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里啪啦,稀里嘩啦,嗯啊嗯啊喲……」手機里的鬧鐘不斷的唱啊唱,這年頭手機硬是闖入人類生活,讓人不得安寧,不得消停,差不多就要刷新鬧鐘的時代,有手機了,何必要惦記著那個‘滴滴滴’的小鬧鐘在那亂嚎。但是在這一連串的唱腔出來之後,那個冒昧的滴滴滴聲也開始了,床上橫臥之人這才有了動靜,把手伸出被窩,動作迅速敏捷,可見久而久之的熟稔,‘啪’的一下按掉了開關。
「起嘍。」
唐雪沉慢慢的掀開被子,甩了甩頭,已十分清醒。今年的唐雪沉已經二十六歲,很多人管過了二十五歲的年紀叫做‘尷尬的年紀’,但她仍然開心的過著每天的生活,似不曾長大的小孩。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不需要長大,戀愛中人,或者家庭背景良好,生在溫室里何須長大,但唐雪沉跟這兩種人都無緣。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經紀人,也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華,比之那些紅酒般氣質沉澱的女人,她就是一杯白開水,喝起來一點滋味兒也沒有,且長相普通,一個女人要是沒有一個好的長相,真算是白活了。
唐雪沉亦有同感,就像她面對鏡子的時候會想起上大學的時候,那個打菜的大叔總是對美女同學笑的一臉諂媚,眼楮一閉就能多打一勺子菜,還不用多付錢,而她嗎,多要一點點,人家還嫌棄呢。
這是為什麼呢?
長相,長相讓人產生階層。
她混跡娛樂圈更是懂得長相的重要性,但她不知道是運氣不好,老是去栽培根本無人問津的二三流明星,還是她運氣太好,凡是在她手里待過的人都嫁進了豪門,一個個喪門星,都變成了鴻運星。
這些明星在私底下都在傳著,若想嫁入豪門,只需要自一個普通的根本記不起臉的那個叫唐雪沉的女人手里待一段日子,自然有好姻緣到。
唐雪沉知道後,憤憤不平。不平什麼呢?自己的桃花運被別人搶走,身邊人人成雙入對,只有她仍然是孤家寡人。這算什麼?她有時覺得自己不走運。好運氣全數往別人身上跑,那叫好運氣?
想想前幾年她的告白史,簡直是慘不忍睹。
三年前在網絡上告白一成熟女子,結果人家已婚,有良好丈夫,有可愛女兒和兒子,比她還小不了幾歲,瞬間歇菜,被人好心拒絕。
兩年半前,告白一個qq群里的老師。本以為找到合適對象,從此再也不混跡l江湖,哪知道相處了兩天,發現人家根本不願意主動說話,于是她很有自覺的默默歇菜了。談戀愛不主動聊天,她是在那自言自語,還是自我陶醉呢?
兩年前,告白一失戀女子,結果人家第二天就跟前任和好了。這世界對于唐雪沉來說,簡直可以用毫無節操來詮釋。
如今洗刷刷之後留下來的正經人,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她的告白對象,最重要的是被人家狠命的拒絕了三次,她終于舍得轉為好友。
被人愛不上這事,誰也不能怨,有時候真的是時間沒到,有的時候是上帝的下載條上寫著‘請稍後’。只是在上帝那里的彈指一揮,擱人身上就是一等好幾年。
唐雪沉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自養父母去世之後的孤獨寂寞冷,已全部化解,她也曾有過要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想要抓著一個人,只是越想得到就越會失去。在不斷的失去中,她明白了人如果沒有人愛,仍然要好好活著,活的開心,活的自在,不等待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等待。
所以,她現在要趕緊洗臉刷牙做早飯,然後出門。讓那些嬌氣的明星等是不好的,更何況今天公司里似乎要來新人。據有關神秘人士透露,是個很有特色的新人,至于是不是能成為像林青霞、鞏俐什麼的一線明星,還是要待她過目之後心里才好有個判斷。
她沒什麼特別的才能,腦筋也不十分精明,看起來性格也像溫吞水一樣,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連那些偶像劇里的女主角所特有的堅韌的雜草精神都沒有。
她普通的就像個大眾評委,就是攝像頭無數次掃過,都可以掃不到臉的那種人。她的存在感太低了,但這並不妨礙她想成為一個好的經紀人,把那些懷揣著夢想的女孩子打造成一流巨星,每個好的經紀人都應該持有自己手里的人是一流巨星的想法,正如同拿破侖說︰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就如同唐雪沉說︰不想把新人打造成一流巨星的經紀人不是好經紀人一樣。
為了這些未來的巨星,她就算再苦,再累也不怕。她勤勞,舍得吃苦,也肯吃虧。算起來性格上也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但這種平和的幾乎跟空氣一樣的東西誰要?誰懂得欣賞,既無萌點,亦無雷點。
與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差過一大截,人人均說她思想落後,似古人一般。不抽煙,不喝酒,不混圈,最要命的是寂寞的要死,寧願在家擦桌椅,曬被子,洗被單也不願意和朋友去喝個咖啡,小資一下。
其實無人知道,她是真沒朋友。有朋友也不用淪落到這個孤零零的境地,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人為什麼要朋友?朋友見了面,個個手里拽著手機發短信,連頭都不願意多抬一下。為此,她對手機有了個人的偏見,對微博有了偏見。
因為當她回去之後,打開微博發現,好友上正寫著‘今天和朋友見面,喝咖啡,我們相處開心。’而實際上,兩人兩個小時只說了三句話,‘你好,好久不見了。’‘要喝點什麼。’‘啊,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再見。’高興什麼,郁悶才是真的,要這樣的朋友,不如通通甩掉。
把假期放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應酬上,不如把家里打掃的干干淨淨,因此唐雪沉變了,變的孤單影只起來,一個人並不代表寂寞,因為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這是這個時代的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唐雪沉半閉著眼楮刷著牙齒,嘴里含著泡沫,怡然自得,還可以哼上一小段的歌,刷完牙齒,將牙刷杯沖刷干淨,拿毛巾照著鏡子擦嘴巴上的泡沫圈兒,只是她看到自己嘴里冒出的四根長長獠牙還是受驚不小,在一時不能接受的前幾秒里呆愣了一會兒,不由得飛奔回臥室,臥在床上尖叫。
這還是她嗎?真不敢相信。停滯了數秒,抬起頭來,用手模了模唇邊,確實有冒出來的獠牙。她的手幾乎受驚似的停止不動,這麼可怕的一切竟然不是夢。
從床上跳躍起來,又大著膽子往洗手間去。洗手間的牆壁上掛一面大鏡子,正可以把她此刻的‘丑態’看的一清二楚。唐雪沉的腳步如螞蟻爬,她擔心在鏡子里再次看到自己‘野獸’的形態,她不能接受。
這又不是‘變形記’,為何一夜醒來,自己會變成這個德性,人不人的。鼓起勇氣再次站到鏡子前,唐雪沉覺得自己的頭暈了一下,腳步趔趄的向後退著,背部剛好抵在白瓷磚上,以至于她沒有能馬上倒下去。
抬起頭,目光與鏡中的自己交匯。
那淡灰色的眼瞳此刻變成了淡紫色,就像是戴了美瞳鏡片。只是四根獠牙最為突出,已從嘴里冒出來,皮膚也似乎變白了一點,她把手往自己身上模一模,看看皮膚里有沒有多出鱗片、毛發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擔心發生讓她很困擾的事,比如說,一下子變成男性什麼,因為她深愛成為女性的自己,這或許跟她喜歡女性是一個道理。
知道自己沒有多出‘大炮’什麼的,她才有點放心。這四根尖牙去牙科拔掉就是了,況且她唯一的朋友,那個告白了三次,被拒絕了三次,目前兩人勉強維持著友誼關系的‘姐姐’就在牙科工作。
想到要去拔牙,唐雪沉立馬打電話給公司,讓公司同事幫忙請假。她今天要晚一點到,可能也會錯過新人的見面,但是她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自己一個人住的好處就是,學會一個人照顧自己。在她初次的大驚小怪之後,唐雪沉已經完全的鎮定了下來,不是她有多強悍,而是她善于接受不合理的命運。
比如被親生父母拋棄,而被養父母收養。
比如表白過的人,都不喜歡自己,而充分發揮了‘拒絕’的權利。
比如拒絕自己的人,很快都會找到美好姻緣。
誰知道這個世界是以怎樣的不合理規則運行的,再經過多重打擊之後,唐雪沉學會了微笑生活。長的已經如此普通,如果不多笑一笑的話,恐怕連邂逅桃花運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是有句話說,會笑的女人最美麗麼。
唐雪沉此刻扯起面皮,雖然笑的有些勉強,不過已給自己打了強心劑,只要能撐過一段日子就好。她穿上衣服褲子,襪子鞋子,打開櫃子,從里面找出口罩,總不能這樣帶著獠牙肆無忌憚的走在路上,小心被人當妖怪,報告警察,把她當外星人處理,活受那些科學家研究的虐待。戴上帽子和口罩,背著包出門,出門前給蔡雲彬打電話。
「姐,我要去你那拔牙,你什麼時候來。」
蔡雲彬的聲音,自手機里傳過來,懶懶的,睡眠不足的樣子。「我七時半上班,現在幾點了,我看下時間……才五點半不到,要不你等等吧。」她的聲音倦倦的,听筒里還另外傳有女子的聲音,唐雪沉大受震動。
她道︰「好好,那我掛了,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