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如果,我是說如果。」陌茶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如果讓你離開苦圍村,帶著竹兒搬來牛頭村住,你願意嗎?」
大弟怔住,搬家?離開苦圍村?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
雖然住的是兩間茅草屋,家徒四壁啥也沒有,但那是他爹娘蓋的房子,是他和竹兒生長的地方,那里有著他們一家人的共同記憶。爹娘雖然早逝,但只要回到那個家,心里再苦,人再累,他總覺得爹娘沒有離開,他們是換了另一種方式存在而已。
「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苦圍村,那是我爹娘蓋的房子,我如果搬走了,房子會很快就沒了。」
少年望著遠山的天空,黝黑稚女敕的臉上,眼中滿載對至親的深深思念。
房子沒了,可以再蓋,日子好了,可以蓋好房子。陌茶相信,沒人會舍棄好日子好房子,而繼續苦,繼續窮。
也許大弟現在渴望的只要能吃飽穿暖,就是一種滿足,甚至可稱之為幸福,哪怕依舊住著那兩間茅草屋子。
雖窮苦,但有溫馨。那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陌茶不禁有些感慨、動容,也知道很多時候的思念和寄托,不是非得要保留物件的形式,是可以放在心深處一輩子藏護。而有時候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兩人都沒有說話,遠眺那遠山的蒼茫,靜靜享受著山風的吹拂。湛藍的天像一柄無邊際的巨傘,此刻的他們,就是巨傘下無數道風景中的渺小一線。
傍晚時分,溫婉娘從鎮上回來,掩不住的笑容,樂霞繡坊還在招繡娘,她當場試繡通過,領回來五條帕子,兩塊枕巾的活計。
陌茶和大弟把一天采回的草藥拿去河邊清洗干淨回來,溫婉娘也做好了晚飯,五個人說說笑笑地吃完,大弟兄弟倆便告辭家去。苦圍村離牛頭村雖不遠,但竹兒走路不便,速度比常人慢,這麼走到家,天也完全黑了。
陌茶拿起那枕巾看了看,是上好的綿綢料子,「娘,這枕巾和帕子你要繡什麼圖案?」
溫婉娘道︰「兩塊枕巾都繡鴛鴦戲水圖,兩條帕子繡梅花,三條帕子繡芍藥。」
「娘,你能完全記得住鴛鴦戲水圖?」陌茶驚訝地問道。
「哪兒能?老板娘給有畫紙,就在籃子最下面。」溫婉娘說完,拎了木桶進廚房舀熱水,再拎到院子里,加了適量的涼水中和,對湊在女兒身邊的兒子道︰「吉兒,過來洗澡。」
「就來。」吉兒模著那布料,舒服得不想放手,听到娘喊,忙起身端了小板凳過去洗白白。
陌茶從籃子底下翻出三張小小的紙圖,上面用毛筆細細畫著娘所說的三種圖案,並用不同顏料涂畫之。
這才是真正的考究繡技與功力!哪像現代那些十字繡,不但在布料上以細小格子畫出詳細的圖案,更是用各種顏色填充圖案各部分,用編號來標明,並對應相同編號的繡線。只要不是白痴,就能照樣畫葫蘆,繡出一幅刺繡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