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薇回到房間後就坐在她慣常坐的那張天鵝絨的高背靠椅上,這張往日都能令她感到舒適的椅子現在失去了魅力,她的內心無法平靜下來,她坐在那里不住的動來動去,她有一種遭人背叛的感覺,先是華萊士先生的背叛,在她仍然對這位先生感到愧疚的時候他已經出賣了她,使那事人盡皆知,之後是被她的朋友背叛,她無法不想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是因听說了那個消息想與她劃清界限。
這種難言的背叛感讓她覺得心里仿佛有一把火燒了起來,前者的背叛她還可以說服自己只是自己看錯了一位先生,可是後者的背叛卻像把尖刀一樣令她感到痛苦難堪。
她用力的把手蓋在眼楮上,不願讓淚水流出來,她絕不允許自己軟弱的為背叛者流淚。
這時門外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海瑟薇知道門外站著的是誰,畢竟兩人這段時間形影不離都對彼此極為熟悉,她仰著脖子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那些脆弱的情緒,故作平靜的道︰「請進。」
溫妮思死垂著頭從門外走了進來,她從未感到過進一個房間如此艱難,連弄丟了媽媽最喜歡的首飾那次都沒有,她用很久不曾出現的怯懦神情望著海瑟薇,「親愛的海瑟薇。」
「溫妮思小姐,我以為再也不會在這個房間里見到你了。」雖然想要維持風度,但海瑟薇忍不住要諷刺兩句,尤其是看見對方那種膽怯的神情,更讓她氣憤。
「哦,不!當然不是那樣的,我們是朋友啊,我怎麼會不來看你呢。」溫妮思迅速的看了她一眼,那雙小鹿一眼的褐色雙眸漾著楚楚可憐的水澤,以一種愧疚的表情繼續道,「海瑟薇,我必須告訴你,我做了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我……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說著她忍不住自責的哭了起來。
海瑟薇有點驚訝的看著哭做一團的溫妮思,她還沒來得及苛責她呢,她就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那天,那天華萊士先生來了之後,我十分擔心你,就拉著奧利維亞在門外偷听,結果听到了那個消息,我驚慌極了,沒有管奧利維亞就回了房間,可是不想第二天我姐姐就來告訴了我這個消息,她說是奧利維亞告訴她的。這都怪我,要是我不拉著她偷听的話,大家就不會知道這件事了。」溫妮思痛苦的流著眼淚,她好心卻辦了壞事,愧疚的恨不得事情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海瑟薇听到這里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她欣慰的笑笑,表情和緩了下來,她摟住海瑟薇的肩膀,用手輕撫著溫妮思的後背,安慰她道︰「不關你的事,並不是你的錯,這些事本來早晚有一天會被大家知道,現在只是提前了而已。你只是關心我而已,那位小姐的所作所為只是她的個人行為,與你有什麼相干,不要用別人的錯誤去苛責自己。溫妮思,在這個時候你仍願意來看我已經讓我很開心了。」
溫妮思用模糊的雙眼看著海瑟薇,在這樣的時刻,對方強忍著內心的痛苦,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這讓她更難過了,忍不住用力的擁抱著海瑟薇,期望能給予對方一些安慰。
就在兩位小姐相擁高呼友誼萬歲的時候,另一位先生正在房間里暴跳如雷的大發脾氣。托尼管家恭敬的站在安德魯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眼看著這位先生毫無風度的破口大罵。
他先是氣急敗壞的說著老巴特勒爵士是個老糊涂,然後又大罵菲利普沒有兄弟情,搶了他看上的女人不說,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他。最後又開始痛罵華萊士先生與馬歇爾兄妹。
托尼管家就這樣平靜的看著安德魯上躥下跳氣急敗壞的大罵了十來分鐘,對面前的一切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對面這位先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對他的本性他早有了解,對于這種表現毫不奇怪,他只等著這位先生氣憤過後有什麼交代。
如此發泄了一番,安德魯雖然臉色仍然很難看但終于平靜了下來,「馬上給倫敦去信,把這件事告訴他,看看怎麼辦!」
「好的,先生。」其實托尼管家剛听到這個消息就立刻差人盡快趕往倫敦通知菲利普了。
「到底是誰泄露這個消息查出來了嗎?」安德魯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
听到這個問題托尼管家的表情變了一變,「已經查出來了,是小姐以前的侍女,但是三天前就不見了蹤影,看樣子在拿了錢之後就逃跑了。是我對下人們管束不嚴才出了這種事情。」
安德魯這才注意到托尼管家臉上那既自責又痛心的神情,這位已經花甲的老管家雖然背脊依然挺直卻已是滿頭銀發了,他的眼中隱隱閃著淚光,洛克菲爾德就是他的家,這里的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他還記得凱利剛來時笨手笨腳的模樣,一眨眼卻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安德魯嘆了口氣,「這不怪你,算了,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會派人解決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第二天海瑟薇又若無其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個時候不管她的腳是不是已經好了都必須出現,她不能任由那些人在背後議論她的事情,敗壞巴特勒家族的聲譽。
今天她在出來前特意上了點妝,在臉頰上稍微用了一點橘色的粉,在唇上點了一點口脂,讓自己看上去健康了一些,臉上多了些血色。她穿著一件香檳色的掐腰長裙,縴細的腰肢使得腰部到臀部出現一個驚人的弧度,修長的脖子上戴了一條一指粗的金銀兩色項圈,藍寶石的墜子恰好垂在兩根性感的鎖骨中間,金色的長發編成辮子盤在腦後,這樣的裝扮讓她顯得端莊又不是年輕姑娘的俏麗。
她一出現就將眾位男士迷得移不開眼楮,在這樣陰沉的天氣里,就像一個室內光源一樣吸人眼球,這幾天像丟了魂一樣的華萊士先生都忍不住再次將視線投注了過去,馬歇爾先生也毫不掩飾的緊緊盯著海瑟薇,仿佛是在華萊士先生放棄後又對這位小姐重拾了興趣。
海瑟薇的臉上帶著淡然自若的微笑,即沒有為某些先生過于輕薄的注視著惱,也沒有對某些小姐故意發出的哼聲表示意見,她照常向大家打了招呼,甚至比往常更開朗熱情了一些。
昨晚溫妮思走後,她想了很多,她想起她的父親巴特勒爵士對她無盡的疼愛與寵溺,她的哥哥菲利普對她的保護與照顧,在他們的羽翼下,她既不用承擔家族的責任,也不用理會外界的流言蜚語,那些因為她所帶來的壓力他們從未對她說過,她就只安心的在尖塔小屋做她小公主,享受父兄的照顧就可以。她並不是不知道這已經是不同的世界,有著不同的規則,但她卻被保護的太好了,好得她幾乎以為自己可以就那樣安靜的生活。但是現在她的守護者一個已經去世,另一個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必須學著獨自去面對整個貴族階層,她不能逃避也不能示弱,她的一切舉動都將關系到巴特勒家的聲譽,她必須武裝好自己,擺出從容自信的姿態面對著他人的審視。
奧利維亞同往常一樣的同海瑟薇打著招呼,臉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熱情率性,海瑟薇暗自打了個寒顫,為對方若無其事的虛偽,也為其收放自如的演技,這就是貴族,貴族的交際。
她未來要生活的世界絕不再是過去簡單單純的世界了,她需要面對那些虛偽丑陋的嘴臉,她轉頭看了看一旁擔憂的看著她的溫妮思,當然,其中肯定也會有這樣可愛的人,貴族也絕不都是那些令人厭惡的家伙,不是還有像她哥哥、溫妮思這樣正直善良的人在嘛。
海瑟薇的到來再次使女士們挑起了對衣物首飾的熱情,奧利維亞就非常親熱的湊了過來仔細打量著海瑟薇脖子上的那跟項圈,覺得其款式粗獷,但及其別致,尤其是在精致的裝扮里戴上這樣一條項鏈非常吸引眼球。博格小姐也好奇的打量了兩眼。
任海瑟薇再是不想搭理這個人都不得不回應她,畢竟對方背後捅刀子的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說的,甚至她也一定要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她只能回答說自己只是出了個小主意,結果菲利普先生就在倫敦找個工匠照著做了出來,樣式看來也還有可取之處。
她一說完奧利維亞又立刻夸贊起菲利普先生真是個好哥哥,可惜他外出沒有機會認識對方。接下來她又轉過頭夸獎起了自己的哥哥,稱其對女性的衣服飾品也很有研究,出外也總會記得帶一些她喜歡的小玩意回來,拉著他逛街簡直像帶了一個參謀,她未來的嫂子一定很幸福。
海瑟薇搞不清這位小姐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馬歇爾先生到洛克菲爾德後也沒有表現出對那位小姐更感興趣的意向,只當沒听見笑笑就算了。
另一邊先生們則是激烈的討論著英國一項重要的消遣活動,他們先是討論了一下布蘭登上校那匹現在還關在洛克菲爾德馬廄里的純種馬,對馬兒的□□繁殖發表了一些意見,接著又從馬說到了獵犬,那些優秀的獵犬絕對能使他們的狩獵輕松很多,博格先生對獵犬的訓練還發表了一番言論,盡管這位先生打獵及其業余,惹得其他人一陣嘲笑。最後他們又說到了獵槍,安德魯與布蘭登上校很是老辣的指導了其他先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