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不共戴天之恨(一)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幾個不是一派之主就是派中核心成員之一,接觸面都很廣,識人萬千,各種各樣詭異的事見識的多了,但是這幾個人還從來沒有听說過有人會專門培養在人心當中蠕動、啃噬的毒蛇,這樣的毒蛇已然不能稱之為靈獸了,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妖獸。
貝清輝說道︰「寧老弟,你是說闖入天機宗,到處放毒殺人的是吳毒蠍本人?」
寧文雲點了點頭,「事實恐怕就是貝兄所猜測的這樣,我們剿滅七陰教教徒的時候,自稱是七陰教白龍聖使的家伙說什麼少教主被咱們殺死了,當時我們都沒在意,以為白龍聖使是在胡亂攀誣,現在看來是真的了,七陰教的少教主的確已死,以至于吳毒蠍喪心病狂,把報復的矛頭對準了咱們三大派之一的天機宗。不好,貝兄,請你派一個腿腳快的弟子拿著我的信物,到保芝堂替我傳下號令,讓弟子們嚴加防守,堵住所有可資利用的漏洞。」
與此同時,貝清輝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急匆匆走出了掌門室,布置防守去了。
公孫荊紅說道︰「寧老弟,哥哥我求求你了,趕快跟著我去一趟天機宗,咱們還等著你救人呢。」
天機宗迭逢大難,受到的打擊又是如此巨大,尤其是施加戕害的還是七陰教這樣的外來門派,寧文雲和令狐彪在升起兔死狐悲之感的同時,也生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三大門派就像是滏陽城權力三角架的三個點,組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圈子,雖然都恨不得另外兩家灰飛煙滅,好讓自己獨霸滏陽城,但是這一點的前提必須是在自己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利益不會被外人搶了去,在自己準備好之前,不但不能讓其他兩家門派倒下去,反而還會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進行必要的幫助,畢竟三家門派互相斗了幾百年,多多少少會有點香火之情,更何況七陰教吳毒蠍做的太過分了,簡直就是公然向三大門派挑戰。
令狐彪說道︰「公孫師佷不要著急,不但寧師佷會幫你們,就連我們逍遙門也會盡全力協助你們救治那些中毒未死的弟子。」
寧文雲說道︰「事不宜遲,咱們趕快走吧。唉,肖師弟,這麼重大的事情,剛才你怎麼不說呀?這來來耽擱的有多半個小時了吧?這可全都是生命呀。」
肖霜天羞愧難得,赧道︰「我這不是怕家丑外揚嗎?」
天機宗現如今的情況慘不忍睹,吳毒蠍當初硬闖到天機宗里面的時候,把狡詐多疑詭秘的特點酣暢淋灕的發揮到了極點,凡是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困境的地方一概不去,凡是有高手出現的地方一概避開,吳毒蠍在天機宗里面肆虐了不到十分鐘,在天機宗高手們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逃掉了。然而就是這短短的十分鐘,天機宗遭受到了毀滅式的打擊,但凡是參加爭斗的弟子幾乎沒有一個不中毒的,更糟的是這些毒疫具有極強的傳染性,比毒瀧惡霧歹毒百倍,專門針對修真者的真元、紫府,只要中了這種毒,短短幾分鐘之內就會陷入休克狀態,無論什麼靈丹妙藥、救傷療毒的法門全都不管用。
天機宗內一片悲戚,愁雲密布,闔派上下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調動了起來,一起都在為那些中毒的同門服務,就連那些素日里閉關不出的長老們也有很大一部分走出了閉關潛修之所,參與到了救治隊伍當中,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不斷地有同門毒發身亡,而且被毒疫傳染的人數還在持續不斷的增加。
理應守衛著大門的幾個低級弟子的身影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張全新的面孔,原來的幾位已經喪命在吳毒蠍甫一照面就放出的蠱蟲口中,新替換他們的最差的修為也是靈寂初期,帶隊的更是一個元嬰期的長老,他們每個人都如臨大敵的披掛著戰甲,飛劍繚繞在他們身邊,隨時準備著對可能露面的敵人給與致命的一擊。
公孫荊紅等人一趕回來,就直奔安置中毒弟子的飛雲樓,飛雲樓位于天機宗外圍,空間大又遠離核心區,比較適合用來做為臨時性的安置點,置于原來在飛雲樓辦理的事務全都搬到了另外一棟樓了。
飛雲樓外戒備森嚴,差不多有七八個長老親自出馬守在了飛雲樓外圍,這幾個長老全都是元嬰期的修為,屬于天機宗的潛勢力了,平常不出面,只有在遇到現在這樣的關系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的時候,才會驚動他們。按理說站崗放哨這樣的活兒輪不到他們來做,但是事態的發展把他們逼到了這一步,飛雲樓現在就是個巨大的傳染源,但凡是修為稍低一點的,只要接近飛雲樓,就會莫名其妙的染上毒疫,已經有好幾個弟子就是這樣勢力糊涂的成為了飛雲樓的新居民了。
貝清輝和公孫荊紅、寧文雲一起走進了飛雲樓,他們三個還不把吳毒蠍傳播的毒疫放在眼里,主要還是吳毒蠍的功力還沒有深厚到可以煉制出來針對元嬰期以上的毒藥,倘若真的被吳毒蠍研究出來這樣的毒藥,修真界可就有大難了,七陰教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盡可能回避和大門派交鋒,早就得瑟起來了。
公孫荊紅一走進飛雲樓就一愣,讓他感覺到詫異的是端坐在正對著大門的那把太師椅上的那尊大神,天機宗上上代掌門,公孫荊紅的親傳師祖,出竅初期的修真者庚三*。庚三*自從將近兩百年前禪位之後就一直閉關潛修,從來不過問門派中的俗務,自從公孫荊紅接任掌門之位以來,公孫荊紅還是首次看到師祖走出閉關潛修之所。
「不孝徒孫叩見祖師爺。」公孫荊紅顧不得多想,撩起衣衫的前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庚三*磕起頭來。
「荊紅啊,起來吧。」庚三*事隔百余年後再次看到徒孫,心中不由得浮現出縷縷的溫情,人間親情有隔代親的說法,修真界也不例外,對孫輩的寵*總是要多過對徒弟的寵*,「荊紅,我剛出關就听說了不少的事,你一個人支撐起這麼大的門派,還要承受無數的誤解和不信任,真是委屈你了。師祖今天是專門來給你平反的,你受委屈了。師祖代表所有長老對你說一聲,辛苦了。」
公孫荊紅眼圈一紅,豆粒大小的淚珠兒啪噠啪噠往下掉,「有祖師爺這句話,徒孫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沒什麼了,為了咱們天機宗,弟子甘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庚三*贊許的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好,旭兒當年沒有白白教導你。」
公孫荊紅擦擦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師祖,我已經把保芝堂的寧文雲寧老弟還有逍遙門的貝清輝貝老弟全都請來了,他們是來幫助咱們救治所有中毒弟子的。」
庚三*的輩分可比貝清輝和寧文雲兩個人高多了,兩人在庚三*面前一點也不敢放肆,甚是恭敬的施禮請安,庚三*擺擺手,「兩位師佷孫,我閉關的時候,你們都還是各自門中不起眼的低級弟子,一晃眼,你們都成了一派之主了,特別是寧師佷孫,我對你的印象特別深,當初我就覺得你將來一定能夠創出一番名堂來,事實證明,我的眼光還是挺準的,如今貴派的名頭在雙極星比咱們天機宗還要響亮嘛。」
庚三*自有一番攝人的風采,貝清輝和寧文雲無不心折,這種感覺就算是他們見到修為比庚三*還要高的沈衡英的時候,都沒有產生過,也許這就是個人魅力的問題了。
公孫荊紅沒想到都這時候了,師祖還有心情說這些,他焦慮不安的說道︰「師祖,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救治中了毒疫的同門弟子了?我怕……」
「怕什麼?」庚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公孫荊紅的話,「荊紅啊,身為一派統領,就該做到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就是一派的定海神針,要是連你都慌亂不堪,如何讓下面的人心安,如何給他們以信心呀?再說了,修煉之事,歷來講究心平氣和,你這樣心神不寧,實與修煉之道背道而馳,犯了修煉的大忌,難怪這一百多年,你的修為進展如此緩慢,像你這樣心有掛念、不舍羈絆的心態,又怎麼可能追求大道呢?」
庚三*當頭棒喝一番話,頓時讓公孫荊紅生出醍醐灌頂的感覺,就連寧文雲和公孫荊紅也生出了類似的念頭,三人只覺得自己修煉路上的一道擋路的牆突然被推翻了,眼前頓生豁然開朗之感。公孫荊紅等三人一起向庚三*施禮,「多謝師(叔)祖教誨,我等定銘記在心,不敢有片刻遺忘。」
庚三*點了點頭,「這樣想就對了,你們記住,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呢,我們做好自己的份內之心,就是最好的修煉之道了。」庚三*毫不避諱的在貝清輝和寧文雲面前宣講著他體悟到的修煉之道,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回報兩個人前來援助天機宗的無私行為。
貝清輝和寧文雲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庚三*這樣做的深層次原因,不過他們還是挺感激庚三*的,如果換成別的人,誰會這麼慷慨的把自己好不容易領悟到的境界以及修煉方向傳授給外派之人。
寧文雲率先表態,「師叔祖,寧某向你保證,今天即使傾盡所有,我也要把天機宗所有中毒的道友全部從鬼門關門口搶回來。別的我不敢保證,解毒的靈丹,寧某這里多的是,我願意無償捐獻出來。」
公孫荊紅忙道︰「寧老弟肯施以援手,哥哥我就感激不盡了,又怎麼能夠讓老弟破費呢?」
寧文雲再次表態,「天機宗陡逢大難,寧某感同身受,又怎麼好意思要錢呢?」
庚三*說道︰「這樣好了,所有的丹藥在成本價上再加上一成的利錢,這樣保芝堂既不吃虧也盡了一份同道之心。」
貝清輝忙道︰「咱們逍遙門不擅長煉丹制藥,在這方面可能幫不上忙,不過作為滏陽城修真界的龍頭,最大的門派,最不缺的就是錢和人了。我代表逍遙門向庚師叔祖和公孫兄承諾,我們逍遙門將無償援助天機宗五千塊標準晶石,另外還將派出十名靈寂期的弟子協助天機宗進行必要的防守。」
公孫荊紅感激地說道︰「兩位老弟的盛情,和在關鍵時刻做出的無償援助,公孫銘記在心,日後定當有報。」
寧文雲說道︰「公孫兄不必客氣,咱們幾個還是趕快帶上寧某親自煉制的普濟丹開始救治貴派中毒的弟子吧。事態嚴重,不允許再有絲毫的耽擱了。」
寧文雲取出百余枚普濟丹,分發給庚三*、公孫荊紅和貝清輝以及在場的其他幾位天機宗的長老,眾人分頭行事,紛紛用真元化丹,讓中毒的弟子服下,很快,眾弟子就出現了緩解的跡象,臉上的黑氣開始慢慢退卻。
公孫荊紅雙手抱拳,感激地對寧文雲說道︰「寧老弟,這次全都靠你了,你真不愧是煉丹大師呀,咱們天機宗這些弟子能夠活命,全都靠你的普濟丹救治了。」
寧文雲大大的露了一回臉,不但成功救人,而且更重要的是進一步穩固了在其他兩派心目中的地位,覺得倍有面子之余,還為保芝堂的將來的利益有了保證而感到高興。寧文雲剛要說幾句話,表現一下自己謙遜的態度。就在這里,飛雲樓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各位長老,不好了,又有兩個師兄中毒了。」
「快把他們抬過來。」飛雲樓外一位長老吩咐道。
很快,新中毒的兩個弟子全都被抬進了飛雲樓,庚三*等人全都迎了上去,寧文雲笑道︰「小意思,只要服用下我的普濟丹,保管它藥到病除,丹到毒……」話還沒說完,寧文雲好像是脖子被人捏住了一樣,後半截的話硬生生的被掐斷了。
貝清輝奇怪的問道︰「寧老弟,你怎麼回事?話怎麼說半截呀?」
寧文雲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著新來的兩個中毒的弟子,「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中毒呢?」
貝清輝凝神細看,頓感疑竇叢生,「怎麼會是他們?公孫兄,這兩個人不是剛才跟著你一塊去圍剿七陰教教徒的兩個師弟嗎?他們不是剛剛服下普濟丹沒多久嗎?怎麼又中毒了?」
公孫荊紅也是疑惑不解,他看向了寧文雲,「寧老弟,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服下普濟丹到現在連一個小時都沒有,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又中毒了?你的普濟丹到底能頂多少時間呀?」
寧文雲亂了方寸,事態的發展超乎了他的想象,「我以前做過實驗的,服用了普濟丹之後,至少七個小時之內,對同類毒藥是完全免疫的,沒有理由在一個小時之內二次中毒呀。會不會是這兩位師弟中的不是同一種毒呀?」
護送兩位中毒者前來的長老說道︰「這不可能,他們倆回來之後,就馬上被攆到了天機宗的後院,根本沒有接觸到毒源,又怎麼可能二次中毒?」
寧文雲眼神閃爍不定,他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道︰「這些事情,咱們先不要管了,先給他們服用下普濟丹再說吧。」
上蒼注定今天不是平凡的一天,上蒼也設定好了今天是寧文雲的倒霉日,出丑日,就在寧文雲取出普濟丹,剛剛用真元把丹藥化開的時候,飛雲樓外就接連不斷的傳來兩個壞消息,「逍遙門貝掌門,保芝堂寧掌門,不好了,你們兩家門派也有弟子中毒,請你們火速回去查看究竟。」
寧文雲頓時傻眼了,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丟臉丟大了,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說本門的普濟丹是解毒靈藥,怎麼一轉眼自己門中就出現了中毒者,這不是自己掄起了巴掌打自己的臉嗎?
貝清輝朝著飛雲樓外喊道︰「逍遙門是誰來報信?把具體的情形記錄在傳訊符上,然後打給我。」片刻之後,一道白光沖著貝清輝飛來,貝清輝捏碎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寧文雲,「寧老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文雲嚷道︰「貝兄,你問我,我去問誰去呀?你派中的弟子中毒怎麼問到了我的頭上,又不是我放的毒。」
貝清輝面目猙獰,怒視著寧文雲,「寧老弟,怎麼不管你的事?實話告訴你,我們逍遙門這次中毒的幾個全都是跟著令狐師叔前去圍剿七陰教教徒的那幾個人,據我所知,他們都曾經中了萬蠱毒蟲陣的毒,後來全都服用了普濟丹,他們的情形和天機宗的兩位師弟一模一樣。你說,這種巧合,你又該如何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