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飯完畢,他們在雅間內坐了會,有一個男子走進來,在赫連雅的耳旁說了一些話。
此男身形頗高,長相平庸,著裝也十分路人,屬于放在人群中也找不到的那種,薛元瀚只一看就知道,這是赫連雅身邊的暗探之一。
赫連雅听了他的話,揮手讓暗探退下,面上浮現一抹笑容,薛元瀚不明其意,只問了他想問的話︰「接下來殿下打算去哪?」
「跟著我就是了。」赫連雅沒有直接回答,隨後起身,一眾人出了醉香樓。進了楚國的境內以後,赫連雅一行人都換上了楚國的服裝,加上隨行人員分散,侍衛都暗中保護,是以赫連雅的身邊也只有薛元瀚以及兩人各帶的一名下人。赫連雅帶的自然是女子,卻不是塔拉,而是一名身手頗為不錯的女暗衛。
他們沒有從醉香樓的正門出去,而是走的後門,穿過幾道小巷,來到一戶平常的破舊宅子前,赫連雅有頻率地敲了幾下,木門吱呀地打開,他們被迎了進去。
本以為這就到了,未想舊宅里的人在前面帶路,他們又通過了一條暗道,直接來到一間奢華典雅的屋子里。出了屋子,他們被領到一個小廳,伺候的人及時上了茶水。
薛元瀚對這里還抱著高度的警戒,他看向赫連雅,對方卻十分隨意地端起茶盞喝了起來。
說不上什麼感覺,就是很奇怪,似乎,赫連雅對這里頗為熟悉,薛元瀚試探地問︰「殿下從前來過這里?」
赫連雅的視線從茶水轉移到薛元瀚的臉上,她的茶盞還放在嘴邊,氤氳的水汽升起,掩住了她的神情,薛元瀚眨了眨眼楮,她才把杯子放回旁邊的小幾上,用敘述的語氣道︰「是啊。」說完這兩個字,赫連雅卻是不肯多說了。
薛元瀚面色沒有因此舒緩,而是微微蹙著臉,依舊保持著戒備,他隱隱約約覺得,這里有些熟悉……
此時,遠處傳來腳步聲,節奏分明,一听就是習武之人,薛元瀚的心中沒有由來地覺得緊張,他順手端起茶水,正好晾得有些涼了,他一口飲盡。
沒多久,薛元瀚的臉色就變了,他憋得發紫的臉,客氣地問門口的侍女︰「恭房在哪?」雖然臉色有點不對,但這時候的薛元瀚還是很有魅力的,被問話的侍女低著頭,臉色微紅地領他往恭房的方向走去。
在薛元瀚走後,赫連雅正了正神色,用手中濕了一小片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隨後扔給身邊的明珠,明珠便是赫連雅來楚這段時間,負責照顧她起居的人。
腳步聲的主人總算到了,只見一個鳳眸星目、身形碩長的男子立在那里,劍眉濃黑如墨,高高的發冠,嘴唇紅潤,略薄,此時這人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赫連雅首先出聲︰「還是這麼妖孽,不對,還存了一肚子壞水,我差點中招了。」
美男抿了抿薄唇,眼角微挑,玩世不恭的樣子,聲音卻無辜的很︰「我什麼都沒做。」赫連雅眼神一睨,鬼信你呢,本公主聰明沒喝進肚子,另一個現下不知道在哪蹲著呢!
不信拉倒,美男懶得再說,他走到赫連雅上首的位置坐下,看著面前桌上空了的茶盞,眼神中有思緒閃過,負責廳內茶水的侍女花容失色,迅速小步上前換上新的熱茶。
好在美男沒有心思抓她的錯兒,和赫連雅說起話來,侍女乘此空擋又迅速端著空盞走到門口,心中吁了一口氣。
他們若犯了什麼錯,主子都是立即下令處置,今兒沒有讓人將她拖下去,就是過了,奉茶的侍女心中稍定,又恢復成低眉順目、儀態端莊的樣子。
「直接在醉香樓見不就得了,繞來繞去多麻煩,還有,我第一天來就捧你的場子,也不請頓飯,本公主傷心了。」赫連雅說出心中的疑惑,順帶開了通玩笑。
「小心為上。」
美男的回答言簡意賅,眉間有著肆意而為的隨性,眸子帶了淡淡的笑意和慵懶,此人正是楚天越。
兩人開始商議起來……
再說薛元瀚這邊,他跟在一個侍女身後,恭房的位置不近,薛元瀚催了一催,兩人加快了速度沒多會就到了,他來不及說話就沖了進去,侍女則盡職地背對著在外面不遠處等待。
薛元瀚出來以後,一臉輕松的表情,他四處張望了幾下,頗為不好意思地問︰「這位姐姐,請問淨手的地方在哪里,待我淨個手。」
這位公子是個愛干淨的,恭房的位置比較偏,主子是有嚴重潔癖的人,他自己的院子里有獨立的恭房,是以這邊很少有人使用。
侍女歪著頭考慮了一會,復道︰「這兒不遠處有一口井,奴婢去打一些水來給公子清洗吧。」
薛元瀚笑著道︰「勞煩姐姐了,我與你一同過去便是。」
兩人就順著路走去,一路上薛元瀚不忘打量附近的風景,目光觸及一處時停住了。他先是把這里的風景夸了一通,待侍女眉開眼笑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問宅子周圍的情況。
當侍女說出這里的隔壁就是國公府,他呆住了,他好像知道這里的主任是誰了。
——
赫連雅等了許久,薛元瀚還沒有回來,她等的有些無聊,皺著眉頭問︰「還沒回來,莫不是迷路了吧。」
話剛說完,正見薛元瀚跨過門檻進來,神情如沐春風,想來也是,人有三急嘛。
赫連雅笑著對他招手,順便對楚天越介紹道︰「他是北牧薛家人。元瀚,這位是楚國的端王世子。」
薛元瀚的神色一動不動,他的右手搭上左邊的肩膀,低著頭,對楚天越行了一個標準的北牧禮節︰「見過世子。」
楚天越粗略看了一眼,就將視線挪開,心里卻閃過一絲疑惑,這人似乎在哪見過,再抬起頭來,人家已經坐在赫連雅的身邊與其交談,注意力半分也沒有在其他人身上。
再仔細打量了薛元瀚的打扮和外形,穿的是楚國武將慣用的便裝,質量不錯賣相卻不怎麼好,但人長得好看衣服也可以是陪襯,顯然薛元瀚做到了。
他的頭發被盡數束在頭頂上,用簡單的發冠固定,眉形粗獷,膚色要比楚國的讀書人偏暗一些,五官有經過北牧風沙洗禮的味道,這分明是一個外形趨向清秀的草原漢子。
人有相似,物有想通,也許只是身上的某一個特性覺得像罷了,何況北牧薛家,本就與楚國有些淵源,楚天越想著,便將這個疑惑拋之腦後。
交談過程中,薛家公子表現得爽朗大方,十足的北牧習性,真是他想多了。
三國交流大會的時間是八月下旬,另外兩國的使臣隊伍還未到,預計八月初抵達,離國和北牧的帶頭的皇室成員會來的遲一些。現在還有幾天就是七月的尾巴,赫連雅來的早,可以提前觀光一番,也不排除其他人喬裝來楚的可能性。
莫凡在廳外求見,輕聲對楚天越說了些什麼,總之他听了以後臉色不是很好。
赫連雅坐著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楚天越聰明的從其他方面下手︰「醉香樓的飯菜不錯吧,你這兩天可以住在那里,我讓掌櫃給你們留最好的房間。」
這是委婉的請他們回去的意思了,赫連雅扁扁嘴,她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吃的住的人家給安排的也不錯,今天中午吃的那幾道菜味道不錯,一會她還要點!
赫連雅與薛元瀚原路從密道返回酒樓,待他們的身形消失在暗門後,楚天越只揚了一點點的唇角也放了下來,他接過莫凡遞上的帖子翻開,邀請端王府世子妃參加姐妹的生日宴會,這是在向他示威麼?
這個姐妹自然是蔣遙與姜瓏二人,因為她倆的生辰十分相近,韓氏索性就放在一起,其實去年以及前幾年都是順著姜瓏的,蔣遙就是順帶一下,分一點好的吃食,收個不輕不重的禮物也算過了。今年有些不同,蔣遙在府中的地位飛升,在姜沖父子和沁陽公主面前都說得上話,韓氏不好明著虧待她,今年就選在蔣遙的生日那天舉辦宴會。
小生日輪著來或者所以一些沒有關系,明年兩位小姐都及笄,這個就不能隨意了,是以那幾天國公府肯定得忙的焦頭爛額。
楚天越的面上陰雲密布,拜帖上只請了世子妃和兩位郡主,按理說這種小姑娘的生日宴會,劉側妃可以不用參加,由世子妃代表她,帶上兩位郡主就可以了,甚至不想去將禮品送到也可。
沒有邀請他,總覺得怪怪的。
他是在糾結什麼?楚天越心里憋了一口氣,吐不掉就下不來,就那麼生生堵在胸口,難受極了,想他堂堂端王世子,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耍的團團轉,連終身大事都被算計了,想到這里他就無法平靜!
楚天越手持帖子,手指用力捏了捏,精致的請帖被他弄得皺巴巴,莫凡的心也提了起來,主子莫不是要把它撕了吧?罷了罷了,回頭他和管家說,列個禮單,派人送禮過去,也不至于太落國公府面子。
赴宴的時間是後天,可真是趕,楚天越捏來想去,最後將請帖拍在茶幾上︰「給繁霜院說一聲,本世子與她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