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模了模褲兜中的靈石,向人群擠去。我費盡力氣終于擠到了最前方,只見場中央一片狼藉遍地是牛蝸尸體,牛蝸殼與碎肉布滿地面,淡藍色的血液順著泥土向外蔓延,看上去觸目驚心。此時場中央猶自存活著五只足有人頭大小的牛蝸,它們擠在一起張開布滿鋸齒的大口奮力撕咬,周圍的人群隨著牛蝸的撕咬拉扯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我看著場中撕咬著的牛蝸陷入沉思,此地人數眾多如果利用小道手段只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然而直接下注我又承受不起風險,一時間賭也不是,不賭也不是站在人群中沉默不語。突然身旁伸出一只手將我向一旁推開,那人喊道︰「讓一讓,讓一讓,這等好玩的事情怎麼能不叫上我元涂覺。」我轉過頭看向那人,這是一名樣貌清秀,眉目間帶有一絲輕佻的青年。此人剛一出聲頓時四周的修士紛紛讓開一條小道,他順著小道悠閑的走到我的身旁看著場中撕咬在一塊的牛蝸不時發出嘖嘖的贊嘆聲。
身旁的一名修士看著這名名叫元涂覺的青年輕笑著說道︰「我等在此賭斗小打小鬧,竟也驚動了公子大駕,真是慚愧。」那元涂覺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說道︰「公子我就喜歡這種調調。」
這時一旁又有修士笑著說道︰「素聞公子眼光毒辣,逢賭必贏,不知公子以為哪一只牛蝸最終能贏?也好讓我等長長見識。」
這元涂覺公子也不推辭,看著場中的牛蝸微笑不語,過了一會他又伸出手指著其中一只此時正奮力撕咬其他牛蝸的牛蝸笑著說道︰「諸位請看,此時這只牛蝸雖然看似神勇,隱隱壓制其他牛蝸,然而這卻極大的消耗它的體力,我料想不出一刻它便會氣竭,待到它氣竭之時其他牛蝸必然會趁勢而起將它蠶食。」果然沒過多久這只牛蝸便漸漸呈現出氣竭之勢,周圍的其他四只牛蝸一哄而上頓時將它撕咬的遍體鱗傷。
周圍的修士紛紛拍掌贊嘆到︰「公子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分辨出局勢。」
元涂覺緊接著又繼續說道︰「諸位再看。」他又指向另一只牛蝸,只見這只牛蝸此時將身軀蜷縮進背後的豎殼中,無論身旁的另外三只牛蝸如何騷擾也不伸出。元涂覺笑道︰「這只牛蝸看似萎靡不振膽小滑稽實則精明,此時另外三只牛蝸猶自奮力撕咬拉扯,而它卻作壁上觀,作隔山觀虎斗之勢,我料想待到這場中其他幾只牛蝸已經遍體鱗傷氣竭之時這只牛蝸就會從殼中爬出,行那漁翁之事。」
他看著場中撕咬的牛蝸不時指點著進行分析,果不其然都一一應言,頓時周遭的修士們爆發出陣陣喝彩,隱隱的夾雜著幾聲後悔之聲︰
「媽蛋的賀老三!老子早就說了要壓‘阿呆’你偏不听非要阻擾我,這些可好,終于要賠的傾家蕩產了!」
「這這這…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子,誰知道那‘鐵皮’是銀桿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女乃女乃的…早知道應該听元涂公子的話壓‘阿呆’,這下可好要輸得一干二淨,只怕晚上要睡大街了。」
我靈機一動急忙擠到那名坐莊男子身旁取出五方靈石拍在地上說道︰「我壓那‘阿呆’會贏。」
男子看了我一眼又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依樣寫著︰「‘阿呆’勝,一注。」
我轉過身不再理會他,艱難的擠到元涂覺的身旁,元涂覺看見我擠來,朝著我微微一笑繼續看向場中。此時場中剩余的四只牛蝸仍然纏斗在一起,其中三只已經顯現出疲軟之色,遍體傷痕,背上的豎殼都隱隱開裂。而那「阿呆」此刻終于緩緩的從豎殼中伸出身體,它猛地撲到臨近的「花貓」身邊伸出脖子大口咬在「花貓」的脖頸處,頓時花貓的脖頸破裂開一個大口,淡藍色的鮮血噴射而出,「花貓」緩緩的垂下頭不再動彈。「阿呆」轉過身不再理會「花貓」又飛快的爬到「小旋風」和「金剛郎」身旁依樣將它們的脖頸咬斷,頓時場中央只剩下「阿呆」獨自站立。
元涂覺見狀輕笑著搖頭不語,一時間各種喧嘩聲不絕,有開懷大笑也有暗自懊惱,眾生百態一一浮現。修士們紛紛走向坐莊男子兌換靈石,不多時孟老六和車人杰又從木籠中取出十幾只牛蝸一一取好代號放置于場地之間,新的一輪賭斗開始了。
隨著場地間牛蝸的纏斗,牛蝸之間的強弱優勢頓時變得清晰起來,坐莊男子又徑自開始吶喊到︰「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最強牛蝸爭霸賽,一注五方靈石,‘天狗’賠率一比二,‘蛋蛋’賠率一比五,‘荷花’賠率一比三點五,‘咚咚’賠率一比……」
我全然不顧坐莊男子的吆喝,此時賭斗才剛開始只有傻缺才會馬上下注,說不定前一時刻你剛下注,後一時刻你押注的那只牛蝸就被其他牛蝸分而食之了。
隨著場中牛蝸間的戰斗進行到**元涂覺又開始指點評論起來,一時間所有修士的心神都被他牽扯,押注了的修士隨著他的評論紛紛流露出或笑或哭或懊惱的神色,而沒押注的修士則紛紛凝神細听抉擇不定。
我仔細的听著元涂覺不斷說辭並注視著場中戰況做出自己的分析,漸漸的賭斗進行了十三輪,此時我早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元涂覺此人簡直就是財神下凡,普一出現就幫我賺到了巨額財富。此時我右手中握著一本「太乙乾坤道」,左手緊抓著一個寬大的布袋,布袋搖擺間發出陣陣悉悉索索的靈石踫撞聲,而我背負的背包中更是裝滿了形狀各異年份不同的靈果。此時在場的大部分修士都已經向著元涂覺聚攏,不少人手中都握著一個個寬大的布袋,顯然都收獲匪淺。
賭斗進行到了第十四輪,孟老六此時陰沉著臉手臂微顫,在他身旁的車人杰伸著雙手緊緊的拉著他,孟老六猶自奮力掙月兌︰「媽蛋的小白臉!車人杰你不要攔著我,老子要把這天殺的小白臉切成片掛到河葵樹上去!」
車人杰漲紅了臉伸著雙手緊緊抱住孟老六,他苦苦勸說道︰「老六你千萬不要沖動,這天殺的小白臉可是元涂聖地的掌門之子,拋開身份不說本身也是御靈期圓滿的修士,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夠成為化靈大修,捻死我們就像捻死一只變色蛙。」
孟老六終于不再掙扎,他木然的從木籠中取出一只牛蝸伸出手一寸一寸的將那只牛蝸捻碎,仿佛手中捻著的不是牛蝸而是元涂覺。他目光陰沉的說道︰「媽蛋的!難道就放著他不管麼,再這樣下去我們要虧的連褻褲都沒得穿了!」
車人杰搖頭苦笑道︰「我去跟他辯一辯好了,料想他這樣身出大閥的貴公子哥不會刁難我們。」車人杰正了正衣冠又打開折扇輕輕扇動著,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儼然一副瀟灑的文士模樣,他笑著向元涂覺走去。
此時場地中牛蝸已經爭斗到了激烈時刻,存活下來的牛蝸已經只有寥寥數只了。元涂覺依舊自顧自解說著場中戰況,分析著哪一只牛蝸外強中干不堪重任,哪一只牛蝸潛力無窮有角逐王者之力,此時他正指點著場中一只牛蝸笑著說著︰「你們看那只‘黑眼仔’,原先它佯裝力竭躲藏在豎殼中麻痹對手,現在‘花豬’普一出現頹勢它就猛地伸出頭將‘花豬’咬死,真是一招妙手!我料想這‘黑眼仔’極有可能成為此場冠軍。」周遭的修士們紛紛大以為然點頭不止,此時車人杰終于來到了我們面前。
車人杰看向元涂覺笑著拱拱手說道︰「素聞公子慧眼如炬,車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元涂覺頭也不看車人杰,他伸出手在空中微微擺動︰「好說好說,本公子平生酷愛賭斗,慧眼如炬不敢當,不過道友們戲稱罷了。」
車人杰又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公子雖然目光毒辣但卻未免有些不夠厚道了,所謂賭斗講究輸贏隨緣,賭的就是一個過程,公子此番作為不免掃了賭斗的樂趣。」
元涂覺終于轉過頭來正視車人杰,他輕輕的咦了一聲笑著說道︰「沒想到先生也是個雅人,也罷,公子我就不多說了,就讓這賭斗繼續下去吧。」說完果然不再吭聲默默的看著場中的牛蝸點頭不止。
周遭的修士不由大急,此前借著元涂覺的光個個賺的盆滿缽滿,現在元涂覺突然不做點評不由一個個流露出失望之色。我看著元涂覺心中想到,沒想到這元涂覺竟然也是一個有操守之人,說不劇透就真的不劇透。然而此時的我已經賺得不少,一時間也沒有感到多少失望之意。我在心中微微思索著此時元涂覺不再點評,之後的賭斗必然變得變幻莫測起來,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虧的連飯錢都沒有。想到這里我不做停留牽著永夜向著不遠處的客棧走去。身後的元涂覺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輕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