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相 第八十五章 婚宴

作者 ︰ 我獨行南

辛闕和穆黎的婚期就定在年結的當頭上,辛闕在五十四年春天的時候接手了喬楚太史令的職位,在御前很得寵。

因著這個緣故,上門要去慶賀的人也著實不少。

某日在朝上,大事畢了之後,文皇帝也想起來了這麼一茬,問了他們成親的時日,笑著說︰「倒是很久沒有人把喜事辦在年節時候了,正好有個熱鬧。正好,先前吳越之地貢上來一些繡品,里面正好有一身霞帔,朕看著那新用的雙面繡法倒是很不錯,便賞給你了。——穆黎的父親也是邊疆守將,一門的忠誠,這個婚事,應該好好辦!」

就這麼一道金口玉言,百官看著風向,當日也盡當去的。

辛闕確實是大辦,騎馬披紅的,帶著長長的隊伍繞著整個盛京走了一圈,隊伍連綿不斷,很是展現了這場婚事的盛大。

蕭盛很早就到了辛闕府上,府上人給她排的位次也很高,就在主座上,旁邊挨著就是顧庭。

最近蕭盛是走哪兒都能看見顧庭,主要也是一個年節,官員間相互拜訪,左右丞相又都年老不怎麼來,能坐最大位置的,也就顧庭和蕭盛了。一個是在朝勢力縱橫的吏部老尚書,一個是因軍功封侯,現在佔據著御史大夫的寵臣,旁的人,除了三個皇子,確實還沒人能與之比肩。

挨著蕭盛顧庭坐一桌的,還有姬越姬籬,大將軍穆放,兵部尚書扈野,戶部尚書章赫,都是一群熟人。

還有個位置,本來應該是刑部尚書傅尹坐的,不過近日齊商在管于閔的事,就順便把傅尹借過去了,近日卻不見人填上。那位置還是空著。

顧庭看見蕭盛在那空位置上掃了兩眼,便湊過來輕聲跟蕭盛說︰「昨日巴蜀太守榮封回京了,這位置八成就是給他留著的。」

蕭盛心里頓時了然。

巴蜀那地界兒,自來的魚米之鄉。豐盛富饒得很。但這地界和江南又有所不同,巴蜀四周多山,易守難攻,絕對是皇權磕不著的一個硬釘子。再加之巴蜀之地里不少都是西夷那邊過去的人,本身民風也剽悍,就更是讓文皇帝頭疼了。

早些年時候文皇帝也動過心思要把巴蜀安安穩穩的拽在手心里,但出兵了幾次效果都不甚如意,索性還是放手,交由巴蜀那邊的家族自己推一個人出來當太守,只要他們不鬧事。文皇帝就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什麼事兒都不管。

最後巴蜀那邊推出來的是那邊家族里一個叫莊別的,據說也是非常厲害的人物。文皇帝雖說要放手了,但是少不得留了個心眼兒,就把莊別唯一的嫡子接到了盛京。跟著幾個皇子同吃同住。莊別在乾元五十年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繼任他的位置的,就是當初那個被請到盛京的嫡子——莊晏。

所以說,雖說莊晏名目上只是個巴蜀太守,但是實際上是在皇權之外的一個土皇帝,加上巴蜀本身手握重兵,在西南一帶也和西夷形成相對形勢。和北燕離邊一起守住了衛國的土地,所以實際上,莊晏的身份,非常重要。

宴席就快開始,蕭盛才看見一個面生的少年走進來,徑直就坐上了他們這個位置。

蕭盛見了。微微挑了挑眉。

原來莊晏也非常年輕,看著跟姬越姬籬差不多的歲數,再加上是富饒之地出來的,和盛京之地到底有所不同,身上自有一番別的風流態度。

莊晏剛剛落座。便看見道姬越姬籬,哈哈笑著拍上了他們倆的肩膀,大喜道︰「好些年不見你們了,看起來倒是一個比一個好。今兒別的不說,咱仨聚一塊,不浮一大白可不行。」

姬越手快的往他肩膀上也是一拍︰「好小子,這都過去幾年了,才想起來到盛京里來?若是今年不是父皇連著下了好幾道令,你是不是還就不來了?」

莊晏哈哈一笑,「先前不是被一堆俗事擾的心浮氣躁麼?巴蜀之地的動靜我都穿了邸報給陛下,陛下看了也沒說什麼呀。何況西夷那邊不是蘇赫烏尤新上來,在昆山跟我軍對峙,雖到底沒有打起來,但是還是弄得心驚膽戰。這不,才安穩下來,我這不就來京了麼?」

姬籬遞了一杯酒過去,「蘇赫烏尤對軍巴蜀都是秋天的事情了,難道你用了這許多時候才擺平?一听就是不實的話,罰酒!」

莊晏接過酒杯一飲了,攤攤手道︰「沒辦法呀,誰讓我沒有一支神兵。」目光在這邊瞟了一眼,看見蒙了個面具的蕭盛,笑道︰「論起兵法來,我可及不上新封的這位蕭侯爺。蕭侯爺若是有機會去一趟巴蜀,定要幫我好好的練練兵,讓蘇赫烏尤看看,咱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蕭盛端起酒杯,淡淡的道了一句︰「好。」

新娘子還沒露面,所以眾人在桌上倒也互相侃得開心。顧庭不動聲色的跟蕭盛說了些莊晏的事情,忽然話題一轉,道︰「侯爺,據說你先前派人去了齊商府上?」

蕭盛面具下的眉毛挑了一挑,微微轉了腦袋,笑道︰「是我派了十七過去了兩次,怎麼?」

看了看顧庭的面色,「顧大人是以為齊商現今的處事是我教出來的?」

顧庭微微一笑,「侯爺既然先前同老朽說了那一番推心置月復的話,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不過老符很好奇,御史台那麼多人,為什麼侯爺就偏偏把這案子全權交給了齊商?」

蕭盛聞言一笑,「顧大人放心,我既已讓十七上了齊商的門,後面自然就有後招。莫說齊商查不出來一個什麼,就是查出來了,他能不能報出來也是一個問題。——何況齊商在御史台向來都有一個廉潔公正,鐵面無私的名聲,如果真的讓這案子在他手里面結了,陛下不是才安心麼?百姓不也才安心麼?」

他說著看向顧庭,「——何況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必要畏懼那些流言蜚語?」

顧庭微微一笑,已是明白了蕭盛的意思,抬起酒杯來和蕭盛一踫,相互啜了口酒。

蕭盛見他面色平和了,心下想必也講這說辭信了幾分,只要齊商後面不直接砸出證據來,慢慢的用文火熬這個案子,顧庭的疑心自然也會逐漸淡去了。

不過,蕭盛想起來之前齊商說的話,說起的坊間傳言,目光凝了凝。

那些流言肯定不會是顧女蘿傳出去的,顧女蘿討厭他都來不及,不會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唯一可能的就是顧庭,他希望把他和顧女蘿綁在一起,這樣就能夠造成蕭盛和顧家合作的一種風向,對蕭盛來說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還沒等蕭盛想好怎麼跟顧庭開口,卻听見外面開始鬧鬧嚷嚷,蕭盛伸長了脖子去看,果然見新郎新娘進來了。

蕭盛抿了抿唇,只好將此事作罷。

接下來的路數都是按著程序來,蕭盛听著司儀在旁邊喊著一拜二拜,看著辛闕扶著穆黎慢慢躬身,心里泛起來的,竟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

穆黎的第一場婚事她沒有去參加,後面穆黎卻由原來的跳月兌變得沉靜,原本以為她這一身便那樣了,卻不想兜兜轉轉,她居然嫁給了辛闕。

她不由得想,自己以後呢?會變成什麼樣?

那這個念頭只是冒出來一個尖兒,就被她搖搖頭晃蕩出了腦海里,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清,她現在也逐漸的開始不相信命數,如果真要定一個確定的命數,也必須她自己來定。

她看著辛闕和穆黎的歡喜,端起杯盞,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蕭盛又笑著看了看席宴上的熱鬧場景,湊近了顧庭,輕聲道︰「顧大人先前說想換下來的人選是誰?」

還是說當時韓嗣音擔任郎中令的事情,顧家不想讓蘇家的人在這個位置上待著,便希望借助蕭盛的力量換掉。

就算蕭盛只是練一個小小的南軍,但畢竟身份擺在那里,想要換一個人,實在再輕松不過。

顧庭湊近蕭盛,輕輕吐了兩個字︰

「申仲。」

蕭盛在腦海里回憶了一番,著實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顧庭畢竟在朝浸yin多年,就算隔著一個面具,竟然也看出來了蕭盛的困惑,笑道︰「侯爺明日不妨來府一趟,我同侯爺引薦引薦,必然是個比韓嗣音更好的。」

蕭盛的嘴角卻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上府就不必了罷,讓申仲往我宅子里遞個帖子,我會讓十七處理的。」對上顧庭略微疑惑的目光,蕭盛笑著補充了一句︰「顧大人,我不過兩次上府,坊間就傳出不好的傳言來,若是再多幾次,可還了得?顧大人若是清閑了,也該整頓整頓府上的人,不要讓他們什麼都往外傳,尤其是像您這樣身居高位的,更是要小心眾口鑠金了。——您說,是麼?」

蕭盛雖然在笑,但是顧庭卻看得出來他語氣里沒有半點笑意,反而帶著一絲寒,直接撲到骨子里面去。

但顧庭只是神色不改,端起杯盞,笑著再跟蕭盛踫了踫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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