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們一定會回來的。」塞西拍了拍站在門口一臉擔心的阿列的肩膀。
揉了揉哭腫的眼楮,阿列禁不住擔心卻仍回頭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他緊抓著門框,點頭說︰「嗯,我想在門口等著。」
聳聳肩,見勸說無效,塞西也只好先行進屋。
其實塞西也很擔心,不過他擔心的對象是卡伊,別的獸人早就回來了,可卡伊還在森林里,他不由得焦慮起來,到了晚上也睡不著,美名其曰是陪阿列,其實他自己也在等消息。
「朱利爾斯一定沒事的,對不對?」阿列一晚上已經問了四五次這個問題。
點頭,塞西強忍著心中過得不耐煩,安慰說道︰「一定會沒事的。」
虛偽的聲音,可他心中一點兒都不希望朱利爾斯安然無恙,不過,塞西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直在安慰阿列。
哼,不過這麼晚了,一個雌性在野外,怎麼可能活下來?
不禁轉眼望著痴痴等在門口的阿列,視線變得嘲諷,他白了阿列一眼,心想這個蠢笨的雌性也真是的,居然為了朱利爾斯哭泣,想到下午他哭著要去找人的模樣就覺得可笑。
真是跟凱魯一樣蠢笨的雌性,怪不得是親戚呢。
今天長老召集大家,商量改換族長的事,盡管大家都推舉自己的父親扎伊特,但只要前任族長堅持不放棄,也並非容易的事情,結果凱魯只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趕走卡伊和朱利爾斯,他用這個跟父親交換族長的位置,當然了,父親沒有理由不答應。
父親當上族長,塞西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他暴漲的優越感令他非常瞧不起族里別的雌性。
他也覺得凱魯是個蠢蛋,居然為了別人放棄族長的位置,可他也不怪凱魯,畢竟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再見到卡伊,況且,朱利爾斯又被抓走,塞西覺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接近卡伊的機會。
阿列眼巴巴地蹲在門口等消息,可是很久很久都沒人來報信,他越等越害怕,越等越愧疚,越等越傷心,他擔心朱利爾斯,擔心卡伊,也擔心起了薩利亞。
平常再怎麼凶薩利亞,再怎麼想趕走他,阿列也不過是因為辛恩的事在生氣,他過不了自己那關,卻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雙手合十,再十指交扣放于唇邊,阿列不停祈禱著。
祈禱所有人平安,祈禱他們快點回來。
忽然間,遠遠傳來一名獸人大聲的呼叫︰「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阿列急忙站起來,風一般沖過去,緊抓著那名獸人的衣袖大叫︰「是不是薩利亞他們回來了?」
猛地點頭,獸人說︰「是的!他們回來了!」
「那朱利爾斯呢?」
「也一起回來了,現在正在凱魯家。」獸人說,「他們還帶回來了一名受傷的有鱗族獸人。」
未等獸人說完,阿列便狂奔至凱魯家。
而屋內的塞西卻黑了臉頰,當他听見朱利爾斯回來的時候,狠狠地踢了踢旁邊的柴火,那名獸人聞訊過去,望見塞西惱火,關切地靠近,輕聲問︰「塞西,你怎麼了?」
塞西狠狠瞪過去,怒道︰「管我這麼做干嘛,真討厭!走開!」
獸人只好悻悻然離開,留下滿肚怒火的塞西。
「這可怎麼辦才好……」塞西轉轉眼珠子,咬著手指,絞盡腦汁想應對方法。
而這一邊,阿列剛進門,見到完好無損的朱利爾斯,就可勁兒撲過去,緊緊抱著朱利爾斯,嚎啕大哭︰「對不起朱利爾斯,是我沒注意讓你被捉走了,我是糊涂蛋!真的很對不起!」
突然的一下讓大家走愣了愣,朱利爾斯緩過神,眼眸登時溫柔下來,他揉揉阿列的腦袋,說︰「不關阿列的事,阿列不要自責。」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抱歉……」臉上掛著眼淚和鼻涕水兒,阿列哭得稀里嘩啦,仍是抱著朱利爾斯死緊。
這下讓在場另外兩人不痛快了。
盡管眼下兩人都是雌性,可當眾摟摟抱抱算怎麼回事?!卡伊跟薩利亞的臉立馬黑下來,尤其是卡伊,見到朱利爾斯對阿列這樣溫柔,簡直打翻了醋壇子,一把過去要拽過朱利爾斯,可阿列竟然抓得死緊,見狀,薩利亞也沉不住氣了,過去把阿列從朱利爾斯的身上「剝」下來,結果被阿列暴打一頓。
阿列氣呼呼地道︰「你們做什麼!」然後甩頭,涕淚干脆都蹭在薩利亞身上。
無視阿列的氣惱,卡伊皺眉,緊緊摟著自己的雌性,瞪著薩利亞火大道︰「管好你的小雌性!」
「我才不是他的雌性!」阿列當即反駁。
沒來得及說話的薩利亞一陣神傷,動動嘴角,沒敢開口說什麼。
在旁邊站了很久的凱魯看見這四人終于消停下來,便回過頭,將手里的藥草給阿斯拉,讓他繼續給這個受傷的獸人上藥,他嘆了口氣,對他們說︰「你們別吵了,這里有病人呢。」
「病人?」眨眨眼,阿列這才想起剛才的獸人說帶回了一個有鱗族獸人。
于是靜靜瞥過去,睜著圓鼓鼓的大眼楮,有些驚訝,他沒想有鱗族的獸人會是這樣的。眼前這名睡著的獸人身上有一種特有的陰冷氣質,雖然面色蒼白身負重傷,但給人感覺就像不能靠近一般……真奇怪。
眼見阿列看呆,薩利亞不舒服了,特意上前扯了扯阿列衣角,試圖引起注意。
而此刻,朱利爾斯則望了眼安靜躺著的路米亞,輕聲問凱魯︰「他怎樣?」
「毒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用幾種草藥解了,他已經沒事,只需要休息幾天就會好。」然後他抬眼問朱利爾斯,「不過他的這種毒很奇怪,我都沒見過,朱利爾斯你怎麼知道解的呢?」
淡淡平視過去,朱利爾斯停了停,幽幽地說︰「我的阿姆解過這種毒,他曾經告訴過我。」
平靜的紅眸,輕起漣漪。
「是這樣……」看著有幾分猶豫的朱利爾斯,凱魯很聰明的沒有問下去。
倒是朱利爾斯忍不住開口,有些抱歉地低道︰「還有今天,我來的時候听守衛的獸人說了,你為了留下我跟卡伊,讓出了族長的位置。」
「那不算什麼。」低眉一笑,凱魯矮小的個子並沒有讓人覺得他恨渺小,他笑得非常溫和,「是我邀請你們過來的,而且,我相信你們,所以不會任由別人把你們趕走。」
「謝謝你,凱魯。」朱利爾斯說。
凱魯卻搖搖頭,輕柔地說︰「不用謝,我還想為族人那天那樣對你說聲抱歉。」
「我沒事的。」
「雖然大家心眼都不壞,但偶爾也會有一頭腦熱的時候。」眼瞳輕輕垂下,凱魯這種時候還在為族人說好話。
看的阿斯拉心里非常不舒服。
那些人心眼不壞?別人沒看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非常心疼凱魯,當他被那些人當做目標指指點點的時候,他真的非常想跳出去為凱魯反駁回去,然而他明白凱魯認真又執拗的性子,況且是為了朱利爾斯和卡伊……凱魯就是心眼太好了,太溫柔了,才會被扎伊特鑽了空子。
阿斯拉不怪卡伊他們,畢竟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只不過他真的很心疼凱魯。
想到小時候自己都吃不飽還要給自己省下一口食物的凱魯,阿斯拉就非常難受。
隨後,凱魯招呼在場的人圍繞著自家的鍋爐篝火邊坐下,阿斯拉則主動地去拿了一些果實碾成的粉做的干糧分給大家,凱魯看看大家,抱歉地說︰「很抱歉,今天太倉促,所以只有這些了。」
「沒關系,麻煩凱魯了。」接過食物,朱利爾斯點點頭,分了一半給卡伊。
「我不要。」卡伊說,「留給你跟寶寶吃。」
好笑地看著卡伊,朱利爾斯說︰「你不吃東西,怎麼有力氣保護我跟寶寶?」
但是卡伊還是執意不要,他還在因為之前讓朱利爾斯一個人面對鬣狗的事情在郁悶,雖說計劃很成功,但這種扔下伴侶孩子的事情他討厭,他一點都不想離開朱利爾斯,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輩子跟朱利爾斯黏在一起。
嘆氣,朱利爾斯柔柔看他,然後抓住他的手,說︰「卡伊,請你原諒我。」
「怎麼了?」抬起銀色的眸,對面卻是悲傷的眼。
緩緩闔眼,朱利爾斯說︰「為了很多事。」
卡伊不明白。
這時候,阿斯拉望著朱利爾斯的肚子,突地問︰「小朱,孩子還有多久出來?」
「大概還有兩個月吧。」模模肚皮,朱利爾斯露出幸福的笑容。
想了想,阿斯拉又問︰「紅色果實還有嗎?我听說上次他們去你家……」
「哦,那個啊,塞西已經幫忙拿回來了哦!」阿列插過話,看著大家,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吐吐舌頭說,「啊,我忘記答應塞西不說的……」
因為塞西的父親扎伊特,所以大家對塞西的名字很敏感,不約而同沉默不言。
「那個果子是塞西給你的?」朱利爾斯突然問。
只好點頭,阿列說︰「嗯。」然後想了想,又說,「其實塞西人還不錯……雖然他父親……那個……」
轉首笑笑,朱利爾斯搖頭道︰「我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著急。」
眼瞳卻輕輕閃動。
夜更深了。
吃完晚飯,大家決定把路米亞暫時安置在凱魯家,其余人先自行回家。
回到家後,卡伊習以為常去給朱利爾斯打水洗臉,而朱利爾斯則輕輕轉向旁邊的那袋子紅色果實,拿起袋子,緩緩傾倒在手里。
血色的果子,顏色跟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樣。
于是倒出更多,朱利爾斯松開袋子,使之傾倒在地上,看著滿地傾灑的血色果子,他的眉頭越來越緊,卻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怎麼滿地都是紅色果子?」卡伊發現朱利爾斯手里的袋子,以為他不小心弄倒了,蹲□子就要去撿。
卻被朱利爾斯抓住手腕,朱利爾斯沖他輕輕搖了搖頭,溫柔說道︰「不用撿了。」
「朱利爾斯?」不解地看著他。
笑了笑,朱利爾斯沒說原因,他只是輕輕抓住卡伊的手,說︰「我已經不需要吃這些東西。」
「不行!」卡伊卻搖頭,「凱魯說你的身體需要補。」
「那你就多采集一些水晶果給我吧,我听母父說他在生我之前就是吃水晶果補的身子。」微笑著。
卡伊將信將疑,不過听說是朱利爾斯母父的話,他也就記在心里,他打算明天開始天天都去采集水晶果給朱利爾斯。
而朱利爾斯則是默不作聲地盯著那地紅色果實,冷靜異常。
遠方藏于暗夜之中的人見狀,不覺扯嘴一笑,幽聲地說︰「倒是個機警的孩子。」
靠在樹上,那人模模下巴,繼續自言自語地說︰「可是,也太亂來了……想用獸化的力量生出孩子麼?呵呵,就算僥幸逃月兌死亡,你也會因為猛烈的獸化而完全失去神智的哦。」
金眸晃過一絲淡淡的情緒,然後頃刻間便不見人影。
……
翌日清早,卡伊到山後采集水晶果,回來的時候,沒想到踫到了塞西,塞西見他手里捧著的水晶果,便驚訝地問︰「卡伊一早就去采集水晶果?」
點點頭,卡伊老實回答︰「朱利爾斯想吃。」
心里咯 一下,卻還佯裝笑容,塞西轉轉眼珠子,背對雙手,輕柔地笑著說︰「卡伊真是溫柔,真羨慕朱利爾斯。」
眨眨眼,卡伊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便要走,而塞西竟跟了上來,歪頭說道︰「我剛好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嗯。」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兩人一路回到村子,在快到卡伊家之時,塞西遠遠望見在院子里干活的朱利爾斯,扭頭對卡伊說︰「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揮手便要走,卻不料剛從卡伊身邊經過,腳下竟然一滑,一頭栽到卡伊懷里,卡伊急忙扶他,一沒注意,懷里的水晶果掉在了地上,四處滾落。
「對、對不起!我真笨,弄掉了你的水晶果!」並沒從卡伊懷里離開,塞西緊緊抓住卡伊的手臂,抱歉地說。
「沒關系。」說著要扶起塞西。
但是塞西卻突然大叫一聲,眼淚就下來了,他照舊死死依偎在卡伊懷里,雙手抓得死緊,淚眼婆娑地說︰「我的腳……好像扭到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眼下沒辦法,卡伊四處看看,周圍也沒人,就只好送塞西回去,但他沒想到,這一切都被朱利爾斯看到了。
離得這麼近,看不到才有鬼!
看見卡伊扶走塞西,朱利爾斯緩步走了過來,他望著散落一地的水晶果,驀然想起方才離去時,塞西有意無意瞥著自己的得意眼神。
挑釁?
嘲弄?
還是……志在必得?
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塞西這個雌性,絕對不簡單。
冷冷的,朱利爾斯拾起一枚水晶果,低頭看了看,然後手用力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