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三人玩到凌晨才回學校,還好第二天是周末,宿舍樓不查房,不過請宿管阿姨開大門時免不了要挨一頓罵,三人低著頭唯唯諾諾地進去,許晨和徐嬌的寢室在二樓,三人在樓道口道了別,林墨然繼續往三樓走去。
輕輕打開寢室門,林墨然探頭一看,屋里的兩人都還沒睡下,這才放心地關了門。張寧毫無意外地又在挑燈看書,吳鈺在床上玩著筆記本電腦,唯獨沒見陶果。
「陶果呢?」林墨然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吳鈺回答說︰「回家去了,她幾乎每個星期都回家,你還不了解?」
林墨然撇撇嘴沒有答話,這時吳鈺又問︰「你今晚跟誰出去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跟許晨一起。」林墨然一邊回答,一邊收拾著睡衣準備去洗澡。
這時吳鈺突然來了興致,興奮地說︰「讓你幫陶果搭線,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介紹她和許晨認識?」
林墨然無奈地說︰「我不是告訴過你,許晨已經有女朋友了?」
吳鈺說︰「我知道,而且陶果也知道。其實她不敢表白就是因為許晨一直有女朋友,但是作為好朋友,總不能看著她就這樣耽誤下去吧?你就什麼都別管,只管搭線就行,明白不?」
「這也行?」林墨然實在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思維,明明知道沒希望的事,還要去做?而且她對徐嬌也沒惡感,許晨又是她的朋友,她自然不希望許晨的感情出現太大的波折;但如吳鈺所說,陶果也是自己的朋友,她暗戀許晨這麼久,遲遲沒有結果,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林墨然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等著看吧,有機會我會幫忙的。」說完,林墨然拿起睡衣走進浴室,右手沒有夾板、繃帶阻礙,終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澡了。
深夜,躺在床上,林墨然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許晨在酒吧外問的那幾個問題,想吻的人……?
她吻過的人好像只有張菲菲,但是她已經是過去式了,早在她不告而別的時候,林墨然就已經決定要忘記她。除此之外,林墨然好像也沒和哪個女生格外親近過……這時,林墨然腦中再次想起了不久前在浴室中,溫熱的氣息,粉女敕的紅唇,以及身下嬌柔的軀體,一切仿佛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難道是夏語心!
這一次,林墨然不得不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了——自己對夏語心,到底是什麼感情?
那個問題困擾了林墨然一整夜,以至于在周末夏語心打電話讓她回家時,她一口拒絕了她,這一次不是故意和夏語心過不去,而是她確實需要一些時間來想想,她現在到底把夏語心放在心里的什麼位置。
在最初的時候,毫無疑問,林墨然是討厭夏語心的,因為她太過耀眼,把自己的光芒都掩蓋了;後來呢,自己一有機會就欺負她,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但是她一直溫柔如水地包容著一切,林墨然終歸還是心軟了,她想回報夏語心,卻又因各種原因抹不下面子去討好她,于是又不咸不淡地過了一段時間。
直到現在,林墨然才發現原來夏語心在她心里已經住了很久,分量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忘不了細雨中那道清麗月兌俗的臉龐,忘不了背著夏語心雨中漫步時的心跳,也忘不了浴室中與她近在咫尺時險些失控的沖動……
「林墨然,你完蛋了,她在名義上是你姐姐啊……」
林墨然倒在床上一聲嗚呼,現在已經是周六上午十點多了,外面陽光燦爛,寢室里空無一人,就在林墨然考慮著現在是該下樓吃早點,還是再睡一覺直接吃午飯時,手機忽然響了。
「嗡……嗡……」
林墨然從枕頭底下拿出震動不停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夏語心」三個字,她不由得微愣,昨天不是才通過電話,她這會兒又打來做什麼?
「喂,什麼事?」林墨然盡量用與平常無異的冷靜聲音接起電話。
「你在學校寢室嗎?」夏語心溫柔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過來。
「嗯,在。」
「你到樓下來。」
「啊?」
「我在樓下等你。」
說完這句話,夏語心就把手機掛斷了,林墨然坐在床上望著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0分25秒」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夏語心竟然在宿舍樓下!
林墨然來不及細想她來這里的原因,匆忙從床上跳下來,胡亂地刷了牙,抹了把臉,就朝著樓下沖去,到了樓道盡頭前才止住步子,換上一副悠閑的姿態慢悠悠地走出。
夏語心果然就在樓下,不過由于她說不出林墨然的寢室號,宿管阿姨沒有放她進來,只能讓她在大門外等著。她身上穿著一件粉色秋款披風,腳下踩著一雙漂亮的黑色小皮鞋,身上帶著一股獨有的韻味,與周圍那些十五六歲的青澀少女自是不同,林墨然一眼就認出她來。
林墨然走近了,臉上帶著淡淡的欣喜,連她自己也沒察覺,「你來多久了?」
夏語心聞言卻不答話,而是把目光落在林墨然的右臂上,驚道︰「你怎麼把繃帶和夾板都給拆了?」
林墨然下意識地把右手往身後拉了拉,就像一個闖禍的孩子被家長發現般,神色尷尬地說︰「我這手本來就沒事了,總是綁著很不方便……」
夏語心瞪了她一眼,一臉嚴肅地說︰「醫生說了這必須要綁半個月才行,現在才過去十天,你這樣自己拆了,萬一再次弄傷或者是留下後遺癥怎麼辦?」
林墨然不怕夏語心,但看她萬分嚴肅的樣子,再加上自己理虧,也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地跟她對吼,只能自己低聲嘟囔道︰「我的手我還不知道?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
夏語心也沒跟她斗嘴,徑直說道︰「我今天來本來就是要帶你去醫院復查的,現在看來就更加非去不可了。」
林墨然撇撇嘴,最終沒能拗過夏語心,跟著她去到了上次包扎手臂的醫院。最後檢查的結果也倒不壞,林墨然的右手確實沒有大礙,不必再戴夾板,不過治療周期縮短,為了避免留下後遺癥,還是必須擦藥一周才行。
出了醫院,林墨然一臉得意地笑道︰「我就說沒事,你這麼緊張干嘛?」
夏語心臉色不自然地紅了一下,但很快被她掩飾下去,她正色道︰「你這次受傷完全是因為我,我自然要負責,萬一留下後遺癥,我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
林墨然一听臉色頓時怪異,她挑了挑濃眉,幾步上前攔在夏語心面前,盯著她的眼楮問道︰「那麼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的傷跟你沒有關系,你是不是就不會管我了?」
夏語心站在原地,看著林墨然一臉嚴肅的樣子微微有些詫異,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夏語心頓了頓,說道︰「當然不會,拋開受傷的原因,你還是我的妹妹,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林墨然听了卻依舊不肯讓路,緊接著問道︰「那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姐妹之名呢?你還會對我這麼好?」
夏語心微愣,越發奇怪地看了林墨然一眼,問道︰「什麼意思?」
林墨然被看得心頭一跳,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反常,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冷靜下來,撤步讓開了路,別扭地道︰「算了,沒什麼。」
夏語心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可惜埋著頭的林墨然沒有注意到。隨後夏語心語氣如常地說︰「那咱們回家吧,媽媽特地給你熬了骨頭湯。」
「哦。」林墨然乖乖地應著,尾隨其後。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進入了和平共處階段,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冷淡淡。實際上只要林墨然不故意找茬,兩人間就能相安無事。甚至在之後的每一個周末,林墨然都會準時回來,就連整天不著家的林天誠都能感受到林墨然的變化,當他問及時,林墨然淡淡地說︰「學校太無聊了,回來找初中同學玩。」
其實在學校里可以找人打籃球、玩電腦,怎麼會無聊?林墨然這麼說,只是為了掩蓋她想回來見某人的事實而已。
有人說暗戀是一種苦澀中帶著點點甘甜的幸福,過去林墨然從未認同過這句話,現在卻真實地體驗了一回,與夏語心相處的越久,林墨然越是確定自己的心意——她喜歡夏語心。本來以林墨然的個性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會躲躲藏藏,但是她再怎麼大膽,也不得不顧及她跟夏語心之間的姐妹之名。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夏語心是怎麼想的。
相處六年有余,林墨然從沒見過夏語心與人交往,這對于林墨然來說既是好消息又是壞消息。沒交往過不代表不會交往,過去夏語心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現在上了大學,時間寬裕又沒有父母管束,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領個男朋友回家來,相信夏萍女士也不會反對。
但林墨然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自己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