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準備與雲舒好好談一次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許大帥表情不悅地將市長小姐送進福特車里,自己也隨後坐上去。蔡副官為二人關好車門,又坐上車內副駕駛的座位,轉頭對司機道︰「先去同陽城藺府公館,將市長小姐送回府。」
福特車開動了,安靜地行駛著。
市長小姐靠在後車座的椅背上,撅著嘴不說話。
「你父親今日來帥府了。」突然許大帥冒出這樣一句話。
市長小姐被這突如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男人閉著眼楮,手肘拄在車門扶手上,扶額假寐;市長小姐剛要不去理他,許大帥又說︰「我們商談了一些公事,隨後,你父親又對本帥說了些關于你的事。」
「關于我的事?」听了這男人的話,市長小姐禁不住好奇,「關于我的什麼事?」
許大帥的表情高深莫測,「你父親要將你嫁給我。」
「什麼?!」市長小姐驚呼一聲,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怎麼,不想嫁?」許大帥偏過頭來看著她。
對上那雙仿佛能夠看穿人心的眼楮,市長小姐低下頭,臉頰紅紅的。
看她的表現,許大帥輕笑一聲,「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害羞了?真是位可愛的小姐,能給本帥當老婆也不錯。」
听他此言,市長小姐心中一怒。原本,自從那晚舞會上認識這男人就是許大帥後,市長小姐對他很有好感,只是他剛剛這句「能給本帥當老婆也不錯」的話顯得太隨便了些。市長小姐剛剛留洋回來,對于西方的自由文化接受了不少;本來她就反對父親為她說親,更何況說親對象竟然是這個粗魯隨便的大軍閥,之前對他的那些好印象全沒有了。
市長小姐心中不忿,便賭氣說了句,「別做夢了,我才不會嫁給你。」
許大帥聞言,略一動容,他用兩指抬起市長小姐的下巴,刀一樣的雙目凝視著那對清澈的眸子,「真的?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市長小姐仿佛受到了震懾一般,大腦一片空白,愣了許久,才回過神。她推開許大帥的手,氣呼呼地說道︰「我想的很清楚,這輩子嫁誰也不嫁你!」
許大帥沒再繼續說話,而是重新靠回車後座的椅背上,長呼了一口氣。
福特車忽然停下。
「市長小姐,藺府公館到了。」蔡副官先一步下車,為市長小姐拉開車門。
市長小姐正準備下車,卻被許大帥一把攥住手腕,「三日之後,本帥會親自拜訪你的父親,和你。」
市長小姐秀眉一皺,便想要甩月兌許大帥的手,可她還是甩不開。
許大帥拉住市長小姐的手,唇角一勾,在她手背上印下一枚輕吻,隨即一松手,讓市長小姐掙出來。
「放開我,不要做過分的事!」市長小姐一遍遍地擦著自己的手背。
蔡副官為許大帥關好車門,回到車上。許大帥對司機吩咐了一聲,「回府。」
福特車轉彎、掉頭,駛向帥府。
楚雲來到戲院後台的時候,楚雲舒還呆呆地坐在化妝間里。
「兄弟,還不回去?」
楚雲舒這才從愣神的狀態中反應過來,「這就回,這就回。」
兄弟二人出了戲院,卻發現門口正站著一個綢緞面棉長衫的青年。
楚雲面色發冷,「曹樂泰,你又想干什麼?」
曹樂泰微微一笑,「我仍是為今早的事情而來。」
今早的事?楚雲舒想想今早大哥提過,曹樂泰曾找上家門,要大哥回碼頭做工。
「我跟你說的很清楚,我不會再回去。」楚雲冷冷地拋下一句話,拉上兄弟就要走。
曹樂泰張手攔住他們,「你應該再好好想想,你在我的碼頭上干活,不僅一日三餐都能管飽,而且每日還能夠得到一塊大洋。」
楚雲輕蔑一笑,「姓曹的,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只認識錢嗎?告訴你,我楚雲就是窮死餓死,也不給你這個人渣干活。」
楚雲舒也在一旁道︰「曹樂泰,你別總是糾纏我們。我告訴你,就算大哥不去碼頭做工、不掙你那一塊大洋,我楚雲舒也不會餓著他。」
言道此處,曹樂泰看向楚雲舒的眼神閃過一絲殺意。
楚雲舒則繼續說道︰「我們雖然窮,但也窮得有志氣;就算窮,也不會受你們這些權貴老爺任意擺布!」
曹樂泰從懷中模出一支雪茄點燃,嘴角微揚,「呵,身為一個權貴的男寵,你還真敢說。」
這話無疑像一把刀子直戳楚雲舒的痛處,「你說什麼?!」他沖上來就要揍這個姓曹的混賬。
曹樂泰微笑著撢撢煙灰,接著一拳擂在楚雲舒的臉上。
「你敢打我兄弟!?」楚雲心頭大怒,跛著腳沖上前,一把便揪住曹樂泰的衣襟,抬手要打。
曹樂泰也不做反抗,他左手夾著雪茄,右手忽然從腰間模出一把手槍。
楚雲舒在旁邊看得真切,驚叫道︰「大哥小心,他有槍!」
楚雲下意識地低頭一瞧,那把黑色的手槍正抵在自己的月復上!他本能地要往後退,曹樂泰夾著煙的左手卻一把攬上他的後頸——遠遠看來,楚雲更像是被這個男人緊緊地擁抱住。
將嘴唇緩緩貼近楚雲的耳邊,曹樂泰輕聲說道︰「雲德,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著來求我」
楚雲早已怒不可遏,但又十分忌憚那把抵在自己肚子上的槍,他只能恨恨地盯住眼前這個衣冠禽獸,牙縫中擠出四個字,「畜生、我呸!」
曹樂泰朗然一笑,將槍收起,放開楚雲,「不信,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轉過天來,同陽城市長藺謂中前來曹氏會館拜訪。
曹樂泰坐在客廳內,听著藺市長好一番訴苦,「這個許大帥,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最近又非要建什麼福利院,可咱們的市政經費已經不多了,福利院建起來還要維持,哪里不需要用錢呢」藺市長邊說邊嘆氣邊搖頭,似乎十分為難。
曹樂泰夾著雪茄煙,冷笑道︰「藺市長,你這是跑到我這兒來哭窮的?」
藺市長听了連連擺手,「曹會長這是說哪里話,我是來找您幫忙拿主意來的。您幫我想個辦法,怎麼能把許大帥這關給應付過去;他昨天跟我說三日之後要出個方案,今兒個都過了一日,我、我也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啊」
曹樂泰在手邊的煙缸里撢了撢煙灰,又將雪茄放在嘴邊抽了一口,「所以,藺市長這次跑來就是找我要錢來的?」
「呃這個」這個確是如此,藺市長心中這樣想,嘴上又不好明說。曹樂泰既然已經把話挑明,藺市長倒也不再辯駁,只得訕訕地笑著。
吐了個煙圈,曹樂泰又繼續對藺市長說︰「市長大人,咱們這麼多年,您也知道我曹樂泰。我是個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情不會做。更何況,曹氏集團和南城商會都不是慈善機構,要我們無償的出錢去做福利,別說我曹樂泰不同意,南城商會轄下所有商戶都不會同意。」
「我知道、我知道」藺市長連聲說道,他的兩只手掌相互搓著,想掩飾內心的尷尬和不安,「只是,這個許大帥畢竟是同陽城的大軍閥,他說的話我們也不好違背」
曹樂泰顯得很不以為然,「怎麼,他是大軍閥我們就得听他的?」說完頓了頓,又道︰「藺市長,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南城商會可不受你們這些政界權貴及軍閥的約束,我們掙我們的錢、你們做你們的官,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而許大帥多次以軍閥的身份涉足商界的事,我們有很多生意均已被他影響,如今還要在他的監控下開碼頭;對于這種種的無理要求,南城商會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現在你們又搞出個福利院叫我們出資、義務修建,藺市長,你真當南城商會和我曹樂泰是好欺負的嗎?」
曹樂泰的語氣越來越冷,盯著藺市長的目光也漸漸發狠。眼前這個男人就好像一只情緒瀕臨在憤怒邊緣的狼,藺市長心中寒意大起,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模進懷里,卻怎麼也模不到那塊擦汗的白帕。
看他嚇成那個樣子,曹樂泰倒也微微放緩了語氣,「不過,藺市長你的難處我也知道。剛剛那些不過是氣話,你真要南城商會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曹樂泰聲音不大,但藺市長的確將剛剛那句話听在耳中,「什麼,曹、曹會長真的肯幫我?」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他也只是想把那個許大帥的三日之期應付過去而已——明哲保身,是他在政界的生存方式。
曹樂泰點點頭,算是默許,但接下來,他又提出一個要求,「要我幫忙,一定得花出些代價。藺市長,我不會讓你難做,然而有一件事你必須要應允我」說到這里,他故意停下話頭,似是在等待藺市長表明態度。
言已至此,不管什麼條件藺市長都要答應了,因為對方擁有可以牽制他的東西——不論是財、還是權,「這個一定,曹會長只說有什麼事便好了。」
曹樂泰淡定地露出笑容,就像一個獵人即將得手,「我要請藺市長繞過許大帥,在政界各個環節加以打點,以保證曹氏集團及整個南城商會與海外公司的煙土貿易正常進行、不受阻礙。」
話音落地,藺市長沉思半晌,最終咬牙決定,「好,我一定辦到。」
曹樂泰將手中的雪茄架在煙灰缸的邊緣,面帶和煦的笑容起身,「成交,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