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夫人的堅持下,兩刻鐘後,太醫提著藥箱,顫顫巍巍地趕來。
張太醫已經一把年紀,六十多歲,發須皆白,由于保養較好的緣故,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他不僅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而且出了名的直白,以至于曾經得罪某位皇族,差點沒了老命。
正因為如此,張太醫不是太醫院的院使,卻有著極高的威信,他十七歲進入太醫院直到現在,歷經三個朝代。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總之有個什麼病痛大家都願意找他,當然,張太醫也不是誰都看的。
張太醫到了以後,先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對各位夫人點頭見禮,韓氏客套道︰「麻煩您老跑這一趟,實在是我那二姑娘突發急病,我擔心得緊。」
張太醫態度謙和︰「救死扶傷是老夫的職責所在,令千金何在?」
韓氏看向細柳,細柳會意,恭敬道︰「張太醫,請隨奴婢來。」
蔣遙因為暈倒,被安置在不遠處的廂房,她依舊閉著眼楮,小文手握帕子,細細給她擦臉。小文靠近蔣遙耳旁,小聲說︰「小姐,別嚇奴婢,您是真暈還是假暈?」咳咳,她的演技有那麼差嗎,小文對自己的暈倒都抱有懷疑態度,真是太不給她面子了!
蔣遙猛地眨了眨眼楮,又恢復成虛弱的樣子,小文松了一口氣,還好,小姐沒什麼大礙。沒一會她的心又提起來了,因為綠兒跑來說,大夫人請了太醫,人都已經往這邊走過來了!要是小姐被拆穿可怎麼是好,兩個丫環都憂心忡忡,但並沒有告訴紅媽媽。所以張太醫過來的時候,紅媽媽還是那副哭天喊地的樣子,听得人頭皮發麻,但又無可奈何。
小文想去提醒小姐的時候已然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的看張太醫走向小姐的床前,並從醫藥箱中取出帕子,讓丫環幫忙拉出小姐的手腕,將帕子覆上把脈。
期間兩個丫頭都很緊張,眼楮一刻也沒挪開過,大家見此都覺得,莫不是姜二小姐當真不好了?
張太醫把脈用了蠻久,過程很從容,最後,他終于站起來,走出廂房,嘆了一口氣。
大家心里捏了一把汗,難道被他們猜中了——果然,張太醫惋惜道︰「令千金這是老毛病了,脈象紊亂,情緒不穩,不能再受刺激,要好好將養才是。」
哦,原來國公府的二小姐有隱疾,太醫說的委婉,但大家清楚,二小姐的病看來是治不好的,真真是可惜,下半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哪家的兒郎願意娶一個病懨懨的小姐進門呢。
韓氏掃視一圈,突然五姨娘院子里的一個丫頭信兒跑到眾人面前跪下,把頭磕的砰砰響︰「回夫人,五姨娘吩咐奴婢在秋千上做了手腳,奴婢的身家性命都在五姨娘手上,不得不為之,奴婢該死!」
韓氏嘴唇緊抿,對方夫人勸道︰「方夫人,我家二姑娘的身子弱,都是在屋子里養著,沒出過門,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我想其中肯定有誤會。」隨後,她咬牙切齒地看向五姨娘,「你這賤婢,二小姐再不好也是主子,哪是你能栽贓的?!來人,把五姨娘盯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菊園半步!」
五姨娘癱軟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冤枉啊,夫人,不是賤妾做的,賤妾冤枉啊!我,我要見老爺……」
韓氏冷冷地瞅著,對五姨娘的申訴充耳不聞,如果要在二小姐和五姨娘中做抉擇,你說老爺會保哪個呢?
方夫人對此很懷疑,但張太醫信誓旦旦地表示二小姐的病不是裝出來的,他多年前就看過,于是她把矛頭轉移到認罪的丫環頭上︰「如此說來,五姨娘和我們又無恩怨,為何要害我家女兒?」
跪在地上的丫環結結巴巴道︰「那是因為……因為五姨娘想害的是二小姐!二小姐摔傷了,老爺就會天天來探望,來五姨娘院子的次數就會多了。哪里想方小姐會來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夫人饒命啊!」
各位夫人面上都露出了然的神情,妻妾爭寵的招數,兩位小姐都是被連累的。方夫人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雖然小女是受的是池魚之災,但傷的也不輕,而且國公夫人對這位妾室的處罰過于寬容,依我看這種心思不正的,就應該打死了事!」
韓氏很為難,五姨娘算受寵的,還為老爺生了一個女兒,她輕易動不得。就在此時,姜沖大步流星地從外面走進來,後面跟了方御史等人。眾小姐紛紛站在了在屏風後面給各位大人見禮,夫人們倒沒那麼多忌諱,還是在原位坐著。
大夫人韓氏將事情又細細與老爺說了一通,詢問老爺的意思。
姜沖听到原本受傷的應該是二女兒姜瑤,眼神倏然出現一絲暗涌,他語氣平常,話語中卻帶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既然如此,把五姨娘送去家廟吧。」
家廟多是德行有虧的夫人小姐呆的地方,五姨娘進了那里,青燈古佛,犯了錯的妾室,沒有特殊原因,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五姨娘無聲哭泣得像淚人一般,還是改變不了她以後的命運。
秋千事件告一段落,方小姐也沒受太重的傷,就是臉上有幾道刮痕,女孩子愛美又要面子,如此狼狽自然不願意再待下去,方御史與姜沖告了罪,就帶妻女打道回府。
韓氏心里捏了一把汗,這會才放下心來。多虧了大女兒讓剛才那個丫環站出來指證五姨娘,否則事情還沒那麼容易解決,兒真是聰明,使的這計劃,弄走了五姨娘,又向二姑娘賣了好,果然是一舉多得。
姜沖又細細問了二女兒的情況,得知並無大礙,臉色好上許多,又打起精神,返回前院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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