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珠珠難得在休息時間沒有去找男朋友,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你不去醫院看望你的情敵?」
江月睜著眼楮躺在床上,「想去又不敢。」
她都倒下了,你怕她?珠珠說的沒輕沒重、沒頭沒腦。
我不是怕她。江月翻個身,想疏通一下思緒。過些日子,羅清身體恢復了,但不代表她會放棄大健。這次是吃藥,那下次呢?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難道要她和大健每天惶惶地過日子嗎?不行,要她放棄麼?昨天想到這個問題,痛苦沒有化開,不覺的有多痛,可現在觸到這個痛,她承受不了。如果沒有了大健,她還剩下什麼?羅清離不開他,莫非自己就可以嗎?她江月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瀟灑!明天就要回景鎮了,可是,能嗎?幸福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一切都太突然,她需要時間來消化。不覺間眼淚流了下來。「月月,你看這是什麼?」珠珠拿著一個小瓶子來到她床邊。
什麼?趕緊擦掉嘴角的淚,坐起來。
安眠藥啊,你現在就把這半瓶吃了,她能胡鬧,我們為什麼不能?江月立刻又躺下,「珠珠,你別鬧了,行嗎?」真不知該哭還是笑。
告訴你,我就看不慣這種使用卑劣手段的女人,自己沒能力拉攏男人的心,就靠下三濫的伎倆,還真把生活當瓊瑤劇了!「你都說這是下三濫的手段了,干嘛還要我用?」
我心里不服氣嘛!珠珠把玩著手里的藥瓶子,「這個小狐狸精,還吃上藥了,勇氣的確可嘉呀!」
江月听著她自言自言的感慨,下了床,「我到醫院一趟,」拿起背包出了房間。
用不用我陪你?珠珠沖著她喊。「不用了,又不是去打架。」
來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兩點。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個果籃,來之前,她沒有給大健打電話,原想給他帶飯過來,又怕他已經吃過,想想便作罷。
順著昨晚的路線,來到二樓。舉手敲門時,看到大健正在喂她吃飯,他不時拿紙巾幫她擦嘴角,一顆心猛地下沉。強忍不看,但又止不住,他們的笑臉在明亮的病房里那麼耀眼。他的眼角掛著輕松的喜悅,他曾說他從沒愛過羅清,從沒愛過,江月想舉步卻覺腿有千斤重。她不能進去,不能破壞那幅溫暖的畫面。大健,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兩行淚滴到下巴,騰出一只手趕忙擦掉。他還穿著她為他挑選的並讓他極不滿意的衣服,晚上九點回昆明的火車,他還記得嗎?他心里還有這些嗎?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于是逃也似的離開醫院。坐上出租車時,發現果籃還在手里提著,新鮮的水果多麼諷刺。
來到家,才發現背包丟在了出租車上,下樓尋找時,哪里還找得到?拉著沉甸甸的雙腿,再次進了屋。回到臥室歪躺著,忍了一路的眼淚,決堤般傾瀉。她要失去大健了,她要失去他了,心頭似插了刀子,揪著疼的徹骨。哭著哭著有了睡意,醒來後眼淚也跟著涌上。五髒六腑被咳嗽震的疼痛,淚水順著臉頰流向耳朵,濕了脖子。晚上,起床照鏡子,發現雙眼紅腫,淚跡斑斑點點映在臉前。已經九點了,原先開往幸福未來的列車,他們沒有趕上,收拾好的行李還在家安靜地等待,觸手可及的東西擦肩而過。
大健走出病房買飯,看到向磊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進去?」
她想見的人是你,我進去只會讓她礙眼。向磊全然沒了往日的精神,大健听他這樣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什麼時候?」向磊被他猜中心思,尷尬地笑笑,「是不是很意外?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這是抽的哪陣風。」大健想寬慰他幾句,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走吧,吃飯去!」捶著他的胸口。兩人並肩走出醫院。
大健,你不能再傷害她了,你想象不出她到底有多愛你,你應該珍惜她。一杯酒下肚後,向磊開了口。
從羅清出事到現在,大健都恍若置身夢中一樣,他做夢也想不到羅清會這樣,後怕的感覺還沒有退去,倘若萬一她搶救不過來,他這輩子就要活在她的陰影里,直到此時此刻,他還是害怕。他是根源,是傷害她的源頭。心中的愧疚一刻都沒停止過,只有陪伴在她身邊,負罪感才會稍微減輕些。「大健,和羅清在一起。」向磊將酒一飲而盡。「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但你可以,你能給她帶來快樂!」
大健拿起酒杯,燈光打在透亮的玻璃上,「她要的是我的心,你也知道,我永遠都給不了她。」對著向磊,他沒有了過往的那種坦蕩,他深知向磊此時的心情。彼此索性都不再說話,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走出飯店,熙攘的人來人往。大健突然想起江月,于是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卻是關機。這幾天滿心思在羅清身上,一直沒能跟她聯系,現在想起,思念一發不可收拾。想立刻見到她的心情再也平復不下來。「向磊,今晚你守著羅清,我回家一趟。」
站在樓下,望著自家的窗戶,一片漆黑。打開門後,每個房間找遍,沒有江月的影子。起身又下了樓,開車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珠珠還在盯著新聞,看的津津有味。江月起來倒水,「幾點了珠珠?」
你可真能睡啊,都九點多了,我在這兒看著表呢,如果十點鐘你還沒醒來,我就準備叫救護車了。「哪有那麼夸張?」喝下一口水,勉強咽了下去。「明天,我要上班,有沒有出國游的?」珠珠把臉從電腦前移開,「你不結婚了?」
還結什麼呀?想到大健,喉嚨又要哽咽,「你快說,有沒有出國游的?」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們應該當面把話講清楚,這樣傷心起來就顯得有目的性,我看你這心傷的有點糊里糊涂。珠珠開展著自己的言論。
我去她病床前把話說清楚嗎?你不懂。江月拿著水杯再也喝不下第二口。「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接著傷你的心,傻帽!」和珠珠的對話結束後,她的心更亂了。敲門聲響起,珠珠開了門,之前見過兩次面,她認出是大健。于是沖著臥室喊道「別傷心了,人家找上門來了。」
大健因著自己喝了酒,不願進屋。江月簡單地穿戴好衣服隨他下了樓。「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我的背包丟了,手機正好裝在里面。幾天不見他,想念原來一直都在,現在他就在眼前,她卻不敢看他。心里的怨沒有完全被喜悅取代,但仍有個吶喊幸福的聲音在回蕩。「想我了嗎?」到家後,大健開口問她。
沒有,低頭就往里面走。大健上前拉住她,灼燙的唇散發著酒氣,她來不及躲閃,被他牢牢地鉗住,「想我了嗎?」霸道的雙唇激烈地蹂躪著她,江月仍沒回答。被抱上床後,洪水猛獸般的吻落在她的身上。熾熱的手掌用力地撫模著每一寸肌膚,燈光下,一個個紅印烙上她的身體。她竟不自覺地回應著他,思念壓抑的太久,需要發泄。大健胸口的汗珠貼著她的,粗重的呼吸隨著**的到來漸漸平息。
早起,江月去上班,一到旅行社,眾人就圍上來要喜糖吃。忽然驚覺自己請的是婚嫁,可這婚到底也沒有結成,她尷尬到了極點,「忘帶了,不好意思哈。」紅著臉進了辦公室。
真丟死人了!江月捂著臉的手仍不敢放下。「我都替你羞哇!」你還說!江月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旅行車來後,她硬著頭皮上了車,同事們的眼光終于躲掉了。
時間比較緊,她沒來得及買新的手機,未來這幾天,就不能跟大健聯系了,這讓她很苦惱。大健昨晚專門跑來找自己,是不是說他們還能在一起呢?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一旦想起這些問題,她又覺得腦袋不夠用,真心煩。
兩個星期後,羅清出院了,大健請了假來醫院接她。「還是外面的世界好。」目不暇接地看著繁華熱鬧的街道,「大健,你真好!」精神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眉間帶笑,過去的羅清似乎已經回來了。大健听她喋喋不休,只是用笑來回應。幫她搬著行李,進了屋,窗明幾淨,所有的東西都被歸類擺放整齊。地面明顯剛拖過,羅清感動的轉身抱住他的腰,「謝謝你,大健,幫我把家打掃的這麼干淨!」大健環視著房間,之前,肯定是向磊來過了,這都是他收拾的。愛情可以這麼神奇地改造一個人,讓他心甘情願地干這些事情。若是把羅清交給他,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段時間跟羅清的相處,可能讓她產生了一些錯覺。可現在卻無法開口解釋,她剛出院,他還不想讓她精神受刺激。出去吃飯時,羅清自然而然地拉著大健的手,他推開了幾次,她不依不饒非得抓住他。
晚上,她纏著他,不讓他走。恰好今天是江月回來的日子,他心亂如麻。想想她出國的這個星期,自己白天都在陪著羅清,手頭的工作都是晚上回到家里做,若是讓她知道了,怎麼會不寒心?「羅清,我現在必須得回去一趟,公司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你明天還來嗎?大健一說要離開,她就慌了手腳。
你快點睡覺吧,我真的有急事。羅清試圖挽留,可大健一秒都不願再待下去。好不容易上了車,深深地松一口氣。到家時,江月已經來了。張開手臂擁住她,嗅著她的發香,「辛苦了!」
江月笑著推開他,一身臭汗,快去洗洗!月兌下襯衫扔在沙發上,往衛生間走去。「你怎麼又把汗津津的衣服扔在這里?」江月伸手提著衣領跟上去,無意間卻瞥見一根長發,再翻看,又找到了一根。羅清?她腦海里立刻閃現她的影子,羅清的長發。忙碌過後的驚喜就這樣一掃而光。夜晚,大健幾次想抱她都被她拒絕了。「月月,我想你。」側過身又要來摟她,江月一下把他推開。「我累了,想睡覺。」
就一會兒,行嗎?說著就把手伸進她的衣領。江月倏地坐了起來,「我真的很累,你要再動手動腳的,我就去沙發上睡了。」這還是第一次被她拒絕,心里有些不痛快,下了床走到陽台點起了煙。江月重新躺好,五味雜陳席卷過來,若他沒有跟羅清有親密的舉止,怎麼會粘上頭發?
翻來覆去睡不著,過了好大會,大健重又回到屋里。江月能感覺到他重重躺下的聲音,見他遲遲沒有響動,以為他睡著了。就側過身去睡覺,還沒半分鐘的工夫,他又把身體粘過來。「你不是睡了嗎?」
我睡不著,你怎麼了?大健的語氣很無辜。
我都說了,我很累,你不要打擾我。他一觸到自己,她就想起羅清的樣子,這讓她心里極不舒服。「以前,你不這樣的呀,」邊說邊把她的身體扳過來,手剛踫到她的衣服,她就慌忙地跳下床。「你到底怎麼了?」大健有些氣急敗壞,覺得今天的她實在反常。听到他的不耐煩,江月心頭的委屈拼命往上涌,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現在她就是忍不下去。「你別踫我!」抱起被子就往外走。大健上前攔住,「什麼意思?」
就是你以後都不要踫我的意思!被子讓大健奪了去,她只身往客廳走。「你把話說清楚!」大健快步跟上。
還用我說嗎?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怎麼了?大健覺得雲里霧里。
你髒!我嫌你髒!話出口的一瞬間,江月就後悔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大健著急起來。
你衣服上有羅清的頭發,還要我繼續說嗎?原以為他會主動跟自己承認些什麼,可他到現在還要隱瞞自己,還在理直氣壯。
大健拿起沙發上的襯衣,果然有幾縷長發,「你每次都這樣仔細檢查我的衣服嗎?」被他這樣一問,江月有種受污蔑的感覺。
我沒那閑情逸致,我也懶得管你的風流事。江月把自己的想象擴展到無限大,也可能真相比她想的還要不堪。
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是嗎?大健抓住她的手腕,眼楮逼視著她。
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我的事!你若是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攔著!生氣的根源還是羅清。「好,江月你真是好樣的!」甩開她的手,然後傳來砰的關門聲。屋里立刻安靜了下來,江月癱坐在地,眼淚嘩嘩地流下。路途的勞累還沒散去,新的傷口又撕開了。一個不眠之夜過去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去,珠珠還沒有下班,家里靜的出奇。躺在沙發上睡到中午,起身找吃的,卻發現冰箱空空的。于是,拿著錢包下了樓。
吃了一碗面,也沒嚼出什麼味道。出了飯店,開始了漫無目的游蕩。走著走著,發覺竟是朝大健的住處,晃過神來,連忙調轉方向。華燈初上之時,她才又回到家里來。
下班後,大健接到羅清的電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我沒有心情,改天再說吧!大健有些心不在焉。「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
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掛掉電話後,他開始往樓上走,明知道她不會在家里,可還是想試一試。推開門,屋里還是昨天的樣子,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有些想她,但又惱她,自己在她眼里竟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這麼多年的感情全遭她詆毀。在每個房間轉了一圈,覺得太過壓抑,就關上門再次出去。
夜幕已經降臨,來到江月的樓下,看著燈光射出窗口,她在里面干什麼?有沒有想念他?呆坐一個多小時後,就離開了。回到家想給她打電話,忽然想起,她的手機丟了。只好帶著些許遺憾躺下睡覺。
第二天,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下了班就直奔旅行社。前台的人員告訴他,江月帶團出國了。「不是剛回來兩天嗎?怎麼又出去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大概是領導的安排吧!標準性的笑臉對著大健。「什麼時候回國?」
歐洲十日游,估計到六一才會回來。您找她有事嗎?
對方的追問,大健沒有正面回答,道了謝就走出來。上了車,才想起為什麼不要江月的聯系方式呢?于是折過身又回到旅行社,「你能把她的聯系電話告訴我嗎?」
她在國外用的是我們內部的專線,不好意思。
回到車上。有些急躁。這個可惡的江月,明明知道自己的電話,卻不與他聯系,難道還在生氣嗎?十天的時間,是多麼漫長,真恨不得馬上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