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現在的模樣很滑稽,它兩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舌頭,顫抖的不停撫模。可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是覺得很悲哀。
「可這叔叔和你也沒仇,為什麼害他呢?」我指了指孫超問小鬼。
小鬼看一眼孫超,眼神有些黯然︰「不…能說,只…只要他癱…癱瘓,我就走。」
我想起來,小鬼沒有舌頭其實有原因的,以前人養小鬼多用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又擔心小鬼被人抓住後會被嚴刑逼供說出自己的秘密,所以就在他們生前挖去舌頭,這樣死亡後魂魄模樣自然也沒有舌頭。
不過那些在被挖舌頭前就已經死亡的小孩就沒辦法這樣做了。
現在小鬼對我的印象明顯有不小改觀,我趁機問,如果幫他解除主人的束縛,是不是可以放過孫超。小鬼猶豫說,以前挖他舌頭的那個術士早已經死了,目前的主人是好人,他不想背叛……
真是令人頭疼…我有些無奈,對這小鬼我實在不忍心用什麼令他痛苦的法子逼問,嘆了口氣坐椅子上問它的來歷。
小鬼對這倒是沒有太大抵觸,很干脆的回答我。
原來小鬼並不是我們這個年代的孩子,他叫阿靈。
阿靈說,在他出生後自懂事起,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喜歡架著一桿長長的煙槍吞雲吐霧。他父親原本是一個強壯勤勞的男人,但在別人的惡意帶動下誤染上這可怕的煙癮,整天只知道躺床上享受,連活也不干了。
家里的情況本來就不樂觀,隨著他爹染上這煙癮開銷大,很快別說抽煙,就連吃飽飯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阿靈母親沒有辦法,就把家里的東西當掉換錢。但卻沒想到被他爹毒打一頓硬搶去買了煙草。阿靈母親悲傷欲絕一時想不開在家中主梁上綁了麻繩自盡了。
在他母親死後,阿靈的父親因為長期吸食這種煙草精神有些恍惚,家里的一切全靠幼小阿靈來承擔。
有一天突然從外面傳來一個消息,說是朝廷下派了一個官員專門銷毀這種煙草,禁止人們再吸食。
這下煙草價格瘋漲,阿靈的父親再也無力購買,一時喪心病狂之下就將自己唯一的兒子賣給了一個陌生的外鄉人。
萬萬沒想到,買下阿靈的外鄉人是一個走邪魔外道的江湖術士,他將阿靈連餓三天三夜後挖掉其舌頭,再把人封在一個大酒壇子里用各種藥水浸泡,期間不斷用奇怪的方法煉制他。
阿靈經受不住痛苦在昏昏沉沉中死去,等再醒來時,就已經小鬼了。
阿靈雖然十分怨恨那個術士,但無奈受其控制無法反噬他,只能听天由命任其差遣。後來那個術士在戰爭中被洋人用槍打死,束縛阿靈的那個瓶子又被另外一個老術士撿到,這老術士倒是沒有對他怎麼樣,只說阿靈還想投胎轉世,就必須放棄以前的心結散掉怨氣才行。
可惜阿靈始終是個小孩,在心智未成熟時被害,他不但痛恨那個壞術士,他更恨將自己賣掉的父親,以致這個心結一直打不開,怨氣越積越深。老術士沒有辦法,只好將阿靈用符禁錮封印了起來,希望能以時間來沖散它心中的怨氣。
在禁錮的這段時間里,阿靈一直沒有再見到老術士,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等他再重見天日時,才發現原來自己被封在一個鐵盒中,打開鐵盒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說到這里,阿靈戛然而止,顯然他發現再繼續說下去就要露餡了。
不過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我大概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阿靈那個時代可能是清朝,也只有清朝才有林則徐于1839年在廣東強行銷煙的案例,他的家可能在廣東或者附近。
林則徐銷煙後中英矛盾逐次升級,第一次鴉片戰爭打響,阿靈說那個術士被洋人用槍打死這點,也算能連的起來。
算算時間,阿靈居然已經是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小鬼了,怨氣深積程度應該不亞于平常的厲鬼了。自己昨晚居然能和它打個旗鼓相當,真是僥幸。
雖然阿靈很可憐,但百年前的老舊賬已經灰飛煙滅在戰爭中,那個術士也死于其中,我想幫也幫不上什麼忙。
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阿靈現任主人是個女孩。
我看向孫超,他大概料到我要問什麼,連忙擺手說自己從來不會和女孩有什麼大矛盾,就連前些日子和前女友也都是和平分手。
我對孫超也不熟,更不清楚他的朋友圈,所以他的話,我信不信都沒太大用處。
「好了,我放你走吧。」我一拍大腿站起來和阿靈說道。
阿靈一愣,孫超傻了。
「肖兄弟,你沒開玩笑吧,它剛才口口聲聲說要把我弄殘廢才肯罷休。」孫超急忙阻止道。
「誒~~孫哥,有我在你怕什麼,就按我說的做吧。」我背對著阿靈和孫超眨了幾下眼楮,他也不傻,雖然不知道我的意思,但還是身體一軟,垂頭喪氣的走到椅子上坐下。
我轉過身又走近阿靈︰「我現在放你走,以後就不要再來了……」說著掀起地上的地毯拿出小黃旗解了陣。
阿靈一下竄出去,這次他主動現身,我不用手機也能看見他。只見他停留在門口看我一眼,用那還不太連貫的口調說道︰「我…我還會…回…回來的,對…對不起。」話音一落,就消失了。
孫超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小心的四周看了看,直到我確定了阿靈已經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氣說︰「肖兄弟,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放走它……那是小鬼呀。」
我蹲在地上手指沾著朱砂墨,輕輕將地毯上阿靈觸剛才踫過的位置上拔下一些縴維,然後涂在一張空白的黃紙說︰「阿靈其實本性不壞,說起來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認為矛盾要從源頭上解決才好?」
「你有辦法找到那個要害我的女孩?」孫超听出我的意思,咬著牙齒激動道。
我沒有回答他,只說有點累了再去睡個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