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的不滅意志,總會有後人代代薪火相傳,總會有繼承了血脈的人去尋找幸福的青鳥,彌補那些沉重的遺憾。
——葛里菲茲。
絕望的夢境里。一團溫暖的橙色光暈從天而降包圍著璃月,周圍的深紅色荊棘見到光後迅速萎縮。
夢魘里,一個飄渺的身影從璃月背後輕輕抱住了她,那個身影有著溫暖的溫度,有著熟悉的味道。她熄滅了周身抗拒的火焰,璃月有些不解,回頭一看,晶瑩的淚珠簌簌流下來,哽咽問一句︰「凱瑟琳姑姑?」
那個身影是有著一頭暖暖的讓人心安的橙色劉海柔順長發,有一股香甜桔子味的輕柔發香;一雙星空藍的眼楮,純淨得像遠空的星雲,清明且遙遠,用一股柔波蕩漾在眼底;一張不大不小的瓜子臉,露出極明媚溫婉的笑容,眉如翠羽掃,肌如白雪光,腰若束素,齒似含貝,縴柔有飛燕臨風之姿。柔和美麗的五官中,除了有著成熟女子的風韻,還有幾分亭亭玉立的少女單純的氣質,構成了她這如山水畫自然優美般的倩麗。
她穿著一件橙色漸變色的吊肩長袖長裙,帶來了太陽的霞光與溫暖,微笑著看著她心愛的孩子。
她溫柔地擦淨璃月臉上的血污,安慰著她︰「別哭哦,我的小天使,我最愛的小寶貝。」
璃月抓住她的手。淚眼婆娑看著她︰「姑姑……真的是你?!」
「璃月,不能讓仇恨與悲痛束縛你的內心和理智。正是因為這種仇恨和悲痛之火根深蒂固在你的心底,讓你無法自拔,陷入痛苦的黑淵里,每日承受著火蝕。這種仇恨和痛苦,伴隨著絕望牢牢禁錮著那些受害的人類和魔族的靈魂,他們的怨恨會讓他們自己靈魂永不超生,永墜絕望之地。」凱瑟琳的聲音輕柔婉轉,如清晨在樹梢和露輕啼的黃鶯,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味,動人心魄。
璃月眼神一暗,低低顫抖道︰「我是一個沒用的大祭司……我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族人,子民。我對不起那些無辜慘死的魔族與人類,為什麼我總是在他們需要我保護的時候不在他們身邊?要讓他們受到這麼大的痛苦……」她是那麼痛恨自己的無力,哪怕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卻仍然保護不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孩子,真的強者,是敢于直面慘淡人生,敢于正視淋灕的鮮血,那些都是可以讓你活在清醒世界里,知道自己需要決心去守護你想要守護的一切……讓時間的流駛,用來洗滌你心中沉澱下來的黑色陰霾,淡化那些黑色血腥的記憶……」凱瑟琳輕輕的用手拍著璃月的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哄勸,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小時候,不小心召喚出惡靈被反噬受傷的情景,姑姑好像也曾這樣的安慰過受驚的她。
她若有所思,「仇恨、痛苦、絕望……」
凱瑟琳的聲音里仿佛帶著一絲壓抑的悲傷,「回想一下,你曾看到戰爭後,失去了親人的人類和魔族,那些和你相似有著一樣恐懼與哀鳴的面孔……所以我們作為強者才該更堅強勇敢起來,守護他們曾經和未來的笑顏。只有寬容和辨別人魔兩族之間存在的嫌隙,才能判斷那些善良與罪惡的孩子,不能以一部分的惡孩子來否定所有的孩子,人類如此,魔族亦如此。」
她是一個失去過自己丈夫與孩子的女人,她更能明白失去的痛苦。可她不會浪費時間在沉浸在痛苦的世界里,她要把對自己孩子沒做到的疼愛轉移到別的孩子身上,就像對待璃月一樣,從小缺少母愛的綺麗絲,她也一樣視如己出。她們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樣的把自己全部的愛貢獻出來,溫暖她們缺失的心靈。
璃月抱住凱瑟琳,在她懷里悶悶說︰「可姑姑你再也回不來了……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殘酷世界?以前有姑姑安慰我,我從不害怕。可以後,我不知道還會不會遇上這些事情,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在我死去,我不想失去任何人!沒有人來安慰我了……我不敢去面對!」心,一陣緊縮,在大家面前裝出的堅強一點一點的卸下,眼角似乎有溫柔如羽毛般的觸感,酸澀的脹痛,濕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滲了出來……順著臉頰流進了嘴里……
又澀,又咸,又苦……
她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徘徊,她的溫暖近在咫尺,可是為什麼還是覺的離得那麼遠那麼遠。遠的好象我們彼此的一個轉身,就會再也看不見。
我知道她是幻覺,卻寧願去依賴這樣的幻覺,在這里不去害怕什麼,哪怕一輩子不離開……
孤獨的恐懼,不安的心情……被突如其來的溫暖懷抱緩慢瓦解。流入耳中的慰藉話語,好像跌入了易碎的溫柔夢境,不願抽身離去。
凱瑟琳微笑著抱著她,用鼓勵的語氣輕輕在她耳邊訴說︰「我不再以有形的生命待在你身邊,但可以以無形的存在住進你的心里。我不想被痛苦所束縛,而選擇了結束生命,可這並不是結束,只是自由的開始……」
听著這個,我的心,在一瞬間有片刻的麻木,隨即,一陣說不清的傷疼又更洶涌更強烈的襲來。嗓子中像是堵了什麼東西,哽咽著,掙扎著,要傾吐出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淚水順著臉頰瘋狂的流淌……
她的聲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听,「好孩子,你是我們的王,我們的光,引導我們踏著歷史勇敢前進步入新世紀美好的信仰;我們的神,如聖母般播撒愛與快樂的生的種子于心,為我們解開所有痛苦的枷鎖,給予我們快樂與自由。您必須去做你該做的事,該履行你的責任,該幫助你的子民們掙月兌他們身上的枷鎖。」
她吻去我的眼淚,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眸,輕輕說︰「我愛你,我的孩子,璃月。」
「去吧,孩子。」凱瑟琳放開了她,漸漸消失了,「我們的王,大家需要你,你決不能向黑暗邪惡勢力投降,你絕不能在這里倒下!還有人……在現實中等你回去……」
帶著沉甸甸的責任,璃月最終轉身離開……
「我愛你……孩子……我已經用我的全部……愛你……包括……我的生命……」我的心猛的一緊,腳步一滯,身後又傳來了她如煙霧般飄渺的聲音。
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除了——我那狂亂的心跳聲。
我的心,劇烈的顫抖著,腳步不能挪動,仿佛連怎麼轉身也忘記了。這一個簡單的轉身,卻好像經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明媚的陽光下,還能夠看見,她那華美的長發仍在孤單的隨風舞動,緊閉的雙眸仿佛隨時都會再次睜開,薄薄的唇挽出了最優美的弧度,定格在了永恆。她的手指微微的彎曲著放在身側,似乎是去想要抓住些什麼曾經想努力抓住的。
雖然終究都是空。