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頭西沉。沈復才拖著沉重的身體,一腳深一腳淺的回來。兩條腿猶如灌了鉛一般。小腿肚子只抽筋。
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跑完全程。他可是下了死命的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把必須完成這路程。不然,那刁奴指不定要在姑姑面前說什麼。讓姑姑對自己失望。
可是畢竟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體力和經歷都有限。
搖搖晃晃的準備到院子內的梧桐樹下歇息一會兒。卻現那里似乎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身青色衣袍的陸舒此時正仰著頭,背靠著梧桐樹席地而坐。他的身邊是開的正盛的墨菊。不知為何,沈復看見這樣的陸舒心中竟不由的有一絲哀傷。
一時之間只是呆在原地沒有動彈。倒是陸舒先現了他。對他淡淡一笑。「小公子可是剛剛練功回來?」他的聲音真的很好听。仿佛能撫平心中煩躁和疲憊。
「你的病好些了嗎?」沈復走近他,挨著他坐了下來。
「多虧了你家姑姑的藥。我終于能適應些這里了」陸舒雖是這樣說著,但是面上看起來卻是虛弱的很。
「你的氣息似乎還是很弱」沈復仰著頭,看著他好看的眼楮認真的說道。「姑姑說,你不適合留在這里。也許你真的不適合」平日里沒事的時候,自己便會跟在姑姑身邊,學些醫理。
不過從第一次見陸舒開始,他便覺得他的本質與自己截然不同。
他的眼楮一向看的很準。
人與非人的界限還是看的清的。只是,唯一看不透的是姑姑。雖然她有不同于人的氣息。但是自己始終看不透她的本質。
聞言倒是陸舒一愣。「不虧是衍大夫家的公子。倒是把我看的通透。不知道大夫可知道你有此有異能?我看小公子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
沈復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姑姑知不知道我這本事。但是,姑姑既然不願意和我多提這些。我便不想過多的問。我本就只希望能長久的留在姑姑身邊就好。其它的,與我何干?」
看著他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成熟,陸舒倒是有些意外。「衍大夫對公子重要嗎?」
沒有馬上回答陸舒的話,只是在心中思量。姑姑對自己重要嗎?
對自己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了。在最初的最初,自己壓根就沒打算和她親近吧?只不過在自己的百般為難下她居然還善待自己。這才使的自己御下心房吧?
從遇見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不是良人。卻偏偏和自己綁在一起。
可是,如此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才逐漸接受只有她才是自己在這世間唯一可以依仗的人!
再也不允許,這樣的一個人丟下自己。像爹爹一樣永久的離開。
放手便是輸了,輸了便是永久的孤單!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也許,尚且年幼的他並不能理解重要的人世何等定義。
只是憑借本能的對阿衍產生了最簡單的執念。
「誰也不能替代她」想了想沈復認真的說。
「這樣啊。不能替代,便不能放手不是嗎?因為這世間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適自己的人。」陸舒幽幽的感嘆。似在感嘆沈復的話,又在好似不是。
「你也有不能替代的人嗎?」沈復有些好奇的問道
「怎會沒有?」陸舒倒是大方。也不掩飾心中所想。「只是,暫時找不到而已」思及此,原本好看的眸子里光華暗淡了些許。
「那就不遺余力的找!」沈復認真的說
「嗯?」
「若是姑姑不見了。至死我也會去找到她!不,不對!就算是死了,我的魂魄也會繼續尋找。黃泉碧落,生死不休!」死了又怎麼樣?自己可以成為鬼仙。這樣便又可以和姑姑在一起。
「陸某沒有想到,沈小公子小小年紀,竟也有如此之深的執念」陸舒感嘆道
「既然認定了。便要無所顧忌」
「好一個無所顧忌!」陸舒贊同的說。「若是我當初再堅定些,那麼我和她也不會受這諸多痛苦!」
「你找了她很久嗎?」
陸舒點了點頭。「很久……久到我自己曾一度以為興許她不會再出現在這人世之間。不過,前些時日,我問過衍大夫,我與她的緣分。衍大夫說。還未完全斷絕。只要有這句話,窮盡生命又如何?」
那時的沈復還不能明白陸舒嘴里的窮盡生命是什麼意思。只當是他的決心。
「姑姑還會掐算?」
「沈小公子的這位姑姑,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醫術高超,醫遍三界。佔卜掐算之術也是出神入化。」
「姑姑竟是這般厲害的人嗎?」沈復若有所思。
「其實衍大夫也是一個可憐人」陸舒欲言又止。對于那件事,自己只知道皮毛。又是衍大夫的心病,自是不便多說的。只是當時實在是鬧的太大,不好收場,才讓衍大夫淪落至此。
見陸舒不便多說。沈復也未多問。姑姑以前怎麼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重要的是現在!
現在,要讓她開心!
「臭小子!我說怎麼沒見你做飯!倒是在這里閑聊起來了!」不遠處的屋檐下,紅葵插著腰猶如悍婦般沖著沈復嚷道。
沈復早已習以為常。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知道他不吃這里的食物,所以才沒有出口相邀。
「明日我便會離開這里。希望日後還能和沈小公子暢談!」陸舒笑笑。溫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