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白龍馬臉色不變,走過去模了模他的頭,「人界有誰奈何得了師兄?」
唐僧對著手指算了算,卻還是沒找出人來,只好撅著嘴不再說話。
被擔心著的悟空睜著眼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際微微亮的時候,就推開門走到庭院里呆呆地看著全真道的道士們清修。
很久之後,也沒有人理他。
悟空把金箍棒取出來,玉帝熔煉的定海石太小,只能暫時控制它,只是現在的金箍棒已經不復當初的模樣。
光澤暗淡,輸進去的法力就像泥牛入海,起不了任何波瀾。玉帝所說的控制,只是可以把它收回來,控制大小。
失去法器的幫助,現在的他最多能發揮的實力只是原來的六成。這倒沒什麼,反正近年來也沒架打。只是再找不到定海石,他孫悟空,會和金箍棒一起崩潰。
當初成名是一起成名的,要死也一起死。倒也公平。
「大聖……」修水激動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我找到了……找到了……」
悟空握著金箍棒的手一哆嗦。
「找到了……定海石麼?
修水激動地跑到他面前來,興奮地手舞足蹈︰「我只是問了一個前輩,沒想到……他真的有!真有定海石!」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既然悟空做過好的打算,卻還是覺得驚喜之極。修水這運氣,也太好了一點。
「不過斗戰勝佛還是得親自去一次,」修水激動之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道,「我請不來前輩,只好……」
「有求于人,應該的。」悟空把金箍棒收回來,朝修水又是一個深鞠躬,「道長相助,實在無以為報,我……」
修水嘿嘿一笑,道︰「虛話不說,現在去見前輩,才是當務之急。」
修水口中的前輩,住的地方離全真道很近。不過不像全真道一樣住著老祖宗留下來的房子,這位前輩,住在位于半山腰的別墅群里。
現代式的別墅,悟空不太習慣,不過這個不是重點。
只是這個老前輩,看起來卻比修雲要年輕很多。一身黑西裝,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道家的氣息。這樣的打扮,倒是和之前見過的牛魔王差不多。
管家端上來的黑咖啡,悟空是硬咽下去的。
「定海石啊……」前輩拖長了音調,「我的確是有一塊的。」
悟空睜著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
「道家人淳樸,助人為樂是本能。」前輩笑地一臉溫和,「定海石對我沒有什麼用處,給你也無妨。」
手一翻,一塊小石頭就立在手心上。
悟空是見過定海石的的,顏色暗金,這一塊比玉帝拿的那塊還要大一點,里面流動著的光澤和上次所見的沒有什麼不同,以悟空的眼力來看,應該是真的定海石。
這種大小,玉帝應該可以幫忙熔煉,帶回去的時候,也可以讓他鑒定一下真假。
前輩把手伸到他面前,笑容溫和地沒有一絲瑕疵,道︰「相逢即是有緣,道佛本是一家,定海石,自然可以給你。」
被餡餅砸中的悟空有點呆呆的,大概是驚喜來得太快,他張張嘴,連道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那塊定海石就被塞進他手里。
「道長,這實在是……」悟空握著定海石神情激動地看著他,「往後的事,只要我能幫得上的,盡管……」
前輩擺了擺手,笑道︰「道家清修,不求什麼。」
道家的人,除了玉帝,簡直一個個都是絕世白蓮花。
本來道家的形象一向很好,最近遇到的修水修雲又的確是在幫他的,悟空對于眼前這位的防備極低,又因為定海石的事情實在太急,也容不得他想太多。
再說,手心里握著的定海石是真是假,他孫悟空不精通此道,帶回去給玉帝看看不就能分辨了麼?
前輩望著悟空的表情但笑不語,眼前仍然冒著熱氣的咖啡被他喝地干淨,在修雲和悟空都看不到的地方,雙眼卻突然銳利了起來。
是他……即使換了人形,卻還是能認出來。
這世界上,急切地要用定海石的人,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了。
只是送你的東西,你還真敢要?
打起架來雖然是所向無敵的孫悟空,玩起陰謀詭計來,簡直是戰五渣。況且已經對道家放下心來的悟空,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道家的人給他使絆子。
道過謝的悟空通過人間守司興奮地跑上了天庭,把玉帝從臥榻上扯起來。
「做什麼?」玉帝揉著眼楮看他,「定海石要到了?老祖找到了?」
悟空把手心里的定海石遞給他看。
「這麼小?」玉帝皺了皺眉頭,「我記得玉面那塊不止這麼小啊至少比這個要大一倍……你從哪里找來的?」
「玉面那邊,實在太難磨。我去了全真道,」悟空解釋道,「修水道長幫我找到的。這塊定海石,看起來和你之前用的那塊差不多。」
玉帝挑了挑眉,笑道︰「別人白送的,你也敢要?」
話畢,他捻著那顆定海石,遲疑片刻,接著說道︰「……不過這石頭,倒是真的。」
「石頭是真的,我有什麼不敢要?」悟空撐著下巴看他,「別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齷蹉。」
玉帝盯著手里的定海石看了半天,卻還是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既然石頭沒問題,他也使不出什麼花招。」玉帝把定海石收起來,「是我想多了,人界的那群修道者,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地位尊貴多年的玉帝,自傲程度也非一般人能比。本以為安全無誤,卻還是一步步往坑里走。
「悟空……」唐僧興奮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你回來了~~」
咋咋忽忽的唐僧身後始終跟著一臉黑線的白龍馬。
「師父怎麼來了?」
「他想你唄……」玉帝惡意拖長音調,笑道,「我去準備其他的材料。」
「悟空,」唐僧熱淚盈眶得跑到他面前來,「你瘦了。」
悟空斜了他一眼︰「我只是走了一兩天而已。」
白龍馬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幾步,把唐僧的嘴給捂上了。
「金箍棒的事情已經好了麼?」白龍馬問道,「玉面這麼好說話?」
「你說呢?玉面這個小狐狸精,記仇得很。」悟空嘆道,「只是有了緩解的方法,不久之後,我還要去一趟人界呢。」
唐僧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撅著嘴巴不說話了。
玉帝熔煉的方法很簡單,小小的一塊定海石上,一絲絲的精華被撕下來,揉進金箍棒里,每揉進一絲,金箍棒的光芒就亮一分。
只是站在一邊的唐僧,卻像是覺察到什麼一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白龍馬看著唐僧的動作,「你不太對勁。」
唐僧搖了搖頭,遲疑道︰「我總覺得……我總覺得……」
這塊定海石比上次的要大一些,熔煉到後來,玉帝的臉上冒出一層一層虛汗來,直到磨成黃豆大小的時候,他的指尖已經有些顫抖。
只是就當四人都快要松口氣的時候,卻突然響起玉帝驚怒的聲音︰「孫悟空!!!快打斷我!!!這定海石有詐!!」
孫悟空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卻還是下意識出手,只是,還是晚了一步。
那塊已經磨成黃豆大小的定海石,突然炸出刺眼的金黃色光芒來,爭先恐後地往金箍棒里涌去,玉帝控制不住,而立在那里的金箍棒,霎那間發出「嗡嗡」的聲音來。
悟空的腦子,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攪成了漿糊。身上所有部位已經不受控制。
畢生的法力以極快的速度流失,像是被人一寸一寸地敲短骨頭,而他,卻無能為力。
「快退!!」
唐僧下意識想把悟空拉走,卻發現自家徒弟的身體硬地和鋼板一樣。他拉不動他,斗戰勝佛的整個身體像是釘在地上,不能移動半分。
「悟空……」
那就是一瞬間的事,容不得人做太多的反應。一聲巨響之後,金光散去。那一邊的仙台樓宇,通通化為飛煙。
老君府的兩個童兒,在那一聲巨響之後,抱著一起瑟瑟發抖。
「出大事了,」正在煉丹的太上老君舍下那一爐凌雲丹,看著遙遠的天際,喃喃地重復著這句話,「出大事了……」
佛界里兢兢業業念著清心咒的佛們,突然不約而同地睜開了眼楮,十八羅漢魚貫而出,朝著仙界的方向,露出了極其憂慮的神色。
白龍馬揮開眼前的飛灰,睜眼一看,詫異道︰「師兄呢?」
那一塊地方已經接近空曠,只有玉帝狼狽地在原地咳嗽,悟空,連帶著金箍棒,卻都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悟空呢?」唐僧幾步跑到悟空原地站著的地方,四處模索之後,驚怒道,「明明在這里的……」
「那塊石頭有詐……咳咳咳。」玉帝咳嗽著,臉色凝重地站起身來,「我居然沒看出來……他帶回來的東西,的確是定海石沒錯,但那東西內里,藏著一顆已經激發完全的石之心!!這種程度的定海石,根本不是我能熔煉的!哪個混蛋敢使詐?!!」
「那悟空呢?」唐僧揪出他的衣襟,「我不管什麼定海石不定海石的,悟空怎麼不見了?」
「……我說句不好听的話,」玉帝皺了皺眉頭,把自己的衣襟從唐僧的手里拔、出來,「孫悟空,大概凶多吉少。」
「你胡說!!」唐僧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抹掉臉上突然涌出的淚水,「這麼多年來,悟空什麼時候出過事?一塊破石頭而已!!」
白龍馬把唐僧扯到自己身邊,沉聲道︰「你別激動……」
「我為什麼不能激動!!」唐僧吼道,「他明明在胡說八道!!」
「你還沒有感受到麼?」白龍馬直視著他的眼楮,眼神里帶著出來沒有過的沉重,「我們和師兄的聯系,已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