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了,還是和往年一樣的安排,但是大家都覺得似乎沒有以前熱鬧,是什麼原因呢?大夫人韓氏照例和大家一道,熬夜等子時的來臨,在新年的煙火劃破黑色夜空時,韓氏的眼角不自覺地淌下幾滴眼淚,她想小兒子了。
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吃的好不好,會不會凍著,邊城這個時候還是很冷的,而且听說最近不太平,開兒不要出事才好……
三小姐姜瓏今天很乖,知道母親想哥哥了,大姐姐又進了宮,能陪著母親的只有她,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韓氏身邊,斯文的樣子很難讓人認出那是平時嬌氣、喜歡發小脾氣的三小姐。人總會成長的,在歲月的積累中慢慢發生質的變化。
現在的姜瓏,已經隱隱有大姐姜的影子,從原先那個不懂事的少女慢慢地轉變成禮儀俱佳的貴女,最明顯的表現就在穿著打扮上。
她不再喜歡小女孩常用的雙螺髻,而是讓一個巧手的婢女為她梳了飛仙髻,就是在頭頂兩側結成一個蝴蝶一樣的發髻,中間和兩邊用飾物點綴。姜瓏的頭發其實不多,她堅持要這種復雜的頭型,點綴物多為鏤空金飾,每天頂著顫顫巍巍的,蔣遙看了都覺得難受。
若是她自個,絕不會受這種罪,還是小包子頭最適合她了。
最近沁陽公主的心思捉模不定,很是反常,她宮中的下人被她使喚得叫苦連天。
蔣遙從四小姐姜環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腦海里飄過一個名詞——婚前恐懼癥。沁陽公主自小在皇宮長大,她想做什麼除了皇帝和皇後娘娘,其他人多不敢攔著,在一定的基礎上換句話來說,她在宮中的生活很自由。
婚前恐懼癥就是在新婚臨近的時候,許多人會產生一種恐懼、緊張、焦慮的狀態,對結婚有逃避的心理。
通常這樣的天之驕女,即將離開生活十多年的皇宮,這種情緒出現的幾率是非常高的。
仔細算算,大哥成親的日子也快到了,他最近一點也沒有新郎官的自覺,還是天天往外面跑,晚上才回來。
國公府世子姜天和沁陽公主的婚期,是三月十一。
幾乎是過完年,就要開始準備大婚的各種東西,和皇家的婚事自然不能草率,光是婚宴上的菜單就忙得韓氏焦頭爛額,更不用說其他雜七雜八的事。
好在如今三小姐和四小姐都能頂一些事,三小姐學習管家已有一段時日,下起命令來頗有一套,讓人不敢違背。
四小姐就要和善得多,對誰都脾氣超好,笑眯眯的,這也和生活環境有關系,一個要看人臉色生活的庶女,哪能強勢的起來?
二小姐依舊是最閑情逸致的,吃吃喝喝逛逛,也沒有人敢說半句不是,誰讓府里最大的老爺和世子都向著她,韓氏都不敢在這上面和老爺過不去。
反正二姑娘也沒有妨礙到她,愛怎麼樣都由著她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錯覺,蔣遙感覺自己的皮膚比原來好很多,從原來營養不良的小黃臉變得圓潤起來,加上很少出門又不用干活,日子過得滋潤,皮膚就更好了。
這些變化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就有,不一樣的是,如今她的臉上除去紅潤白皙,還煥發出一種光澤,在陽光下仔細看,膚質是透明的。
果真是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見過的人都不由感嘆,二小姐這麼小就有如斯美貌,長大後還不得傾倒多少年輕公子。楚國對美人的要求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第一要求就是皮膚要白,不是那種病態的白色,真正好皮膚的人,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很驚艷。
一白遮三丑這種話不是說來听听的,甚至皮膚細滑白皙的女子給人的氣質都好了,何況二小姐是老爺的女兒,底子好得令人發指(雖然二小姐的生母是個丫環,但沒有美貌為基礎,怎麼可能會被老爺看中?)。
這些天蔣遙也愈發的慵懶,她沒事就搬了躺椅在院子門口曬太陽,然後不知不覺睡一下午。
過了午休的時間,紅媽媽便來叫醒小姐,得到自家小姐略帶不滿的眼神,紅媽媽當做沒看到︰「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回屋里準備給世子妃的禮物了。」
國公府的大公子要娶公主,大少爺都得封世子了,府中的人自然隨大流,管還未進門的公主叫世子妃,公主嫁人後還是以夫家為重,大家這麼想都很正常。
按照輩分來說,沁陽公主是蔣遙未來的嫂嫂,嫂嫂嫁過來,小姑子要準備禮物的,這條在民間適用的禮節同樣適用于高門大戶、還有皇家。
對此蔣遙不以為然,人家是公主哎,什麼好的東西得不到,沒見過?她送個荷包以表心意就可以了。
紅媽媽很無語,小姐要送荷包,也得親手做一個表示誠意吧。
某人回擊,紫兒的手藝好,讓她替本小姐做也是一樣的,再說荷包繡工太差公主也拿不出手,更不會用,荷包哪能發揮它真正的價值?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想讓紫兒代勞。
不過小姐說的也對,她的手藝暫時還拿不出手,還是不要在世子大婚這個重要的時刻丟人現眼,紅媽媽如是安慰自己。
姜天沒有婚期臨近而安分下來,反而外出的更活躍了,只不過他還算有分寸,沒有往南風館那種地方跑,但是唱戲的梨園可沒少去。
他關注最多的,還是那個正當紅、叫少華的戲子。
不用說,唱戲的小生都有一副好皮相、好身段、好嗓子,在多年的唱戲生涯中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學會從衣著談吐中判斷那個人的身份。
園子里的常客,更加要記得了。
國公世子每一次來都是坐在那里,听上幾場戲就走,有時候時間多,也會待一下午,今天他又來了。
只不過這一天他沒有在專屬的包廂里,而是去了後面大家妝扮的地方。戲還沒開場,很多人甚至還沒有開始做準備工作。
姜天到了後面,直接扔下一錠銀子問少華在哪里,被問話的人接過銀子伸手往某個方向一指,就算完成了任務。
少華現下正是當紅的時候,有**的上妝間,雖然只是隔了一塊板子然後用一塊布遮擋,優越感也還是展現出來了。
姜天輕松搞定守在門口的小廝,掀開布簾進了風華的化妝間,一個人長發披肩背對著他,背影竟有些許婀娜多姿的風情。想來也不奇怪,戲子的拿手活兒就是唱戲和表演,首先要有的就是靈活的身段,少華的身姿神似女子,不知道的人看著背面就想入非非。
姜天不為所動,冷靜地向他問好︰「少華公子。」
鏡子前的人兒正只手執著眉筆細細描畫,乍一被人打擾,突然頓住,眉筆還是在他一邊的眉毛上多劃了一道,兩邊長短不一,左邊的更為狹長,眉筆眼角處多出一筆,長長的延綿到發髻,更顯妖媚。
那人沒有搭理姜天的回話,而是取了帕子沾水浸濕,然後對著鏡子仔細抹去多畫的那一筆,他的神情極為專注,動作也很認真。
姜天並沒有表現出不耐或者浮躁的表情,而是四處看了看小隔間的環境,找了個凳子坐好等他。
當然在坐之前,姜天將凳子放在離少華比較近的位置,兩個人貼得比較近,恰好能看到鏡子中人兒的真容。
少華處理好眉毛,就不淡定了,被陌生人這麼接近且仔細的打量,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雖然這位公子看起來似乎是梨園的常客,但是他們並不熟識也談不上認識,那他此時的行為就有些過分了。
而且,除了一個人,沒有誰這麼仔細地觀察過他在戲台下的樣子,他只畫好了半邊的眉毛和眼角,另外半邊的真容都被姜天給看到了。
姜天淡淡看著,眼中沒有驚艷,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少華的容貌確實很出色,看的時候比在戲台上更直觀,因為他表演的時候都會畫臉譜,或者大濃妝。
作為一個戲子,其實少華的五官頂多算周正,還有一些女氣,當然換個形容詞就是秀氣得過頭了,但是同樣的,如果外形偏向陽剛,他也不可能端這個飯碗了。
其實他最出色的地方是他的眼楮。
眼形狹長,眼尾略彎,四周帶有淡淡的紅暈,眸光似水,神采莫辨,分明是標準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人,眼楮的形狀像桃花一般,睫毛長且縴細,眼尾稍稍上翹,眼中的瞳仁常往上面作斜視狀,黑白並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給人朦朧而奇妙的感覺,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說的可不就是他,教人心神蕩漾,情難自禁!
想著想著,姜天覺得這眼楮頗為眼熟,爾後笑了,眯起的眼在鏡子中異常鮮明,他自己也生的一雙桃花眼。
只不過從前的他,性子固執卻難掩風流,現在的他,心事重重,眼神中更多的是漠然,還有戒備。
姜天疑惑地對著鏡子,瞧了很久,後來發現不管他怎麼努力,都變換不出少華的眼神,隨即放棄。但是他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可以,少華的本行就是演戲,各種表情對他來說應該都是小菜一碟。
門口傳來較大的聲音,福諾無奈道︰「主子,我撐不住了!」
原來,少華出場的時間快到了,偏偏姜天出現在這里,導致人的裝扮還沒弄好,多少影響到園里的生意,而且梨園很多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他們可招惹不起。
班主是采用先禮後兵的法子,他知道門口的福諾不頂事,要和里面那個說上話才行,于是派人攻破門口這一關。
外面許多人惹不得,里面這位是國公府的世子,即將和皇家有所牽連,也是惹不起的主。其實國公府的大小姐嫁入東宮以後,國公府早已和皇家扯上了關系,剪不斷牽扯還越來越多了。
班主帶著幾個打手站在門口,他先是客客氣氣地向姜天問好,並說明少華是他們的台柱子,即將到上台的時間,世子不要讓他們為難才是。
姜天听了班主半求半警告的話語,又細細打量了少華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他今天唱什麼?」
「回爺的話,韶華今兒表演的曲目是《花木蘭》。」
姜天顯然不滿意︰「女人的戲有什麼好唱的,來一出《單刀會》可好?」他說話的音兒一繞八轉的,頗有深意。
班主心想這位世子爺怕是看上韶華了,可韶華早就被其他人給定下了,一個個的都不是善茬。班主只覺頭大如斗,十分為難,但是現下要先讓人月兌身才是,于是他擠出一絲笑臉︰「那就換成《單刀會》吧,你們速速準備,爺這邊請。」
姜天這才帶著福諾回了包廂,等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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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章節就是個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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