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曹樂泰和楚雲坐在車上,兩人一路沉默著。
「咋不說話了,是在怪我麼?」楚雲開口,打破了僵局。
曹樂泰仍舊不吭聲,從懷中模出雪茄煙盒,剛要拿出一支來,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把煙放了回去。
「咋不抽了?」楚雲偏著頭問這男人。
曹樂泰裝起煙盒,「你不是不喜歡聞煙味兒麼,單獨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就戒了。」
楚雲不禁笑道︰「難為你還掛念著這事兒,我還以為你生氣起來,再也不理我了呢」
曹樂泰往後一仰,身體靠在車後座的靠背上,他伸開一只手臂,似有似無地搭在楚雲的肩膀上,「怎麼可能,我哪敢生雲德哥哥的氣。」
這話說的酸溜溜的,楚雲一听就知道,這人心里頭還別扭著呢,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語重心長地勸道︰「小樂,人活著,不一定要爭到什麼、搶到什麼才算是贏。更何況,你現在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有些事兒,該放下的就放下、該收手的就收手吧。那些念過書的先生不是老講什麼知足者常樂麼,你既然叫小樂,也許這名字里,也是有這一重意思的。」
下午的天氣不太好,有些陰。奧迪轎車剛剛駛進南城,一場雨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曹樂泰又不說話了,他單手支住下巴,望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剛開春兒的時節,盡管比不上臘月里冷得離譜的天氣;但是這一場雨,仍教那徹骨的寒意比平時更多了一分。牆根兒邊上臥著一只流浪的小貓,它身上已完全被雨水打濕,像一團髒兮兮的毛球,在凜冽的風中瑟瑟發抖。
汽車小心翼翼地開在濕滑的路面上,緩緩行進,透過窗子,曹樂泰清楚地看見了外面的一切場景。
「停車。」曹樂泰忽然叫道。
司機一腳剎車,汽車停在牆根兒邊。
楚雲不解地問道︰「你讓車停在這里做什麼?」
曹樂泰沒顧得上回答他,拉開車門奔下車,不理外面的冷雨打濕了他的綢緞長衫和牛皮皮鞋,踏著水窪跑到那只小貓的跟前。
小貓似乎受了些驚嚇,抬起腦袋沖著曹樂泰「喵」地叫了一聲,曹樂泰彎下腰,將小貓從地上抱起,讓它偎到自己的懷中。也許是沒有感受到惡意、也許是這個人類的懷抱讓它溫暖,小貓發出一陣舒服的「咕嚕~」聲,便安逸地閉上眼楮。
曹樂泰淋著雨,直盯著熟睡在自己臂彎中的小貓,眼眶驀地有些泛酸;隨後,他頭頂上忽然多了一把傘,轉頭一看,楚雲正站在自己身後。
「哥哥,這只小貓很像我」曹樂泰說得很小聲,「那時候的我,就好像這只小貓一樣、無依無靠,不知道什麼是溫暖、不知道什麼叫愛我常幻想著哪一天,能被某個人抱一下,如果成真了,那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楚雲撐著傘,靜靜地听著他的講述。
曹樂泰說︰「可是後來,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溫柔,四處都是爾虞我詐的欺騙和不擇手段的搶奪。我不狠、別人就比我狠;我若狠、他們會比我更狠!如果想要生存,我就必須清除掉身邊所有潛在的危險,他們有人是我的老板、有人是我的手下、有人稱呼我為朋友、還有人睡在過我的枕邊;可是,他們沒有一個能值得我的信任,因為他們都渴望從我的身上獲得利益,再待我某一天沒有價值的時候,將我像垃圾那樣丟掉。可恨、實在是可恨!所以我不能動用任何情感,只是冷靜地除掉每一個絆腳石、和每一個被踩過之後的墊腳石。漸漸地我變得越來越陰險、越來越卑鄙越來越多的人對我敬而遠之,我比之前更加孤獨。從一個小乞丐到一城的財團老大,我曹樂泰得到了那麼多,卻沒有一個是我想要的!」
雨似乎下得大了些,曹樂泰臉上沾的都是水,只是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
「能告訴我,你做了這麼多,究竟想要些什麼?」楚雲終于開口問道。
曹樂泰抱著懷里的小貓,抽泣道︰「和小時候一樣,被人抱一下、被人親一下,被人愛一下」
楚雲隨即揚了揚唇角,張手抱上曹樂泰、連同他懷里的那只小貓;小貓在曹樂泰的臂彎里動了動,又眯著眼楮睡過去,楚雲張開嘴巴,主動吻上曹樂泰的唇!
曹樂泰瞪大了眼楮,一時間忘記了應該如何回應;看著面前的人羞怯地緊閉著雙目,而他的舌頭卻在自己的口中大膽地四處掠奪,曹樂泰的心中似是升起一團溫暖的火,用另外一只手回摟住楚雲,與他吻在一處。
天氣仍然寒冷,小貓團縮在這個溫暖的臂彎中,一點兒也不想離開。
長吻過後,曹樂泰對著楚雲哽咽道︰「哥哥,我想把這只小貓帶回去養。」
楚雲幫他拭去眼角的淚,「你若願意就帶回去唄,我沒啥不同意的。」
曹樂泰低頭撫著懷里這只毛茸茸的小貓,輕聲道︰「外面好冷,我想跟哥哥一塊兒回家。」
楚雲似是拿他十分沒有辦法,「那就趕緊上車吧,省得你再凍出風寒。」說完拉過曹樂泰的手,重新回到車上。
「我說你啊,外人面前一副陰狠冷酷的樣子,咋一到我面前就成了個愛哭的小屁孩兒了呢?」楚雲打趣道。
曹樂泰一直低頭抱著那只小貓,「因為我只對哥哥一個人動了感情」
他說的很小聲,但楚雲听見了。
懷中的小貓「喵」地叫了一聲,曹樂泰揉了揉眼楮,連忙扯開嘴角對楚雲笑道︰「哥哥,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楚雲看著這只小貓圓溜溜的大眼楮,莞爾一笑,「叫它‘憐憐’吧。」
小貓似是听得懂人言一般,沖著楚雲「喵」了一聲,便毫不客氣地躺在曹樂泰的腿上,呼呼大睡。
傍晚時分,雨勢漸小。
蔡副官手中依然握著大帥的那把柯爾特,守在楚雲舒的臥室門口。臥室的門緊關著,全身被綁的楚雲舒正在屋內睡得昏昏沉沉。
外廳的會客室內,市長小姐與莊先生帶著一個西洋人,坐在許大帥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