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雲銘捏住鼻子,這是她人生第多少次噴鼻血,已經在三十年里無從數起。揚起頭,不讓鼻血滴到漂亮的黑色袍子上。余光瞥見有人正走過來,那深沉的腳步聲,讓唐雲銘勾起嘴唇,有個棘手的家伙來了。
「王。」
唐雲銘讓自己的頭保持水平位置,「是宋長老。」
「您又被那個人間的女子欺負了嗎?」
「沒事,家常便飯。小小女子根本不足掛齒。」
宋允浩擺出一張十分堪憂的面孔,可是目光卻精氣四射,那是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楮,內里蓄滿了氣勢,不過低垂而順服的眼皮很好的遮蓋了這一切。
「臣下听說您要讓王儲和人間的女子結婚,是有這樣的事嗎?」
唐雲銘笑著說︰「是千真萬確的,我正是這樣打算。」
「我們吸血鬼界難道還缺少結婚的對象嗎?我們擁有很多的青年才俊,何必要人間的女子,這樣王儲高貴的血統都要被玷污了。」
「你這是對我的選擇不滿?」
宋允浩的頭低的更低了,「臣下不敢。」
「其實你不滿也沒什麼不對,我倒沒有特地指明是人間女子,如果我們吸血鬼界也有英豪能贏得我女兒的芳心,我是不介意這個人是誰的,如果宋長老有什麼要推薦的人,盡管說出來,我瞧著貴公子就是不錯的人選,為什麼不讓他加入呢?越多人越好,雪沉越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是哪位,我不管你們怎麼去贏,用手段也好,只是有一條不能傷害到雪沉的性命,其余的我倒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們吸血鬼界的規矩,戰斗力第一的稱王,我覺得若是有誰能夠收服雪沉的心,我倒有心要把王位相讓,不知道我這份嫁妝夠不夠?」
唐雲銘丟出重磅炸彈,宋允浩當然很動心,不過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心里隱隱的興奮著,但臉上仍然深沉的就像寒潭一樣,讓人看不出一點漣漪。
「王還是要謹慎才好,若是有宵小之輩贏得了王儲的心,那我們的王位也要相讓嗎?」
「當然,得我女兒心者得王位,這是我唐雲銘說出的話,此言一出,天下各界妖魔皆知,我說出的話,從不反悔,君無戲言,你應該知道,宋長老若是真的還憐惜我的王位的話,不如就派出最好的俊杰來贏得雪沉的心吧。」
她一個華麗的轉身,踩著黑色大理石出去。嗒嗒嗒的聲音,像是在深潭上蕩漾開的漣漪。宋允浩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目送著那個傲慢而尊貴的女人,嘴角也露出了會心的笑意。他隨後也離開了,有些事需要布置。
宋允浩的死敵郁長春知道這件事後,急著來找唐雲銘。「王,怎可許下如此輕易的諾言,王位重如泰山,您怎可輕易相許。」
「郁長老,你也有個兒子吧,如果你痛惜我的王位,那可以讓你的兒子也參與其中,用實力和真心來贏得我女兒的心,我不管你們用何種方式,只要不傷害到雪沉,怎樣都好。」
郁長春有些急,「還請王收回成命。」
「覆水難收。」
見唐雲銘主意已定,再無更改。郁長春長長嘆氣,他一定要阻止宋允浩那個野心家,他對王的王位眼饞已久,這次是個好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得想辦法阻止才行。隨後回去找他兒子商議此事去了。
唐雲銘看著兩人已走,碎花的梁柱後露出了一片衣角。她喊道︰「天翼,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鳳天翼出來,「我無意偷听。」
「你盡管光明正大的听。」
「不,人和吸血鬼有別,就算你不介意,那些人也一直把我當異類看,我不想摻和你們的事。」
唐雲銘說︰「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想去看雪沉。」
「好,我同意。」
「這麼爽快?以前你不是一直反對來著。」
唐雲銘笑說︰「今時不同往日,往日我是怕你感情發作,突然把女兒認回來,現在她養父母已不在,我已讓周棟梁告訴了她有親生父母之事實,你隨時都可認她。」
鳳天翼十分開心,臉上那幾十年的仇恨似乎都消失不見了。「雲銘,最愛你。」鳳天翼高興的上前擁抱唐雲銘,剛踫到唐雲銘,唐雲銘一下子彈飛出去,她身手極好,反應敏捷,就算在這樣突發的情況下,也好好的緩過勁道,穩穩落地。鳳天翼吐吐舌頭,「我忘記我身上設置了結界。」
唐雲銘無奈的聳聳肩,「算了,不是第一回了。不過能看到天翼你的笑臉,我就算被撞死也能笑著了,天翼,最最愛你。」三十年了,終于天翼給了她一個笑臉,給了她一句‘最愛你’,她簡直要幸福的噴鼻血了,兩只手指動作嫻熟的捏住鼻孔,鳳天翼極為擔心。
問道︰「雲銘,你?」
「沒事,激動過頭,我們馬上準備行李,然後讓周棟梁給我們在女兒附近租套房子,能有機會可以常常看見她,天翼你也幫忙出出主意,是住在女兒的隔壁好,還是住在女兒的對面好,住在隔壁就在女兒家里裝個竊听器,要是住對面,就要買個望遠鏡,天翼,我覺得還是要提前收拾衣服,走,收拾衣服去。」她咋咋呼呼的像只雲雀,卻不妨那突然貼上來的冰冷的嘴唇,她含糊的說了兩個字,「天翼。」然後華麗的暈在了大理石地面上,三十年沒有嘗到鳳天翼嘴唇的味道了,唐雲銘發生了過敏。
宮門。
宮筠熙一個人坐在長桌前,她的鎮魂傘就放在椅子的旁邊,隨手就能夠到,家里的僕婦端過熱咖啡,只是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告訴她一聲,「大小姐,你要的咖啡。」
「放那,我自己取就好。」
「是。」僕婦退了出去,不光是她,這里的所有人都與宮筠熙保持距離,他們可不想踫著了大小姐哪里而被彈飛出去。上次有位新工人不小心踫到宮筠熙,結果被撞傷了腰,半年不能上工不說,還掙不到一分錢,自己也活活受罪,連累宮家賠醫藥費。
宮筠熙站起來,把咖啡端到座位上,慢慢的用搪瓷攪動著,盛咖啡杯的碟子上放了一塊方糖,她抓起來放嘴里嚼碎了吃下去,再去喝苦的要死的咖啡,人人喝東西都有自己的習慣,比如宮筠熙就比較喜歡這種先甜後苦,而且吃了甜東西之後,苦澀反而更加的濃郁了。
宮無上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筠熙。」
「掌門。」
宮無上有些不滿,「請叫我爸爸。」
「掌門,您別開玩笑好不好?」她自從不得不與人保持距離的那一刻起,就封閉了自己與任何人的世界,與每個人之間‘不得不’保持距離,自己的親爸也不例外。她想與人親密,只是跟她親密的不是噴鼻血,就是暈倒,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好好好,你說掌門就掌門,但是結婚的事情,我還是要跟你提的,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人家唐雲銘也說了,遇上遇不上全部是緣分,強求不得,更不會去約個時間大家見個面喝個茶,或者讓你知道了人家的相貌,畢竟這世上以貌取人的實在太多了。」
宮筠熙看著她爸,覺得她爸有些‘失常’,「這婚約有跟沒有豈不是一樣?」
「差不多,不過有了婚約就是有了婚約的好處,你若遇上什麼麻煩,人家唐雲銘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就當人家找個理由想要保護你。」
「可是掌門,這世上有白佔的好處麼?」
「沒有,可能是那女人一直覺得虧欠我,也未可知,又或者這是天翼的意思,天翼以前也是宮門中人,對我就像親哥哥一樣。」他那張嚴肅的臉,又出現了不協調的苦逼狀態,不過為了不在女兒面前暴露,他還是迅速的調整了過來。
「原來如此,那我答應跟不答應,幾乎是一樣。」
「可以這麼說,但至少讓人家保護你的時候有個正當理由,孔子說,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好。」
宮筠熙很快決定了,「好,我暫時同意了。」
宮無上因為首次說服女兒顯得特別的高興,這一高興就露出馬腳,他拍自己大腿了。然後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所以為了讓你適應現代的女性生活,你這身上的衣服就不要穿了,這樣穿出去,外面世界的人不接受,你還要學著去俗世里去做一個名門淑女,現在人管這叫‘總裁’,看看各色各樣的人,一個年輕的姑娘不要老是在抓妖念符,要是遇上合適的人就談談戀愛。」畢竟讓他把女兒拱手相讓給別人家的女兒,他有些不願意。
宮無上一拍手,幾個頭上戴發帶,穿著黑色衣服,白色小圍裙,露修長大腿的女僕就推來了幾排衣服。「我讓人準備了一點,筠熙你看看你喜歡哪件,我強烈推薦套裝,這是現代名門淑女的常見打扮,穿小西裝,小裙子,穿絲襪,穿高跟鞋,手上拎個小包,叫lv,還要噴點小水。」他從女僕高舉的托盤里拿出來,「香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