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第一天,林墨然六點不到就醒了,如果在平常周末她可是個不到午飯時間不會醒的主,今天之所以起的這麼早,完全是因為昨晚打完球很累,又很無聊,她破天荒的八點就睡下。
外面天已經灰蒙蒙亮了,林墨然換上一套運動衣,到球場跑了十圈,吃過早點,整個人變得精神不少,昨晚的心事重重一掃而空。
「七天假期……該怎麼過?」以前她肯定很享受國慶節這種難得的小長假,但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度過這無所事事的七天。大部分學生回家後,校園里變得空蕩蕩的,秋天來到,天氣漸漸轉涼,落葉紛飛,帶著說不出的蕭瑟之意。
林墨然腦中靈光大閃,突然跑回寢室,在雜亂的行李箱中翻出了畫板和鉛筆,整理好後背起畫板就往外走。林墨然從小就在學畫畫,水粉畫、水墨畫、油畫等均有涉獵,但她最喜歡和最擅長的還是素描,總覺得這種或深或淺的黑白線條勾勒出的畫面別有一番意味,是那些濃艷色彩所不能比擬的。
既然閑來無事,干脆畫畫好了,許久不動,不知道有沒有生疏。
林墨然帶著畫板來到一片天台上,這里視線很好,幾乎可以將整個校園包攬在眼下,平常課間很熱鬧,現在反倒冷清下來,正適合作畫。
削好鉛筆,林墨然開始在純白畫紙上劃下一筆筆或輕或重的痕跡,她的神情認真而專注,全部身心都投注在眼前的畫紙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個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天台入口處,好奇地看著她。
一個多小時過去,畫面上的景物逐漸成形,林墨然停筆休息,活動著酸脹的手指和手腕,不經意間回頭,便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立在身後不遠處。
「秦佳佳?」林墨然詫異地喊出口。
秦佳佳聞言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說︰「沒想到你不僅會打籃球,還會畫畫?」
林墨然淡淡地笑道︰「閑著沒事干,隨便畫兩筆而已。」
林墨然雖然跟秦佳佳在同一個班,但其實並不是很熟,開學到現在才一個月,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和一個陌生人發展成為好朋友,根本不可能。所以真正能讓林墨然當做朋友的,除了徐瑞,就只有朝夕相處的室友而已,班上甚至有些人,林墨然還叫不出名字。
至于秦佳佳,林墨然能記得她完全是因為她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兼語文科代表,而且就住在對面寢室,抬頭不見低頭見,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
秦佳佳一直站在身後看著,林墨然有些拘束起來,在朋友面前她可以表現得熱情大方,但遇到這種不算陌生人也不算朋友的人,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佳佳不但沒走,反而還在林墨然身邊坐了下來,笑著問道︰「國慶節有七天的長假,你怎麼沒回家?」
林墨然淡淡的答道︰「沒什麼,不想回。」頓了頓,為了不顯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反問道︰「那你呢?你怎麼不回家?」
秦佳佳笑著說︰「路費太貴,回家也幫不了多少忙,只能等寒假再回了。」
林墨然詫異地轉過頭,發現秦佳佳臉上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楚。林墨然從小不愁吃穿,每個月零花錢有一兩千,自然理解不了像秦佳佳這種為了一百多塊的路費也要節省的行為。不過從秦佳佳身上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可以看出︰她家里確實不富裕。
听說秦佳佳的成績原本是可以進重點高中的,但由于那里收費太高,家庭負擔不起,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到了眼前這所普通高中,她的出色和乖巧很快贏得了老師和同學的認可,成為了學習委員兼語文科代表。
林墨然還沒說話,秦佳佳又笑道︰「其實不回家也挺好的,可以有充足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像你這樣。本來小時候我也很想學畫畫,但條件不允許,我就自學,可惜至今也沒能畫出什麼像樣的作品……」
林墨然靜靜地听著,看著陽光灑在秦佳佳的長馬尾上,反射出淡淡的橙色光芒,柔柔的,暖暖的。回不了家她明明很難過,卻還堅強地微笑;她沒有昂貴漂亮的衣服來做裝點,但一身休閑服永遠那麼干淨;那張清秀俏麗的面龐上,似乎永遠帶著溫柔的笑,讓林墨然感到莫名的熟悉和安心。
林墨然說︰「雖然自學畫畫未必會失敗,但初期如果有人在旁邊指點,肯定能讓你少走些彎路。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以後有時間我可以教你畫畫。」
秦佳佳眼前一亮,猛地抬頭望著林墨然,臉色微紅地問道︰「真的?你真的肯教我畫畫?」
林墨然看看表,說︰「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干脆先給你講講基本的東西,這樣你下去自己練習也有個方向。不論最後學什麼畫,首先必須學習素描……」
林墨然不知疲倦地講著,一直到中午時分,才一起去了食堂吃飯,然後回寢室睡午覺。
兩人站在寢室門口,秦佳佳微笑著,誠懇地說︰「真的很謝謝你肯教我這麼多東西。」
林墨然開了自己寢室的門,淡淡地道︰「今天講的還只是入門基礎,以後你什麼時候想學直接來寢室找我就成,我一般都沒什麼事。」
秦佳佳笑著點頭,兩人道了別,回到各自的寢室。
中午躺在床上,林墨然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隨手翻玩著手機,最近的一通電話還是昨晚夏語心打來的,看到那三個字,林墨然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張雨中朦朧而清麗的側臉,久久揮之不去。
听說夏語心上大學後每個周末都會回家,而自己離家一個月了,還沒回去過一次。秦佳佳是想回而不能回,而自己隨時可以回,卻一直找理由推月兌,這樣一對比,好像太不懂得珍惜了……
林墨然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簡要的收拾了點東西,還是準備回家一趟。但是既然昨天已經拒絕了夏語心,今天肯定不好意思再讓林天誠的司機來接她;打車又太貴——林墨然現在的零用錢被林天誠大幅削減,要是拿出幾百塊來支付打車費,恐怕她未來一個月就只能吃開水泡飯了;思來想去,林墨然唯一的辦法就是轉三趟公交車回家。
但林墨然沒想到的是,她這突然做出的決定讓她吃盡苦頭,今天本來就是國慶節,大家都在享受七天假期,街上人多車多,堵車堵了很久。她下午三點多坐上第一趟公交車,到了晚上□□點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