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道理很簡單,但真要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了。
修補符陣中的某個斷點,實際就是將道韻填充在斷點上,使得整個符陣道韻融洽,循環流轉。
要換成別人,此事看似並不復雜,實際操作起來卻是難如登天。最關鍵的問題就是,你填充在斷點上的道韻,就算比不了符陣所蘊含的那般飽滿,但至少不能差太多,起碼得是要能將符陣的道韻連貫起來,使之能夠圓滿流轉。
然而就如以前初晴對烈翊說過的,道韻,都是通過感悟得來的,即便你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將你所見到的符陣內所蘊含的道韻完全感悟出來。如同臨摹練字,你再練,也只能形似神似,卻終究比不上真跡。
陣靈師在有老師傳授的情況下,尚且對道韻的感悟一代不如一代,更何況如現在這般,什麼都沒有,就一個符陣擺在那兒讓你自己感悟,難度之大,無異登天。甚至可以說,倘若你的陣靈師品級達不到四品,這輩子恐怕都要被困死在這間密閉的石室內了。
烈翊不是四品陣靈師,可他的識海中有金芒大陣!
金芒大陣所蘊含的道韻何其飽滿欲滴,眼前的這個四級空間符陣與之相比,道韻的飽滿度不足二成。以金芒大陣的符文組成這個符陣,只要悟性不是太差,所感悟出的道韻應該足以填充空間符陣的那個斷點了。
「嗡!」
光芒陡漲,自金芒大陣飛逸而出八十一枚符文,組成一個四級符陣,與石室中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所蘊含的道韻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烈翊閉上眼楮,心神沉浸進去,感悟著其間散發的濃郁天地之韻。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次睜眼,一個黑色甕罐便出現在了身旁。之前在墓殿外,為了擾人視線,他已引爆過一個蓄雷罐,不過身為陣靈師,吃飯的家伙又豈止只有一個。
「茲!茲!」
雷光閃耀,電弧如蛇,一縷縷感悟而來的道韻被其包裹著,緩緩填補到石室那個空間符陣的斷點之內。
須臾,隨著陣芒乍現,映亮整個石室,那個四級空間符陣終于修復完成。
感受著八十一枚符文內的道韻連貫流轉,烈翊站上空間符陣,心情起伏如潮。
對于強者墓殿的重寶或者傳承,他倒是不存什麼期待了。若是其他三間石室內的空間符陣運轉如常,說不定燕風華等人早就進入了墓殿核心位置,自己此刻趕去,怕是連殘羹冷炙都撈不到一口。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萬分的是,自己總算可以離開了。被困在這種鬼地方,要是沒有識海中的金芒大陣,即便憑著自己的努力或許也能晉級四品陣靈師從而月兌困,但起碼也是幾年之後了,幾年時間,餓都能把人餓死!
眼楮驟暗復亮,烈翊發覺自己似乎又進入了一個石室。沒來得及打量石室的情況,他的視線就立即被盤坐在蒲團之上的一道身影所吸引過去。
「這是……」
望著那道一動不動,蒼老瘦小的身影,烈翊的心髒砰砰直跳,然而,更讓他魂魄巨顫的還在後頭。
那道蒼老身影的眼楮,驀然睜開了!
烈翊大驚失色,卻又無處可逃,這時,那道身影淡淡開口︰「少年莫慌,老夫不過一縷殘魂,即便想對你做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聞言,烈翊依舊惴惴不安,一縷殘魂尚能凝聚不散,誰知道還隱藏著怎樣的駭人手段。雙目緊緊盯著那道蒼老身影,一旦發覺有任何異動,他便立即將所有陣傀召喚出來。
在烈翊盯著那道蒼老身影的同時,後者也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半響,蒼老身影的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能夠破開空間符陣外的能量屏障,說明戰力修為不弱,而將四級空間符陣修補完整,則更是顯示了符陣方面的不凡造詣。既是戰者,又是陣靈師。原以為來人不會太過年輕,不想卻是你這樣一名青澀少年,呵呵,不錯!不錯!」
連說兩個「不錯」,那蒼老聲音忽然笑容一斂,沉聲道︰「老夫身隕,卻獨留一縷殘魂,不是留戀俗世,而是不想這一身本事就此失傳。少年,既然你到得此地,又和老夫一樣,都是戰者兼陣靈師,那麼,你可願意接受老夫的傳承?」
烈翊楞了楞,墓殿之內或有傳承,這一點他早就有所猜測,不過卻沒想到,這道蒼老身影搞了那麼多花樣,原來竟是為了尋找與他一樣,都是身具戰者和陣靈師天賦之人。
這等機緣,烈翊自然不舍放棄,不過他也有些猶豫。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了人家的傳承,說不定人家就要提出什麼要求。這等高人所提的要求,又豈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仿佛看穿了烈翊的想法,蒼老身影搖頭苦笑︰「你小小年紀,心思倒是不少。放心,老夫送你傳承,不是挾恩圖報,而是純粹不想令一身本事就此失傳而已。」
于是,烈翊就尷尬了,覺得自己實在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干笑兩聲,他抱拳弓腰朝蒼老身影行了一禮︰「晚輩烈翊,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老夫閔月華。」
蒼老身影面色一正,一股崢嶸氣息瞬間勃發︰「三百年前創建月華學院,乃是月華學院第一任院長。」
烈翊頓時肅然起敬,月華學院,或許在白水界名聲不顯,但在這蒼陽郡內,卻是如雷貫耳。初家的二小姐,也就是自己那未曾謀面的妻子初雪,就是月華學院的學員。在初家的那些日子里,經常就有听到下人們面帶自豪之色的談論著二小姐如何如何天才,而月華學院又是如何如何難以考入。
「呵呵,這下不再猶豫了吧,老夫時間不多,我們即刻開始吧。」
閔月華說完,抬手一點,一道耀眼金光從指間射出,烈翊甚至都還未生出閃躲的念頭,那道金光便已射入了他的眉心。
旋即,烈翊便感到一個個符陣涌入識海,與此同時,懸浮于識海上空的金芒大陣中也不斷完善著那一個個符陣。一時間,識海內金光璀璨,輝煌至極。
閔月華傳入烈翊識海的符陣足有九十八個,在如今這個陣圖缺失的年月,每個符陣都是珍貴無比。
九十八個符陣,何其巨大的一筆財富!
雖然其中有很多或符文殘缺,或道韻稀薄難辨,不過,有了金芒大陣的完善,每一個符陣都已變得完整無缺。
「多謝前輩!」
冗雜的信息消化完畢,烈翊再次恭敬施禮。閔月華不僅將符陣傾囊相授,還把他對每個符陣的見解和體悟也一並傳入。這讓烈翊將來在鐫刻符陣之時,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彎路。
「不必多禮,希望你不要埋沒了這些符陣。」這樣的傳授似乎極耗魂力,閔月華那道殘魂凝聚的身體松散了許多,隱約都能透過身體望到後面的牆壁了。
深深嘆了一聲,閔月華微微仰頭,目光透著淡淡的回憶︰「創院百年,諸事步入正軌,老夫靜極思動,便離開學院去了外面。在游歷到了藍冰城之時,听聞冰原之心的神奇,老夫便想尋一個來瞧瞧。在急凍冰原尋了數月,還真尋到了一顆冰原之心。這一瞧之下,老夫震驚之極。」
說到這里,閔月華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羞愧之色︰「枉我還為自己晉級四品陣靈師而沾沾自喜,以為在如今陣靈師稀缺的年月,四品已是巔峰的存在。沒想到那冰原之心,竟然是一個五級符陣!一想到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大能者,而老夫卻如井底之蛙般淺陋無知,心中實在是羞愧不已。于是,老夫便留在急凍冰原,一邊刻苦修行,一邊鑽研著冰原之心的奧妙。一晃百年,老夫也終于如願以償,不僅掌握了冰原之心的奧妙,還一舉晉級到五品陣靈師。」
烈翊靜靜地听著,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整個白水界,即便在人數眾多的丹靈師之中,五品都已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更何況極其稀少的陣靈師了。這個月華學院的第一任院長,當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絕世高人。
可是,那名制作無數冰原之心,將其放置于急凍冰原的神秘大能者,卻是令閔月華這般絕世高人都羞愧不已。那他的修為究竟已高強到何種地步?
一想到那只從天而降的金色巨掌,烈翊就止不住的眼皮亂跳。自己偷了他的雷種,估計他正憤怒地想要找出自己,然後一巴掌拍扁吧。
「原本晉級五品陣靈師,老夫該當欣喜若狂才是,可老夫的性格太追求完美。陣靈師晉級五品,可戰者的修為卻一直停留在匯海境巔峰。故而,老夫便利用‘匿形陣’偷偷溜進了莽古青蛟族的老巢。」
閔月華平靜地回憶往事,而烈翊听的又是一陣心跳加速。莽古青蛟族,被稱為天南大陸四大獸族之一。據說達到五階後,其體內就會產生一絲青龍血脈,然後隨著實力的慢慢提升,青龍血脈隨之增多,到最後,甚至都能飛天化龍,端的是一個強橫無比的種族。
若是惹怒了莽古青蛟族,莫說小小的月華學院,哪怕是整個白水界,也不夠他們折騰的。烈翊著實沒有想到,這閔月華居然如此膽大,而更沒有想到是,居然還真給他溜進了莽古青蛟族的老巢,所依靠的,居然還是一個區區二級符陣「匿形陣」!
閔月華傳入烈翊識海的諸多符陣中,確實是有一個「匿形陣」。不過烈翊見只是一個二級符陣,也並未放在心上。不料,這個不受他重視的二級符陣,居然能讓人的身形氣息隱匿到如此程度,要知道,莽古青蛟族內,可是高手遍地,強者如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