌性,我們非常想知道他的下落。」
聞言,旅行者又一次環視一圈,尤其是看著雙眼怒紅的雷哲,咽了咽口水,點點頭,便一五一十把在下游部落發生的事告知了幾人。從兩人救助阿杰和亞素,到幫助大家一起驅走了毒蛛的事情,知無不言,而當他越說下去,幾個人就越沉默,尤其是雷哲,听見朱利爾斯不顧一切追著那個狼族獸人進森林的時候,臉整個黑了下來。
「他們之後去了哪里呢?」這是布萊斯最關心的問題。
「好像要去北方。」旅行者答。
「北方……」听見這,布萊斯心神不安起來,他不知道那個獸人帶朱利爾斯去北方做什麼,難道是去雪狼族部落?
就在這時,旅行者又忍不住補充了幾句,他環視一屋子表情凝重的人,輕輕地說︰「你們別怪我多嘴,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那兩個人的關系好像還不錯,最後那個小雌性還是自願跟獸人走的。」
「荒謬!這絕對不可能!」雷哲大怒,打斷旅行者的話,拳頭狠狠砸向牆壁。
被雷哲的氣勢嚇了一跳,旅行者身子縮了縮,然後輕輕嗓子,依舊道︰「我沒說謊,不然你們自己去下游部落問,大家都知道的。」
「說謊!我不相信!朱利爾斯……朱利爾斯才不會跟那個混蛋那麼親密!」紅著眼楮,雷哲沒說別的便奪門而出,赫姆見狀,害怕他出事,立即跟著跑了出去。
留下的布萊斯默默回首,望著旅行者,抿唇,嘆氣,一面繼續默默給他受傷的地方上藥,一面小聲地問︰「那個小雌性過得怎樣?」
「小雌性?」
「他可能是我的曾孫,」苦澀一笑,布萊斯聳肩,「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自願跟那個獸人在一起的,過得好不好。」
「這個啊,你放心,那個獸人挺寶貝小雌性的。」說到這兒,旅行者點點頭,「那邊的藥師也說過他們相互喜歡讓我們不要去惹那個雌性省得惹獸人不高興什麼的。」
「相互喜歡?!」听見這個,布萊斯更加詫異,朱利爾斯不是喜歡雷哲的嗎?
想了想,旅行者撓撓頭說︰「應該是喜歡的吧,不然那個小雌性怎麼會為了那個獸人而跑進森林呢,而且那個獸人也總是守在小雌性身邊寸步不離,跟守著自己的食物似的……噢,對了,有一次我還看見那獸人送了一把骨刀給小雌性呢!」
「雌性收了?」
「收了啊,還挺開心的。」
這下布萊斯心里大約有了一些底子,有開心也有擔憂,開心的是朱利爾斯沒事,擔憂的是,朱利爾斯如果喜歡上那個雪狼族獸人,該如何是好?他知道朱利爾斯的性子很像他父親,但對東西的執著程度卻跟薩拉一模一樣,如果他真的愛上那個獸人,會不顧一切的……這可怎麼辦?
布萊斯不敢想下去。
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另一邊,赫姆在小河邊追到了雷哲,他抓住雷哲的胳膊不想讓他亂來,卻被雷哲狠狠一甩,摔倒地上,雷哲回瞪著他,毫無歉意地至上而下冷道︰「你跟來做什麼。」
「阻止你亂來。」赫姆拍拍衣服站起來。
「你以為我會做傻事?」挑眉,綠色的眸子泛出寒光,「在沒親手撕碎那家伙之前,我絕對不會想不開的。」
搖了搖頭,赫姆嘆氣,上前說道︰「那你為什麼要走,好不容易得到朱利爾斯的消息,說不定馬上就能找到他了。」
扭頭,雷哲冷哼道︰「我只是不想听那人胡說八道罷了。」然後扭頭,面向沉靜湖水,心卻不能如此寧靜,反而猶如驚天駭浪翻滾不停,拳頭握得指節都發白,雷哲咬牙切齒,「朱利爾斯怎麼會跟那家伙……」
「也許是被強迫的,」小聲的,赫姆緩緩說,「所以我們更要去听明白不是麼?現在走了,就得不到他的消息,難道你不想去救朱利爾斯了嗎?」
雷哲抿抿唇,一聲不吭。
見狀,赫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說︰「我先回去,你想通了就回來,有什麼消息我會跟你說的。」然後轉身就走了。
瞥眼望著離去的赫姆,雷哲視線又重新回到河水中間,冷冰冰的,毫無情感,許久,他緩緩掏出朱利爾斯留下的那個獸人的骨刀,而後狠狠皺眉,用力扔湖水之中!
「我不會讓你帶走朱利爾斯的!他是我的!」雷哲狂怒低吼道,渾身充滿殺氣。
而在遠方,朱利爾斯跟卡伊踏上了去西邊有鱗族的旅程,如同集市上那個中年雌性說的,通往北方的路不通了,卡伊考慮了一下,然後決定帶著朱利爾斯往西邊繞過去。
「西邊是有鱗族。」朱利爾斯想了想,有些好奇,「我還沒見過有鱗族的獸人。」
「那些家伙沒什麼好見的。」挑眉,卡伊嗤道,「不過是一群長相凶猛的家伙罷了。」
「卡伊認識他們?」
「以前曾經去過那里,認識一些人。」卡伊淡淡地說,然後回望跟在自己身後的朱利爾斯,伸手抓住他的手,叮囑道,「西面有很多沼澤地,不要到處亂跑,跟著我。」
突然被抓住手,微微感到羞赧,朱利爾斯低著頭,說︰「知道了。」然後瞥向被卡伊抓緊的手,也稍稍用了力,扣緊他。
卡伊注意到,有些驚訝,不過他沒做聲,只是閉上眼楮,背對朱利爾斯,嘴角微微上揚。
郁郁蔥蔥的森林見偶爾透出一些光線,看上去很漂亮,由于這些日子大多都在林子里,所以朱利爾斯對森林的恐懼淡化不少,他開始逐漸適應,並且喜歡上了這種旅行的感覺。當然了,能讓他這麼安心的理由就是卡伊。跟卡伊在一起,朱利爾斯覺得自己很安全,雖然只比自己大幾歲,但卡伊見多識廣,非常值得信賴。
這段時間,朱利爾斯也從卡伊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那都是之前在部落里學不到的。
卡伊當自己是雌性,卻也從不吝嗇教給他一些技能,朱利爾斯想,大概是卡伊了解自己今後會獸化的原因吧。其實以往跟別人說自己會獸化總覺得很奇怪,就算跟雷哲第一次說的時候,他都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只有卡伊不同,他很了解獸耳族,雖說是討厭那方便的了解啦,但卡伊倒是沒有覺得自己會獸化的事情很奇怪,所以朱利爾斯覺著自己被人全盤接受了,尤其是……那個人還是卡伊。
不知道為什麼,朱利爾斯很高興,忍不住咧嘴笑了出來。
「傻笑什麼,笨雌性。」听見聲響,卡伊不住回頭問。
搖搖頭,朱利爾斯掩著嘴巴,抬眼說道︰「只是覺得卡伊真的很了解獸耳族呢。」
「那是當然的吧。」卡伊皺眉,清清嗓子說,「我的族人可都是因為你父親消失不見了,在我找到你之前,可一直在探听獸耳族的事情,自然清楚得很。」
听見這,朱利爾斯臉上的笑立馬干掉,他連忙著急地道歉︰「對不起!我……」
「笨雌性。」打斷朱利爾斯的話,卡伊斜睨著他說,「說都說了,道什麼歉,你以為道歉有用麼。」
又被討厭了?
抿抿嘴,朱利爾斯只好沉默。
「不過話說回來,」卡伊突然開口問,「雖然獸耳族會獸化,但也還是有不會獸化的雌□□?」
眨眨眼,朱利爾斯想了想,老實回答︰「因為我們可以自己選擇成為雌性還是獸化。」
「是怎麼回事?」好奇回頭,「我還以為獸耳族只能跟外族通婚……」
「嘿嘿,獸化的獸耳族會把自己的獸血傳給自己的伴侶,他的伴侶就可以不必獸化,我的母父和阿姆都是這樣的呢。」
「你呢?」
「我?」彎起唇,朱利爾斯淡淡一笑,輕松而無奈地聳肩說,「我一定會獸化的,因為沒有獸耳族的獸人了呀。」
「外族的獸人不行麼?」緩了緩,卡伊望了他一眼,問。
搖頭,朱利爾斯繼續說道︰「不行的,這是本族人延續血脈的一種契約,我听阿姆說,也是獸耳族的求愛儀式呢。」說到這里,朱利爾斯歪頭笑了笑,一點介意的神色都沒有。
然而,卡伊非常介意,于是對朱利爾斯說︰「你呢?」
「我?」
「如果沒有雌性,你獸化的時候……」眼神是掩不住地擔心。
「我沒關系啦,」朱利爾斯卻笑著搖頭,顯出輕聲的樣子,他吐吐舌頭說道,「反正獸化之後也要繼續生活,況且我小時候學過捕獵,絕對不會餓死自己的……」
「哼,就你那水平,肯定會餓死自己。」狠狠揉了揉朱利爾斯頭發,卡伊不由潑冷水。
「上次是因為運氣不好!」朱利爾斯撅嘴,「如果我能獸化,我也會變成很強大的獸人!」
「那等你獸化再說。」哼笑幾聲,卡伊突然一把扣住朱利爾斯的腦袋,輕輕往胸口帶,然後抱住他,「現在你老老實實听我的話,做我的雌性就行了。」
那以後呢?
朱利爾斯想問,可猶豫著,沒說出口。
他怕卡伊還是討厭自己。
沒什麼比自己喜歡的人討厭自己更難受的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獸化,他寧願永遠做一個簡單的雌性,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卡伊身邊了呢?
但是,自己也許連獸化的機會都沒有了吧……低頭看著手心的黑痣,朱利爾斯的神色沉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