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回家之後,心里久久不能平靜,想到今天跟卡伊的接觸,就連縫補獸皮的時候都在忍不住暗暗偷笑。
他的母父卡拉看見了,便低頭小聲問︰「塞西,怎麼了?」
微微一嚇,塞西縮了縮,然後臉紅著搖頭︰「沒、沒什麼。」
「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一下子就猜中塞西的心事,卡拉彎起眼角,輕柔地問。
「沒有的事!」塞西急忙搖頭。
呵呵笑了幾聲,卡拉說︰「是也沒關系啊,我家塞西這麼好看,能被塞西看上的獸人一定也很不錯。」說到這兒,卡拉忍不住加了句,「沒事你帶他過來看看也好啊,是不是隔壁的安?」
塞西著急了,急忙大聲說︰「不是不是不是!說了沒有的事!」
便跑進了屋子。
剩下了母父卡拉和鄰家的幾位成年雌性不住發笑,旁邊的雌性說︰「你家塞西害羞了。」
「那孩子,從小就這樣。」卡拉笑著回答。
「不過對象是誰呢?不是安……」有人猜測,「難道是族長?」
「族長是不錯啦,可他旁邊有個可怕的阿斯拉呢。」嘆了口氣,大家都除了因為阿斯拉霸佔凱魯的事感到惋惜,同時,也對阿斯拉感到遺憾,畢竟阿斯拉是現在部落里最厲害,最強壯的獸人。
可偏偏死腦筋一直在追求凱魯。
這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對了,」其中一個雌性說,「我看到阿斯拉又去幫那個奇怪的雌性了。」
「是雪狼族的雌性嗎?」卡拉一邊縫補,一邊輕輕的開口,語氣中卻有那麼一絲不屑。
點頭,那個雌性繼續道︰「是啊,我听說阿斯拉這幾天都在幫那個雌性摘紅色果實,那是長在懸崖邊的果實,平常都是自己的獸人去摘的吧,阿斯拉為什麼要去獻那個殷勤,看著就討厭!」
「哼,或許阿斯拉喜歡那個雌性也不一定。」卡拉冷嘲熱諷。
湊近了些,旁邊的雌性使了個眼色,細聲道︰「可不要亂說,那個雪狼族的獸人可厲害呢。」
「怕什麼,都快滅族的族群,我有什麼好怕的!」卡拉繼續哼道,他從一開始就對雪狼族和那個獸耳雌性沒什麼好感,記得開始凱魯還讓他去照顧那個獸耳雌性,沒想到竟然被拒絕了,拒絕就算了,還成天讓阿斯拉和凱魯去幫忙,不止卡拉,鷹族部落很多人都看不慣他,加上那個雪狼族又特立獨行,所以沒人願意理會那個雌性。
想到這兒,卡拉加了句︰「反正他們遲早都要走的。」
「真的嗎?!」一直在門後偷听的塞西听見卡伊要走,急忙撞門出來,著急地問,「你說他們要走?什麼時候走?」
「塞西你突然出來嚇死人了!」
「卡伊真的要走嗎?」顧不得道歉,塞西急忙追問。
而被塞西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旁邊的雌性久久才反應過來,他拍拍胸口,喘了口氣,說道,「是真的,我家那個說跟我說,族長前幾天安撫他們的時候告訴他們,雪狼族跟他的雌性打算生下孩子之後就回雪山。」
塞西听到臉都黑了。
沒等別人說完話,他就猛地一咬牙,馬上沖出門去。
「這孩子到底怎麼了?」卡拉疑惑不解。
旁人也不明白,搖了搖頭。
黃昏時分,塞西獨自一人去了附近森林的邊緣等卡伊。
他也不曉得為什麼,但他只想看看卡伊。
日落前,卡伊回來了,塞西遠遠看見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欣喜若狂地沖過來,可是望著卡伊,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腳局促得不知道該放哪兒才好。
眼看卡伊越走越近,剛想說些什麼,沒想到卡伊竟然越過自己走了過去,完全對自己視若無睹。
塞西急忙喊住卡伊︰「那、那個,卡伊……」
听見呼喊,卡伊微微停頓下腳步,斜視回頭,用銀白色的眸子瞥向身後的人。
吞了吞口水,塞西縮了縮,然後抬起眼,踫到卡伊的視線又倏地落下去,他不安的猛搓雙手,腳也在不挺抖動。
見半天對方都沒說話,卡伊便問︰「找我有什麼事。」
「是、是……是有事!」結巴不已,塞西心跳的很快,明明什麼都沒說卻覺得自己舌頭都快打結了,最後他看了看卡伊,深吸一口氣,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我……我是來感謝你……今早上……呃,救我的!」
手心都冒汗了。
「哦,沒關系。」簡短的一句,卡伊扭頭就走。
塞西回神,當下跟了過去,走在卡伊身後,然後望見卡伊背後的獵物,為了打破沉默,他說︰「卡伊真厲害呢,一個人可以獵到這麼大的獵物。」
「這是給朱利爾斯的。」卡伊直白回答。
朱利爾斯?
想了很久塞西才反應過來,這個朱利爾斯,就是卡伊的雌性。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但塞西忍住了,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一邊繼續跟在卡伊身後一邊問︰「听說你的雌性懷孕了,你們是不是以後要常住鷹族部落呢?」
「不,」冷冷的,「等朱利爾斯生下孩子,我們就回去。」
「回雪山?可我听說那里一片廢墟,怎麼能住人啊!」塞西忍不住大聲道。
突然停下腳步,卡伊沒回頭。
「怎麼了,卡伊?」差點撞上卡伊,塞西輕聲問。
卻突然又開始行走,卡伊握緊了自己的獵物,繼續朝前走,也不理會背後的塞西,直直往家那邊走去。
塞西急忙跟上。
此時,朱利爾斯正因為阿列談到赫姆跟雷哲而震驚不已。
阿列將赫姆和雷哲一路上的事告訴了朱利爾斯,還順便說了赫姆受傷的事情。
「赫姆他還好吧?」難掩擔心,朱利爾斯問。
嘆了口氣,阿列抱臂搖頭,他抱歉地說︰「薩利亞那家伙下手很重,我也不曉得他怎樣了,想到他們說會來鷹族部落,所以我就先過來,看能不能踫到他們。」
垂下眼楮,微微抖動睫毛,朱利爾斯突然沉默了。
阿列見狀,再次輕輕抓住朱利爾斯的手,湊過來,猶豫了會兒,小聲詢問︰「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
點頭,阿列說︰「嗯,我想知道你是怎樣想的。」隨後,視線落在朱利爾斯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我听凱魯說你懷孕了,是那個人的孩子。」
下一刻,朱利爾斯倏地彎起嘴角,眼里露出非常柔和的光芒,他說︰「是卡伊的孩子。」
只要一眼,就明白朱利爾斯的意思,阿列定了定,緩緩神色,又靠近了點兒,輕輕開口道︰「既然你喜歡這個獸人,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有問心無愧地活著才有意義。」阿列說完話,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原本以為朱利爾斯被擄走,被迫與不喜歡的獸人在一起,結果只是自己多心,阿列並沒惱怒,而是真的慶幸自己只是多心。
有些驚訝被認同,朱利爾斯柔柔地看著阿列,然後相視而笑,復又垂下腦袋,低聲道︰「謝謝你,阿列。」
「謝什麼!」阿列聳肩笑笑,卻又忍不住擔心地問,「可……雷哲那邊,你要怎麼辦?等他們找來了,你應該怎麼跟他們說?」
搖了搖頭,朱利爾斯緘默片刻,老實回答︰「我也不清楚,大概,我會老實跟他們說清楚吧。」
反正,躲也躲不開,有些事情,必須得面對。
正自想著,門突然被推開,卡伊徑直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屋子里的阿列,冰寒的視線一動不動,瞧著阿列汗毛都出來了。
朱利爾斯連忙起身介紹到︰「卡伊,這是阿列,是今天來到鷹族部落的雌性。」
「哦。」毫無感情的一聲招呼,卡伊仍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的阿列。
讀懂對方眼里的意思,阿列識相地起身,拍拍屁準備走人,但是在走前,他仍是禮貌地跟卡伊拉了聲招呼,而後輕拉住朱利爾斯的手,歪歪腦袋,微笑著說︰「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我卻好像跟你認識了很久似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時不時來找你聊天,好不好?」
「好啊,我也希望阿列能來找我。」朱利爾斯非常高興交到了一個朋友。
從前他的世界被雷哲佔據,他從來沒有一名雌性的朋友,而如今,眼前這個活潑開朗的雌性願意做自己的朋友,他真是開心都來不及。
看著阿列遠去,朱利爾斯回頭看了看臉色依然很臭的卡伊,無奈說道︰「阿列陪我聊了很久。」
「為什麼他會找你聊天?」意外的,卡伊竟然追問起來。
輕輕搖頭,朱利爾斯閉上眼,說道︰「他來借水喝,後來發現彼此很談得來,于是就在家聊天。」語畢,睜開雙眼,他微笑了出來。
當然,朱利爾斯沒說雷哲和赫姆的事情,他怕卡伊胡思亂想,于是就這麼簡單的一筆帶過。
靜靜望著自家雌性的笑容,卡伊忍不住過去模模他的臉頰,然後低頭在額頭印了一個吻,稍後,卡伊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太緊張了。」
「卡伊也是擔心我吧。」
「擔心也有,不過我總覺得心里很不安。」卡伊說。
朱利爾斯抬頭,問︰「心里不安?」
點了點頭,卡伊繼續道︰「我也不曉得為什麼,總覺得心里怪怪的,好像要發生什麼似的。」
抬手捧住卡伊糾結的臉蛋,朱利爾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溫柔地抱住卡伊,說︰「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放心吧。」
「但願如此。」反手握住朱利爾斯的手,卡伊順勢抱住了他。
可是心里還是怪怪的。
而此時的屋外,透過窗戶看見屋內親密擁抱的場景,塞西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強忍著眼淚和錐心的痛,死死咬唇,然後又看了看屋內的白色獸人一眼,捂著嘴跑了回家。
路途中,塞西撞到了阿列的肩膀,低頭抱歉道︰「對不起。」
阿列吃驚地看著剛剛越過自己身邊的哭泣的雌性,然後望見他在小路上漸漸跑遠。阿列感到一頭霧水,他站在原地,撓撓頭,此時,後面緩緩上來一人,輕輕扯住他的手腕,來人眉眼帶著憂傷,也有幾分害怕,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阿列,說︰「阿列,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或許是因為看見剛才哭泣的雌性而放低了防備,又看了看那個雌性的背影,轉首點頭,應允。
薩利亞開心的笑了,急忙牽阿列回到凱魯替他們安排好的住處。
夜晚的風殘忍而狠狠掠過眼角,眼球因為哭泣而疼痛的厲害,塞西不敢回家讓父母看見自己這模樣,于是便獨自一直躲在森林邊緣暗自哭泣。
揉了揉眼角,想起卡伊跟那個雌性親密的場面,塞西覺得自己無法接受這一切。
他頭一次感到心中妒火在燃燒。
盡管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但他無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去嫉妒卡伊的雌性。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塞西不停罵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我為什麼還要胡思亂想……」
說著說著,他整個人蹲了下來。
只是眼淚,無法止住。
月光淒慘得好像在地上灑了一層霜,塞西望著眼前的月光,很久很久,突然的,一道影子出現在眼前的地上,塞西嚇得抬起了頭!
「想要獲得你想要的麼。」來人清冷而嘲諷似的開口。
「你是誰?!」塞西害怕得不斷退後,卻發現退無可退,他看不清對方長什麼樣子,只是本能的感到害怕。
他的眼前,只有黑乎乎一片。
忽然,來人抬起手,塞西以為他要傷害自己,于是下意識用手去擋,卻沒有意料中的傷害,等他緩緩睜開眼,卻驚覺那個人不見了!
去哪兒了?!
塞西急忙爬起來,他抹抹臉頰,四處張望,但見不到半個影子。
夜晚的森林就像暗藏了無數的鬼魅,令他恐懼異常。
難道是幻覺?
然而,就在塞西以為自己剛才只是出現幻覺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地上有一小包東西,猶豫了會兒,他撿了起來,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紅色果實?
塞西好奇不已。
「這是玄色果。」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冰冷聲音令塞西嚇得倒抽一口冷氣,他仰頭,四處張望,而說話的人卻始終沒有路面,只是在暗處宛如玩笑般輕輕地開口,「玄色果跟紅色果子一模一樣,但是玄色果的效果比紅色果子強烈百倍,普通雌性服用之後,會慢慢因為血氣過剩,最後血崩而死。」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塞西抓緊手里的袋子,氣憤大叫。
而黑暗中那人只是清冷一笑,淡淡地說︰「因為你有想要的東西,我只是幫你忙而已。」
聞言,塞西愣住了,而再等他回神,周圍已經沒有任何聲音。
那人走了嗎?
塞西疑惑,下一瞬,他慢慢垂下頭,盯著手中袋子里的玄色果,月色之下,玄色果泛出鮮艷得異樣的光芒……就像鮮血的顏色,紅得可怕。心突地發毛,塞西不管那麼多,像燙手的山芋似的立即將那袋玄色果放在地上,轉身跑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停下,回頭看了看那袋果子,最終還是放棄了。
夜色逐漸籠罩而下,部落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平靜下,究竟掩藏著多少詭譎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