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破曉,玉露掩淡寂,京城秋好。玉爐凝香,華堂競色,羨前度花階舞斜金屋早,迤邐盼承明別照。怨春人妒,飛花不管,總應天老。煙柳才歸葉渡,斷腸片片渺,流鶯聲俏。南浦送君千里,樓高昏鴉鬧,一望覺心小。遠遠秋霄路遙,斷鴻聲咽尋常,惜春太早。
卻說南宋末年,北方金風肅殺,一派蕭瑟,南方形勝,依舊繁華。話說玄和來到臨安,已經約有十多天光景,每日里出入花柳繁茂之地,雖說是幽香綿延卻不沾身,畢竟風華正茂,終日里花叢之中溫軟繾綣,若說沒動凡人心思,那是鬼話,本是風流地,叫人如何不風流?這一天來到臨安榮繡園,進得門去,見個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萬福飄飄,嘴兒甜甜的問道︰「這位相公尊姓高名,從哪里來?」忙道︰「媽媽可在?請姐姐回一聲,小閑有話要說。」兩人正說話間,玄和听內院一陣歡笑,有個女子,聲音細膩的傳過來︰「玲兒,快引著客人進來。」這個名喚玲兒的女孩便引著他來到內院。
見到媽媽,玄和俯身一拜,只听媽媽在一旁召喚︰「這位小哥,你是?」「男女小名叫玄和,早听說媽媽為人周到,今日特來拜望。」媽媽在一旁仔細打量玄和,見是一位羨煞美人的翩翩少年,于是心里一樂。二人正說著,卻見不遠處一陣笑聲傳過來,抬眼望去,只見晚秋十分,殘紅欲退,落英繽紛里飄來晃去的,花兒似的一個身影卻絲毫也不喧鬧,只是在蕩秋千。玄和方轉回身問︰「秋千上這位姐姐是?」「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她名叫秋玉,本是蕭家大小姐,可惜了她父親被金人拿了北國去了,今上怪罪,才將她送到我家。」听到這里,玄和只低頭尋思。待他抬頭,忽然見秋玉侍側,媽媽不知道什麼緣故已經閃開。玄和見對方在仔細端詳,心里不覺好笑。他馬上嬉鬧作耍說︰「第一次見姐姐,哪里禁得起你這麼看呢,眼光緊緊的,便是個鐵打的,也要被你看化了。」听這麼說,秋玉掩嘴一笑。二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只听玄和道︰「玄和今日有事在身,容他日再來拜會。」說著,與秋玉作了揖,不等秋玉一福扭頭便走,秋玉望著他的背影直發怔。
詩雲
擘阮調琴余妙長,風傳花引暗喬妝。
冰痕未解三分露,鳳影長分一脈香。
富春萌起連天霧,錢塘水落幾風光。
錦文漫舟魚兒靜,素筆輕荷雁子忙。
從大寨里出來時,分舵主陸登吩咐玄和,小心在這花雨漫天紅的臨安城中,有位總掌門,身份隱蔽,雖身在繁華之地,卻常為紅菱教攜水入心網絡姻緣,橫豎要玄和休去理會鴦夢情長,仔細找到這個人,玄和現今只知他年紀與自己相仿,而且紅菱教傳教寶器「朱砂玉璧」偏落在他手中。這件寶物是幾個分舵共約起事的信物,誰拿著它便是因襲了指揮各個分舵的尚方寶劍。只是這朱砂玉璧自從老舵主被殺之後卻墜入紅塵再無消息,陸登因在玄和出門前,多有叮囑,要他務必打听這件寶器的下落。
再說秋玉,因她多日未見玄和,茶飯不思,整日里對鏡獨坐,情絲點點,燭淚滴滴,任憑屋外風聲裹雨,屋內卻花影飄搖,眼見得日漸消瘦,不復往日顏色。玲兒終日好生服侍,心里著急,于是安慰解勸︰「小姐尚需保重金體,這幾日客人們听說小姐不適,特意送來不少補品和寶物,皆被媽媽收下了,還托她帶問要你保重些兒。」秋玉听說,長嘆一聲,柔聲傾訴著︰「別人待我禮遇再厚,即便送我金山銀山,也敵不過我念他時的一聲輕輕的嘆息。只可惜我心高淚卻淺,流也流不到他身邊。」秋玉邊說著,眼中落淚。玲兒听見,也只是哭,不好再多語。
這一日,玄和正在樹下讀書,只見一匹輕騎順風而至,來到了面前,馬上跳下一人,玄和仔細一看,嬌俏里全無第二個,乃是小喬。這小喬是分舵主陸登的女兒,生的可人清秀,眸子里格外的若有若無,似是稍一著意便能漾出一汪水來。玄和見是她,便馬上放下書,嘻嘻笑道︰「呦,是哪陣香風把你吹來了?」小喬今日卻並不答話,回頭卸下馬鞍,向袖中抽出一封信來遞給玄和,沒好氣的說︰「自己看吧」。玄和于是,便展開書信看時,見信中說舵主已知他在臨安近況,告誡玄和不要為了兒女私情壞了大事。閱讀已畢,玄和把信仔細疊了,自去收好,這才站起來語氣和軟的說︰「煩小姐轉告舵主,請他放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