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要說最高興的,非紅媽媽莫屬,她不知道端王世子的那些傳聞,綠兒沒敢告訴她,紅媽媽抹了一把老淚,感慨小姐終于有個好歸宿了雲雲,然後開始催促蔣遙繡嫁衣。
開玩笑,有紫兒這個高手在,哪里用本小姐出馬?紫兒的繡工,可是和錢夫子學的,不說學了十成十,六成總是有的,繡個嫁衣之類很夠用了。
免不了又是一頓念叨,不過紅媽媽還是偏著自家小姐的,心想嫁過去做世子妃,手工活兒都有人做,也就沒堅持。
這邊,韓氏在給二姑娘準備東西,老爺說各方面都要教一下,一年的時間也差不多,嫁妝的鋪子、莊子什麼,現在就可以理出來交到二姑娘手上了。
都是每年有進賬的鋪子!韓氏有點心疼,但她眼光比較長遠,還是在這幾天開始收拾契書,準備轉交工作。
想起大女兒出嫁的一切也是她打理的,韓氏觸景傷情,思念病又犯了,二姑娘都定親了,她的開兒連個合適的姑娘都沒開始相看,她得提前和老爺打個報告,男子十七歲也不小了,不能和大少爺一樣,及冠了才開始議親。
她以為老爺不會有太大的意見,可是,當她把這件事告知老爺,滿心歡喜地等他回話,卻迎來了姜沖的雷霆之怒。
韓氏望著姜沖雷嗔電怒的樣子,心里隱約有一種感覺,開兒莫不是在邊城出了什麼事吧……
韓氏從來都是很聰明的人,她不再多問,而是留了個心眼,回到映雪堂後讓杏媽媽送信到韓府,讓他們對邊城的事暗中留意一下。
屋內,韓氏坐在太師椅上,心神不寧,還是沒有從原來的擔憂中走出來,杏媽媽安慰她︰「夫人,您忘了咱們去道觀那日,道長怎麼說來的?二少爺定不會有事,還能給府里博個錦繡前程!」
這一席話很是管用,韓氏立刻舒心了,隱雲道長說的,肯定錯不了。
韓氏想通以後,杏媽媽松了一口氣,總算不憂心二少爺的事了。
——
北牧。
過了一個冬天,也算是休養生息,北牧和楚國的邊界還算太平,沒有出現太大的亂子。
北牧氣候干燥寒冷,平民們是住在蒙古包里,王庭伺候的下人則和他們的家人一起住在寨子里,塔拉就是這樣。
雖然北牧是一個國家,稱霸一方,但是它的王庭並不大,也不奢華,也就能住百來人而已。官員們議事都是三天一小次,十天一大次,由于冬天太冷,干脆直接演變成十天一次,反正只是點個卯而已。
每天,赫連雅都早早起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只是可憐了赫連升,正是嗜睡的年紀,也要被迫早早起來接見大臣,好在現在一個月只難受三天,不然他會瘋掉的!
照例是接見大臣的日子。
赫連升已然習慣,他閉著眼楮就從床上下來,任由下人幫他穿衣梳洗,隨後會有人牽著他,將他帶到王座上。
全程他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當然大臣們都來齊了以後,赫連升馬上就像改頭換面一樣,精神抖擻。
赫連雅就坐在一邊,頗有垂簾听政的意味,只是她身上有濃濃的閑人勿擾的氣息,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全都噤若寒蟬。
塔拉在一旁暗嘆,不知不覺中,長公主的威嚴折服了這麼多人,就是她有時候在長公主身邊,都會不由自主地想俯首膜拜,她就像沙漠中駱駝,為他們指引出一條充滿生機的路,又像冰原中的仙子,遙不可及,讓人心生畏懼。長公主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所有人一個個都匍匐在她的腳下,這樣的女子,做女王又有何妨?
她在想什麼!塔拉吃了一驚,她怎麼能想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呢,長公主是大王的姐姐,定不會這麼做,塔拉迅速將頭垂得低低的,不讓其他人察覺到她的變化。
其實,不止是塔拉,在很多人的心里,都覺得只有赫連雅才能撐得起整個北牧,他們的大王是個無知稚兒,就算培養成經緯之才,也要很長一段時間。
塔拉心里在默默探究,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將心偏給了長公主殿下呢?好像是三丹出現在她身邊以後,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思想麻木的奴婢,三丹懂的很多,會和她說很多楚國的事,他從來不掩飾他是楚國人。
嗯,自從生活中多了一個人,塔拉覺得,她好像重活了一世,以前的十四年都白過了。三丹來了以後,她開始覺得她是一個人,有自己的思維,也開始靈活地思考,公主在王庭議政的時候,她在後面跟著,也會听一些時事,塔拉甚至開始學習認字了。
長公主身邊要做的事並不多,而且塔娜才是長公主的一等心月復,每天寸步不移。擱在以前塔拉肯定會不高興,現在她巴不得早一點回寨子里,有個人在等她啊。
散了會以後,塔拉就拜別赫連雅,腳步輕快地回寨子了。望著塔拉明顯有些雀躍的神態,塔娜不屑地冷哼一聲︰「被男人迷成這樣,真是個沒出息的!」
赫連雅挑了挑眉毛,頗感興趣地問︰「什麼男人,能讓塔拉如此魂不守舍?」
明知故問,不就是上次楚國的那兩個俘虜中的一個?
塔娜心中吐槽,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主子您忘了?就是主子賜給她的那個奴隸呀。」
那個男人她有一點印象,好像長得挺不錯的,怪不得把塔拉給迷的找不著北了,不過,塔拉的變化確實很大,上進了,說起話來也有底氣了,似乎……比原來好用。
赫連雅意味深長地綻出一抹燦若春花、暖如冬陽的笑,塔娜只覺頭皮發麻,怎麼看怎麼詭異。果然,赫連雅頗有興致地調侃起她來︰「本公主記得密室里還有一個,本公主就賞你如何?」
塔娜花容失色,驚慌不已︰「主子,奴婢不是塔拉,奴婢不喜歡楚國人。」
赫連雅的笑容就淡了下來,幾乎沒有,她冷淡道︰「你今兒去送飯的時候,順便清理一下,都有味兒了。」
「是。」塔娜硬著頭皮接下。
之前說到過,塔娜是有潔癖的,還十分嚴重,北牧冬天燒水麻煩,人們很少洗臉,半個月不洗是常事,塔娜可無法忍受。她每天都會用干淨的帕子擦臉,隔個幾天全身都要擦一遍,擦比洗要省水,如果實在沒有熱水,塔娜寧願用冷水洗臉,也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干淨才休息的。
塔娜不想去,但主子下令了她不得不執行,用過晚飯後,塔娜伺候完長公主,便吃力地將兩桶水分兩次提進去,門口的守衛只能提到丹房內,還有一小段距離要塔娜自己搞定。
三丹和塔拉走了以後,塔拉偶爾會來照顧一下密室里剩下的人,後來殿下派了別的任務,送飯的活兒只能由塔娜自己做了,算算時限,有一個月沒收拾了。
哎!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塔娜告誡自己,咬咬牙進了密室,和她預料中的一樣,一股不好聞的氣味洶涌而來,讓她胃中翻涌。
塔娜滿臉嫌棄地看著葉振軒,將手中的食盒放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又迅速退到門口。「那個,快吃!」
葉振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挪過去取出食物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塔娜看著臉都皺的跟花一樣了,直接用手抓著吃,好髒!
塔娜也不想想,她若是被抓了關起來,連續小半年都待在這個囚籠里,毫無自由,她還會各種嫌這嫌那麼?
人啊,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葉振軒很快吃完晚飯,把食盒蓋好,又挪回角落疙瘩里,塔娜這才不情不願地慢慢挪過來取走。
送飯好辦,接下來的清理呢,塔娜心中煩躁,不禁開始責怪起塔拉來,以後都要她一個人來做這些事情,真是要命!
葉振軒好整以暇地所縮在一邊,感謝塔拉看在姜開的面子上,對他精心照料,他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只不過他琵琶骨被刺穿,治療的時間晚,已經留下了武功盡失、全身無力的毛病,身上還有難看的疤痕。
磨蹭了好久,塔娜終于捧著一套干淨的衣服走過來,旁邊是一個木桶。她睨著葉振軒︰「看到沒,水在這,自己洗!」她在邊上整理出一塊干淨的第二,把衣服一放,自己干脆利落地出去了。
只能自己動手了,葉振軒取了木桶上掛的巾子,丟進桶中,伸出胳膊攪拌,讓水和巾帕充分融合,忽然他哆嗦了一下!
這個時候是春天,北牧的春天來得晚,還是比較冷的,因為嫌燒熱水麻煩,塔娜直接打了兩桶井水過來,那個沁涼啊,對一個大病初愈的人來說,無異于寒冰刺骨。
葉振軒咬咬牙,先把囚牢里清理了一遍,這才就著可以和冰的溫度媲美的井水,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清潔,換上干淨衣服。
一個時辰後,塔娜慢悠悠地出現,發現該做的都已經做好了,任務完成。她還算滿意地點頭,用布包起葉振軒換下的髒衣,拎著兩桶用過的髒水走了。
三天後。
當赫連雅心血來潮,進了一趟煉丹房,結果看到的是,葉振軒半死不活地躺著,臉色呈現不正常的潮紅。
見此情形,塔拉迅速到葉振軒身邊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主子,他發高燒了!」
赫連雅目光灼灼地瞧著塔娜,塔娜只覺自己要被射個對穿,她跪下來認錯,語氣卻很不以為然︰「奴婢該死,沒有照顧好他,請主子責罰。」
塔拉一時沒忍住脾氣質問起她︰「這幾日送飯,他的情況你會不知道?主子既然把他放在這里,說明還有用,你就這麼對待人家的?」
塔娜的眼楮眨了兩下,面部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一句︰「奴婢該死。」
赫連雅沒有瞧跪著的塔娜一眼,而是對目光露出濃濃擔憂的塔拉點點頭,得到主子的首肯,塔拉風一樣地沖出去,為葉振軒請大夫。
長公主有請,大夫很快就到了,他先是為他擦了些降溫的藥水,再仔細查看病人的情況,然後搖頭。
大家都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赫連雅目光深邃起來,她緊緊盯著大夫,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不敢對視的氣勢︰「什麼意思?」
「回殿下的話,這小子是受了涼才引發的高燒,加上救治不及時,性命無礙,但是他的腦子已經燒壞了,身體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輕則神志不清,重則……」
塔拉沒忍住驚訝,搶話道︰「不是說性命無礙嗎?!」
大夫苦著臉回答︰「性命是保住了,可是小的不知道他腦子里是怎麼個情況,嚴重的話,恐怕下半輩子都無法清醒了。」
這絕對是一個噩耗,塔拉第一個想到的是,若這人再也醒不來,她要怎麼和三丹說?那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呀!
赫連雅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用比冰凍三尺還要冷厲的目光瞅著塔娜,塔娜一開始還是無所謂的感覺,這時候慢慢焦躁不安,她覺得自己似乎捅了個大簍子。
赫連雅又不是傻瓜,這囚室雖說髒亂了些,但都有人按時清理,干草毯子之類都是干燥的,加上這里密不透風,甚至有些悶熱,哪來的受涼?
肯定是塔娜在執行命令的時候,陽奉陰違,才有了此次事件。赫連雅令人將葉振軒抬出去,換了個干淨的地方休養,另外指派了兩個婢女照顧。
這個過程中,塔娜就那麼跪著,她的主子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塔拉也是氣到了,偶爾看向塔娜也是氣憤不已的神情。
房間內,葉振軒被婢女們合力打理了一番,換上了手感較好的里衣,除了頭發用熱毛巾擦了擦,其他地方都干干淨淨的。
赫連雅屈尊降貴地站在床邊,把葉振軒打量了一遍,被這個白皙得過分的人小驚了一下,是那種常年在室內不接觸陽光的那種不健康的白,毫無血色的臉,還有明顯營養不良的身體,赫連雅怒氣蹭的就上來了。
塔拉對著大夫百般詢問葉振軒的情況,並問有沒有治愈的可能,送走大夫後,她看到自家主子走出來,面沉似水,聲音也是少見的冷酷︰「塔娜呢,讓她滾過來見本宮!」
長公主的寢宮內。
廳堂還算寬敞,擺設簡單卻整潔有致,赫連雅接觸到屋內的東西,神情頗為復雜,這些都是塔娜的杰作。
在這件事上,塔娜就是錯了,功和過不能相提並論,也不能相抵,想到這里,赫連雅的態度就更嚴厲了︰「自己說,你哪里做錯了!」
塔娜發型雜亂,衣服帶了點髒污,樣子略顯狼狽,她的視線與地面垂直,導致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才悶悶道︰「奴婢不該用冷水給他擦洗,在送飯的時候應該多個心眼。」
塔娜的回答永遠是言簡意賅,她有些理直氣壯的說話語氣激怒了赫連雅,導致她說出一段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來︰「帶下去,送她到礦場勞作幾日。」
听到長公主作出的決斷,塔娜俯著的身軀不可抑止地顫抖了一下,爾後被兩個士兵拖下去,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她閉著的眼眸流露出的絕望。
處置好塔娜,赫連雅的臉上除了疲憊還有擔憂,她怕那個人再也醒不過來,如果是這樣北牧就只有一個人質了……赫連雅裝作無意道︰「塔拉,我賜你的那個人,現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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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的有點晚,周末我想大家也不會那麼早起來的,我滴文文還沒精彩到有親追著看的地步,嚶嚶嚶。
大家對文文里哪個人物比較感興趣的,可以留言哦,我好醞釀一下後面的思路。
男主女主的主線還米有,拿塊豆腐拍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